10、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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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梗。
司马梗三个字不停地在我脑海中盘旋。
我努力地想着，军中有另一个大将名叫司马梗？
不可能啊，军中只有这一个司马梗啊？
那个前几天还那我开玩笑，劝我好好选归宿，要我给大公主转交东西的司马梗？
战败？
我噗嗤一笑，“怎么可能呢？司马梗……军中有第二个司马梗吗？他是谁？他怎么会死呢？他是……他……”
我的后脑立刻猛地窜出一股眩晕，当即浑身发软。
“一儿！”子华大喊一声，扶住了浑身发软的我。
魏夫人眼中也闪过许多惊诧和不忍，可那些温柔的神情却很快被那些复又猖狂的怒火所淹没，她指着我和子华说，“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华儿！原本司马家一门出双将，她是独女，好歹还有些可取之处。如今她哥哥居然也死了！全家只剩下一个单单老父上场杀敌，你怎能娶这样的家族之女！来人，把她给我拖出披香殿，拖出去！”
我的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去挣扎，只能任由子华和那些侍卫侍女不停地扯来扯去。
魏夫人的话，像一个个狠厉的耳光，火辣辣地扇在我的脸上，心里却不住地刺痛一般。
因为她时刻提醒我的，并不是我的身份一落千丈，而是我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我却再也见不到了。
我麻木的缩在子华怀里，感觉身上开始慢慢发凉，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口，随着耳边魏夫人和子华不停地争吵，不住地发抖。
“不，母亲！”忽然，子华用力一握我的肩膀，跪直身子向魏夫人喊道，“母亲，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更要娶一儿！”
“你糊涂了！你娶了一国公主，就有了一国的势力，那样不论你将来去争王位，还是你坐稳王位之后，都是大有裨益的啊！你娶她？她能帮你什么？她只能拖累你！”
“母亲此言差矣！”子华理直气壮地回应魏夫人，“母亲可曾听说，攘外必先安内？母亲已是魏国公主，我何必再娶一个魏国公主来争取魏国势力？难道母亲想说，您为我挑选的正妻并非来自魏国？”
魏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退缩，她原本坐直的身子微微弯了下去，继续听着子华的反驳。
“再者，对内而言，我大秦的兵权除了握在孩儿手里，最大的势力就是司马家。母亲刚才言及司马梗战死，司马错老矣，可司马家还有一个独女司马一在军中历练。如今司马梗战死，司马一更会受到重用！我若娶了一儿，整个大秦的兵权就相当于握在了孩儿的手里，到时候，还有谁能同孩儿争夺王位？所以母亲万万不可阻拦，母亲现在应该赶紧替孩儿去求父王，把一儿嫁给孩儿，一儿本就比孩儿小不少，若是母亲晚了，父王看上了哪个年幼的弟弟，将一儿许配给心爱的弟弟，孩儿的未来才算是完了啊！”
魏夫人似乎被说动了，眉心微微一皱，却什么都没有说。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颇有身份的侍女。
我认得她。上次孟嬴去军营带的就是她。她是原先伺候赢夫人的，后来赢夫人不放心从小养大的大公主，便把她拨进了宫专门照顾大公主，因此也颇有身份。
此刻她并不矜身份，反而愈加顺从地规规矩矩行礼。
魏夫人虽不敢直接朝她发怒，却一看见她就因她是伺候大公主和赢夫人的而气不打一出来，“哟！今天我这的贵客可真多啊，连大公主都派人来看我披香殿的热闹了！”
侍女一点也不发作，反而更加谦卑行礼道，“婢子不敢，婢子是奉了大公主之命，来请司马姑娘的……”
眼下整个宫中都因为孟嬴出嫁的事紧张，谁也不敢得罪孟嬴拂了大王的想法，魏夫人发作不得，只得乖乖放我走，嘴上却不肯吃亏，“既是大公主相邀，那我可不敢留客。看来今日，我这不请自来的还都是贵客，既是请走的，就好好伺候着，该去哪去哪，省的到时候耽搁了，罪名全压在我披香殿了！”
公子华闻言，赶紧谢恩扶我出门，却被魏夫人厉声喝止。
“华儿！你姐姐请得是司马姑娘，你去做什么？给我好好跪着！”
子华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半请半拉地拖走之前，用力握了握我的手。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走着，我只感觉到我的一切都是麻木的。
脚，手，脑子，
还有心。
等过了不久，我就被带进了一间宫殿。我刚刚走进宫殿，侍女便知趣的全部都退下了。
我低着头，视线内出现了一双脚。我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立刻瘫坐在了地上。
面前的人也不来扶我，只是慢慢地蹲了下来，然后半蹲半坐的靠在我身旁。
“你振作点吧，”她慢悠悠地说，“我没有任何心思安慰你，但我也知道你也没有心思安慰我。我已经知道了，我父王要你给我做媵女，陪我一同嫁到燕国去……”她顿了顿，“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我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的尊敬和掩饰的口气。
她没有惊诧，反而自嘲似的轻轻一笑，“我早就该想到，是啊！有哪个妙龄女子愿意远嫁他乡，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无情无义的过一辈子呢？你喜欢的，是华弟啊……！”
“不……”我没有抬头，却感觉得到手上摔上了一颗一颗的泪珠，“不是因为这个。孟嬴，我愿意给你作媵，我愿意放弃我喜欢的人，陪你去任何的地方，更何况是一个艰难的、没有爱的地方，我愿意陪你去，哪怕是做一个媵妾，没有爱情，我们更该彼此珍惜，扶持度日。可是……”我的心里猛地一酸，酸的生生的疼，“可是，那里没有哥哥啊……！”
“是啊，”我们彼此沉默了片刻，孟嬴才轻轻开口，“是啊，是啊……没有他了，再没有他了，就算我是秦国的大公主，就算我会成为一国王后，可我再怎么找，天下任何地方，也再没有他了……”
“所以啊，一儿……”孟嬴伸过手来，轻轻握住我的手，“他不在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我的人生也没有了意义，不管去到哪里，面对的都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境地，既然我遇不到了，我们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幸福的。更何况……”
此时此刻，我才轻轻抬头看见她。她的眼里是满满的热泪，脸上却是一股再也不能更深的静谧淡然的笑。
她轻轻地说，“而且，你是他的妹妹啊……他那么宝贝你，疼爱你，我怎么会让他的妹妹，因为我，而不幸呢……？”
“你说什么？”我心中一惊。
“圣旨到……”门外的传旨声打破了我的思绪，孟嬴轻轻笑着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说，“走吧，父王的圣旨来了，我们得去接旨呢。”
说罢，她迈着小巧玲珑的步伐，稳稳地走向门口，理起衣衫轻轻跪下接旨。
我醒悟过来，擦擦眼里的泪，赶紧走过去，按规矩跪在孟嬴后侧听旨。
是啊，这一天，我永远都会记得。
秦惠文王年间，大公主孟嬴远嫁燕国为后。同年，大将司马梗带兵刺探军情时遭遇埋伏，大军成功撤回，但大将司马梗与三百精兵全军覆没。秦惠文王感其忠勇智谋，追封爵位，敬遗孀名号，赐司马家世袭爵位与功勋田，破例封司马家独女司马一为大将司马错裨将。另因其劝谏大公主下嫁有功，感其与公子嬴华情投意合，赐司马一为公子嬴华侧妻，年满十五行仪。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