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锦》蓝夜谷

4、容苏

　　“萝儿，你怎么出来了？此事不可应承，你速速下去。”

　　我却不为所动，往前几步道：“爹爹，刘管家说的不错，何况，这是未来皇后的旨意，要是得罪皇后，我们秦家，不会有好结果。”

　　“可是….”

　　秦叔叔面露难色，刘管家却笑起来，“秦小姐倒是通透，既然如此，那本管家五日之后来取，秦老爷可不要让我们失望，这罪责，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秦府能担当的起的。”

　　“这是自然，不过，我有个要求。”

　　刘管家走后。

　　“萝儿，你这是何打算，虽然这几年你和祁儿合力染出的布精美绝伦，将秦家布坊做成国中翘楚，但丞相府的要求极为苛刻，一旦失败，那该是多大的罪责，你可想过？”

　　“萝儿敢应，就能染成，爹爹不必担心。”

　　“我不担心这个，但是你那个要求，是何意思？萝儿，莫不是你……”秦叔叔顿了顿，随即摇摇头，“罢了罢了，随你吧，此事，你亲自给祁儿说。”

　　提起秦祁，我心中一痛，面目却是不改，“是，爹爹。”

　　晚饭后，我坐在屋中，看着繁星满天，听知了乱叫，心中却格外平静。

　　秦祁站在我身前，不动也不语，眸子紧紧盯着我，我却只当没看见。

　　许久之后，他道，“萝儿，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秦祁漠然，半响才轻声道，“好，那我会帮你。”

　　我转头，看着秦祁远去的背影，橙色的衣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那步伐缓慢，一步一步，似是走在心上，沉重而疼痛，沉痛而决绝。

　　我坐在屋中细细擦拭着银剑，森冷剑身光气逼人，煜煜生光，像一把长着獠牙的巨兽，正等着，一展血口，尝尝鲜血的滋味。

　　无论代价如何，我都不会放弃。

　　一月后

　　帝后大婚

　　据说，那日，天高地阔，万人空巷，十里红妆，声势浩大而逼人。

　　城中百姓皆传言，丞相之女未来皇后沈意身姿动人美妙非常，容颜似仙女下凡，那嫣红喜服红似血，就连骄阳的光彩也被夺了去。

　　那日京城十里棉红，不及沈意一人之姿，

　　......

　　“娘娘，该换衣了。”

　　我恭敬的跪在沈意跟前，看她着绣彩凤的花鞋，头深深低垂，恭敬而忠诚，身后丫鬟端着一件绯色纹凤曳地长裙，其余丫鬟们拿着珠翠玉饰一并跪着。

　　那凤鞋动了动，我起身，沈意伸出双臂，我与另一人伺候她更衣，几个丫鬟围着她梳妆画眉。

　　“娘娘真是倾国倾城，皇上见了，定会喜欢。”

　　说话的是沈意的贴身丫鬟芸香。

　　这话说的沈意满心欢喜，涂了凤仙汁的指甲晶莹夺目，对着铜镜欣赏，好看的丹凤眼微扬，看了眼我，随即又扬起下巴：“那是当然，本宫是一国之后，皇上不喜欢我，还能喜欢别人么？”

　　“陛下定会对娘娘倾心，普天之下犹如娘娘国色的人绝无仅有，那些别有心思的人，绝不会如愿。”

　　从芙蓉宫出来，我低垂着头一路回到自己的卧房，门关上，一直垂着的眸子才抬起，嘴角一抹冷笑。

　　沈意什么意思，不难猜，也不怪她这么想，因为我，本来就是如她心中所想，打算的。

　　当日为丞相府答应染出绝世红锦，而我唯一的要求便是，沈意出嫁之日，我要以丫鬟身份，跟着她一同入宫。

　　早在刘管家来秦府之前，我就知晓丞相府欲寻绝世红锦为其女做嫁衣，而只有秦家布坊才能染出这种红锦。

　　消息，自然是我传出去的。

　　绝世红锦做成的嫁衣，美可胜火，绚丽夺目，就是天地也为之失色，那红锦看着流光溢彩，世间所有的布料都不能与之相比，只有天下极其尊贵之人才能拥有，女子穿它明艳非常，若是新婚之日穿上，必会迷倒万千。

　　丞相府嫁女，自是希望女儿未来能抓住圣心，荣获恩宠，家族长盛不衰，那是天大的荣耀。

　　沈意也是怀疑我的，从一入宫后，我只能干些伺候梳妆的活，如果皇帝前来，我必不可见，她防我，怕我会勾引皇帝，虽然我脸上涂了药汁面色苍黄，她仍旧不放心，进宫这么久，我连皇帝是何模样都不知。

　　但她却不能违背誓言，一是她初入宫廷，不能太过嚣张，二是我说过，那红锦只有我能染出，既然是绝世红锦，自然有灵性，若我出了意外，那红锦也也会黯然失色。

　　沈意深知红锦珍贵，并且那日大婚之日京城流言甚广，她占尽了风头，自然不会想要将那多彩的宝贝毁掉，所以即使她再生气再容不得我，也会忍着。

　　何况如今，我不过是一个小小丫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不是么？

　　只是，怎么办？我偏偏要翻出浪来。

　　没有人，能挡我。

　　进宫有一月余，时间，够了。

　　抚摸那件血色红锦，触感细腻，灯光照射下流光溢彩，绚烂夺目，如一轮火阳，温凉之中透着一股浓烈香气，还有，隐隐的血腥气。

　　轻轻捧它入怀，仿佛听着祁那强而有力的心跳，我安心笑笑，祁，有你陪我，我什么，便不怕。

　　是夜。
　　华清池

　　容苏坐在石凳上，周围冷清夜风吹拂，有些冷的夜月色却格外茭白，天空零星挂着几颗星辰，周围万籁俱寂，知了叫的不胜其烦，他心中无聊之极，端过一杯酒，酒入腹，容苏皱眉。

　　果酒太过温和，想要喝些烈酒也不可，怕明日误了早朝。

　　这宫里，日日小心谨慎，过的像个弱物一般。

　　果酒入腹，心里倒更是凄凉冷情。

　　“皇上，要不奴才请皇后娘娘过来。“

　　“不必。“

　　又是一杯入腹，清风拂过，他觉得甚是孤单，皇后长的貌美，那日京城传言如日中天，他也看过，的确是一等一的美人，却因着他是天子的缘故对他分外尊敬，像一只绵羊一般温顺，一月至今，她的脸永远是得体的笑，一丝别的情绪也无，而他也对她没有感情，只是政治需要，需要一个皇后，于是，便有了这个皇后。

　　他看着分为厌烦。

　　这诺大皇宫，他不需一个只会笑的女人陪在身边。

　　他从幼年登基，宫中妃子却只有皇后一人，从小便高高在上穿着明黄龙袍，太监宫女大臣们皆对他俯首，连看一眼都不敢，他每日维持着庄严的模样，若是一旦皱眉，便会有人丧命，所以他便连普通小孩子的生气也不敢再有，这高高在上却分外孤独的感觉让他压抑，更加寂寞。

　　“果酒温和，不足以慰藉心中苦闷，皇上何不试些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