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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偶遇“小妾”(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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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高处的风儿淡去了血腥,我恐怕没有力气爬上这高高的了望台。我挪着一步一步软软的腿,直到走出那一个出口的亮光。
自从传奇三回来,我一直处于虚弱的恢复状态中,有时甚至“厌血”,连压榨剑少楠的欲望都没有了。我不再站到了望台上俯览那一片桃花流水的河山,我一声不吭地蜷缩在角落里,盯着某处,茫然地发呆。
某处,是指剑少楠固若磐石的身影,他好象永远不会变个姿势站一站,总是一动不动,矗立如泰山。就连光线投过他实体后虚浮在砖地上的影子都是一样的,闭上眼,我都能画得出来。
职业玩家对网游的麻木……我想,网游玩多了都这样,很多步骤可以省略跳过,只要一个折服的结果。
他也只能做做苗人凤,成不了风清扬逍遥子,更不用说东方不败了。
“圣诞节有空吗?”剑少楠终于说话了。
“恩?”我问。
“我想约你一统中原。”
“你真的能统一版图?”我在角落里挪了挪身体,有点知觉了……
“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剑少楠跟着我的知觉也有了点表情,他说:“我本来想去H市看你,但平安夜有件装备要交易,你有没空来S市?我想当圣诞礼物亲手送给你。”
看到我的犹豫,他很识趣地加了一句:“吃不了你的,我们只去网吧,我不跟你到其他场所。”
他这么说我倒不好意思了。
炙炎君告诉我,本来我葬送了他一根嗜魂杖,他是打算要我命的,后来剑少楠通过职业玩家间的裙带关系,七拐八拐地又给他搞了一根,我才混里混沌地逃过了一劫。
一根嗜魂杖值多少钱?……我瞄着剑少楠地上的影子想:原来我并不知道它真正的价值啊……看在他心肠还不坏的份上,我也送份回礼吧……
“我想不出你怎么统一中原,下周末就是圣诞节,还有三座城没拿下,难道下礼拜你要宣战三场?”我好奇地问。
“我发现,你属于在关键时候白痴的人。”他说:“劝你一句话,你再狡猾也斗不过男人的残忍。”
我琢磨着他这句话,呆滞的眼前忽然流动出两副迷幻场景,一副是我的——
橘红色的月光漂染着一片欲望大漠,血色半空中,吸血姬优雅地收起了翅膀,她从容地落在半人高的草丛中,迷离地走向一头银灰色的巨狼,她轻轻抚摩着他的头说:
“乖,去把前面那只兔子叼来,不要弄死它,我要活的……”
另一副是剑少楠的——
在一个全金属质地的机械工厂,变身后的狼人拖着一条条撕爆后的碎衣片,他伸出暴着血管和经脉的巨大狼爪仰天嚎叫,然后一把卡住吸血姬的脖子,把她死死钉挂在冰冷的钢筋上!
他凑近她奄奄一息的脸,喷着野兽的哧呼低吼:
“你喝了多少血,我都叫你统统吐出来!……”
不,我闭上眼想:……我不要斗来斗去,我不要你死我活。
我站起身,默默走下了望台的楼梯,剑少楠紧跟着也走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再多呆会儿?”我回头问他,这一次,我的口气倒是诧异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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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暖冬的小风飕飕地抚慰,我恐怕没有勇气回到现实中的圣诞前夕。
这种日子我一般窝在家里,以免自爆孤独自取其辱。但今天我必须要出洞,算算日子,也该为剑少楠备好回礼了。我召唤了在同一家公司的死党颀儿陪逛,除她之外,我好象没什么同性知己,我一直都跟异性比较有共同语言。
“女人,你不是给总裁大人买礼物吧?”颀儿一手挽着我,另一手早已探到了我心底去暧昧地摸底。
“我和总裁大人绝对清白。”我无精打采地说。
“那就不问了,……”她识趣地收回了好奇,但同时又不甘心地抛出了另一个好奇:“我不明白,你干吗拒绝做他的行政助理?”
“做行政助理是要献身的,而且还不止献给一个男人。”我说。
颀儿很鄙视我的虚伪,她一边走一边说,女人,现在就是一个献身大时代,献给谁不是献?当然要献给有价值的男人了……她还接着说了句不酸不淡的直白话,她说你呀,你就是这副我见尤怜的样子对了男人胃口,公司里漂亮能干的女人多了,总裁大人怎么不去宠宠别人?
是啊,我想,我这副我见尤怜的优势,在第一次拜见总裁师兄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记得他很疑惑往打椅背上一靠,问我——
“你就是杨教授的女儿杨安怡?经济学硕士?……”
我说,是的,林总。
他笑了,双眼毫不避讳地发亮:真是杨家有女啊……
于是,总裁大师兄继续毫不避讳地对我宠爱有加。
于是,如果我非要把剑少楠的现实空间想象成一个“乱”字,那么我自己的现实空间只有想象成两个字——“暧昧”。
从我进公司时起,总裁师兄也不管他是不是我顶头上司,总是向下跳级把我捞出来,带我去出席各种公务和应酬。
在公,他说我是一把双刃剑,如果先看到我的人,就想不到我能张口和他翻出从枯燥统计数据和乏味财务报表中精算出的项目构思,为这个构思他要投进多少钱,更重要的,为这构思他要分摊给我们多少利益;
如果先看到我的策划书,就想不到跟他讨论细节的是这么一个不带商业气味不带谈判色彩,反而一身艺术感染力的小女人。通常他们会问,策划项目是你做的?……想不到想不到……
这就是总裁师兄想要的边外效应,他在喝多了的时候会指点我:安怡,你的优势,就在于你能让人忘了这是一桩交易,你要学会利用优势,这就是你的财富。
其实我早就会用了。
好象在硕士毕业时,我忙着玩网游而脱不开身去准备论文答辩,于是我就揣着一肚子歪瓜烂桃的货色毫不慌张地登上了答辩台。
我用目光一一扫过评审团的二十位教授,好象他们不是我的评审者,而是我的欣赏者。我不慌不忙,用清淡若梨香的口吻开始陈述起来,那感觉就象我小学一年纪时第一次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我扫过 下面黑压压一片的同学们,不紧不慢,大胆而投入地开始主持人的开场白。
我把论文概述说得象一篇电影台词,在和观众们沟通的情绪中周旋他们的尖锐问题,细腻的神态既要丝丝入扣,又要不露声色……我好象不是在进行经济系硕士的论文答辩,而是在报考某个电影学院的表演系。
事后教授们碰到我父亲,开玩笑地说:老杨啊,你女儿说完,我们就差没上去找她签名了……
我好象天生就会这些,我从不怯场,并且一定“我见尤怜何况他”。
所以总裁师兄喜欢带我去各种场合,他会每周两次邀我一起去他的俱乐部,因为他喜欢我陪着他健身,打网球,打壁球,喜欢我看着他和别人较量室内高尔夫,为他由衷地欢呼。
俱乐部里有他同一层面上的政商两界朋友,大家在运动间隙聊聊天,运动之后去俱乐部的酒吧喝两杯,他们会和我交换名片,过后私下打电话给我。
通常的套路是先用聊天来试探:
林总新买的江景房不错吧,比他那套别墅的环境还好,看出去视野开阔,全套进口的家具也更有质地感……
我说是吗,我没去过,不知道啊。
对方就不信,不会吧,那真该让他带你参观参观。
我笑了,心想我只是个幌子,真正的金丝雀早就藏好了,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去过。
也有人会问:杨小姐进公司多久了?跟了林总几年了吧……
我说,我毕业没多久,还在学习阶段。
难怪,以前没怎么见过你,出来坐坐吧,给你介绍些对你有帮助的人。
有人约你一次推掉后就不再约了,也有人会一约再约。
一次不去,两次不去,第三次你就非得找个完全站得住脚的理由来拒绝了。人是不能得罪的,礼数是不能少的,拒绝,也得伺候得人家舒舒服服地受用。
苟合不成人情在,明妻暗妾的男人们绝不会为点儿芝麻小事耿耿于怀。
这比用数据模型来论证一个经济理论要难多了,没有固定模式,全凭个人悟性。
总裁师兄喝多了的时候又会指点我,你记住,男人送你什么都可以拿,只有一样,钱绝对不能收,不要一时糊涂掉了自己的身价。
在此之前我还以为他会教我要自重自爱,否则他无法对我老爸交代。……这现实的世界,有时一点都不虚伪。
我曾悲哀地想:混了半天,也不过是个卖笑不卖身啊,哪天经不住诱惑了,身也是要卖的,卖得体面些,不是卖钱,而是卖一个前程。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卖身”观念十分幼稚,这不叫卖身,这叫主动献身。他给你的前程是你的能力所致,至于你们俩之间……那是你日久生情并且情难自禁,所以毫不犹豫下主动投向了他的怀抱。
有分寸的男人绝不会拉下“桃色交易”的话柄,更不会承担“骚扰”的罪名。
就象我的总裁师兄,他会不断重用我提拔我,也会在晚上十一点打电话说,安怡,我邮箱里有份材料,你打印好给我送来,我在XX酒店XXX房。
第一次我会神经过敏,后来发现过敏也是幼稚的。
如果你不想走,他就决没有要你走的意思,如果你不想留,他就决没有强留你的意思,
他不会主动碰你,他只会抛出一个又一个暗示,等着你自己跳上去咬勾。
偏偏我这个小师妹骨子里是个邪派,我偏不咬勾,我也偏不游走,我还偏要我见尤怜地憋着他,倒挂金钩,让他既舒服又难受。
幼稚的邪派都这样,我也没办法。
我好象天生就会这些,我很奇怪,我怎么就从不知道害怕得怯场?
那时,总裁或许以为是我对准老公级男友表现忠诚,其实不是。那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天生的较量,我也会偷学他的一招半式,将暧昧把玩得出神入化,靳戈铁马,不动声色。
直到后来,准老公级男友离我而去,总裁师兄才在我的消沉中抛出了又一个饵。
他说安怡,凭你的资历远远不够做我的行政助理,但我认为你很适合这个职位,你考虑下接不接受这个挑战,如果你愿意,我会力排众议保你上来。
我感恩戴德地回绝了,那时的我懒得一动都不想动,只想找个空间塞进自己来抽干了密封。我已痛失了最珍爱的一段,无力再承受这暧昧的过招,转身回剑,从此放逐于江湖。
我申请从压力最大的项目投资部换到了相对空闲的人力资源部,以各种理由慢慢回绝总裁师兄的应酬邀请。这时才是忠诚,在一切烟消云散后。
我这个举动一直让颀儿很有窥探欲。
“他对你不够大方?……”她曾经憋不住问我,问这句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瞄了眼自己手上的欧米嘎。我想她幸好没问总裁大人是否有某种怪癖。
“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我瞄了眼她的手表说:“我没你那么厉害。”
“真正厉害的女人都在金屋里坐享其成,我们是生来的劳碌命,偏偏喜欢有自己的成就感。我恨自己。”她无比痛恨地说。
我和颀儿说话都直来直去,那是在一个项目工程没日没夜的加班中,我们俩建立起来的真实同性阵营。颀儿和我一样,怀揣着硕士文凭,有能力也有魅力,她是钻石气质的女人,高贵璀璨干练坚硬,只是夺目的锋芒有时晃得人睁不开眼。所以她总说我占便宜,从外表看,我永远是一副楚楚动人。
寂寞高手都是这款造型,多啃啃武侠小说就明白了。
“女人,你有其他男人了?”这时,颀儿正翻着一部车模问我。
“普通朋友。”我说。
假如她知道我要送的是什么人一定掉头就走,这点她从不含蓄,她说在这点上的含蓄是可耻的虚伪。可惜,在我没告诉她的情况下,她还是要掉头走了,她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了某男深沉的召唤。
“……您好您好……”颀儿立刻变了职业口吻:“……您说,我听得见……好的……好的,我看现在几点……好的,我马上过去。”
“重色轻友?”我问收线的她。
“没办法,公事,希望你一个人会有艳遇,……女人是需要男人来滋润的,别让自己干着……”
颀儿在毫不留恋地翘场前,又折回来给了句终场提示——:
“建议你送他个超大号的套儿,叫他自卑得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