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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三人落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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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渐烈,清晨的街道渐渐被喧闹的吆喝声打破,琳琅满目的摊铺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旁,出来买菜、添置家用的人们不停穿梭于各个摊铺之间,嘈杂的人声里不时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哭闹,一时间谈话声、怒骂声、吆喝声连成一片好不热闹。
避开拥挤的人群,楚忻小心引着白寞语返回及乐舞坊,白寞语侧首,偷偷瞟着他,与流简相比,他的肤色实在算不得多白净,而是微微泛着麦色的健康光泽,面颊削瘦,卧眉长眼,刀刻似笔挺的鼻子,薄厚适中的唇瓣,但偏偏组合起来却有种说不出英俊。虽然年近三十,可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有着令姑娘们痴狂资本的出色男人。
然而,这个人却说他喜欢的是她的娘亲……
他还说,要代替娘亲来照顾她……
“楚叔叔,你和我娘为什么会分开?”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她扬着笑脸问道。
楚忻被她那一声欣然出口的“楚叔叔”弄得冷汗直冒,无奈道:“你能别这么叫我么,我还年轻着呢。”
“这个一点都不重要好吗,一个称呼而已”,她挥挥手,嬉笑催促道:“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我和你娘啊……”楚忻嘴角微勾,缓缓浅笑,星目里光影浮动,似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那年我们一起逃出皇宫,途中遭遇刺杀,我将她藏在草丛中独自引开刺客,可是等到我成功将刺客引开再返回那片草丛时,却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他低沉的嗓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惆怅和悔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收成拳头,凸起的青筋宣泄着心底的不甘。
白寞语停住脚步,伸手将他轻颤的拳头紧紧握在掌中,抬眸安抚道:“都过去了,你也不必再耿耿于怀。”
楚忻听了,目光渐渐清明,愣愣地问道:“你为何对我提及皇宫一事如此平静?”如果他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寞语应当是对她娘亲当年出身皇宫一事毫不知情的。
白寞语勾唇笑了笑,抚开耳畔被风吹散的几缕发丝,侧首看向波光耀眼的湖面,“我娘一直到去世都不肯将我亲生父亲的事情告诉于我,我心中便早有所猜测,此刻又从你口中得到证实,想来我那亲生父亲定然也与那皇宫脱不了关系吧。”
她缓缓回过头,向他看来,眉目间一片笃定之色。那一身红衣随风轻扬,衣袂飘飘,笑颜若花绽,尽显平素难见的淡定。
楚忻眸光微闪,嘴角弧度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赞赏:“果然如你娘亲一般冰雪聪明!”
“那是自然!”得了赞赏她却丝毫不见谦虚,扬着高傲的下巴,拉着他向对面街道走去。
楚忻跟着她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满心满眼都是快要溢出的宠溺。
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飞扬的尘土里只见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而来,那速度惊人地快,赶车人手中的马鞭一下接着一下地落下,马儿的嘶吼声几乎能划破天际。一时间,人心惶惶,争相避让,好在这夜镜城的街道比一般城镇更为宽阔,且那马车虽是疾驰而来,却是一路直行并未刻意撞向两旁摊铺,因此除了听见各种尖叫声却并不见真的撞伤行人。
楚忻翻手一握,火速将白寞语拉倒一旁安全处,二人神色紧张地望着那飞驰的马车。这时,白寞语注意到那乱窜的人群中有一个与父母走散的孩子蹲坐在地上大声哭嚎着,眼见那马车越来越近,白寞语感觉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似的紧张,正欲上前营救,却忽然瞥见一抹白衣飞身而至,迅速闯入人流中一把将那孩子抱起。
白寞语脸色微变,她震惊地看着那白衣如画的少年,那飘然若仙的风姿除了流简还能是谁?还没想明白为何流简会去而复返出现在这里,却只听得一阵尖锐而惨烈的嘶吼声中,那原本直行的马车竟像是突然失控了般,在半路翻转数圈后滑行而来。
“流简!”白寞语惊恐地望着那失控的马车,她大声地呼喊着流简的名字,然而四周的各种嘈杂声却将她的声音淹没。
“太危险了寞语!”楚忻见她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前冲,赶紧将她拉扯在身后。
偏偏此时流简刚刚将那孩子带至湖畔安全处,等他察觉马车已经脱离了道路,直直朝着他所待的方位翻转飞旋而来时,却只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力将孩子往边上一推,自己却根本来不及躲闪,恰好被那车尾一甩,直接撞得坠落入夜镜湖里。
“流简!”白寞语脸色顿时惨白如纸,用力挣脱楚忻的桎梏,狂奔而去。楚忻此刻也是焦急不已,赶紧跟了上去。然而,待他们二人来到流简落水之处,除了一圈圈荡漾的水纹,哪里还能见到半个人影?
白寞语顾不多想,起身直接跳入湖中,她此时此刻脑海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找到流简。
“寞语!寞语!”楚忻伸出的指尖只能将将擦过她飘扬的裙裾,不过眨眼间,那红色身影便沉入湖底。
他懊恼不已,深吸一口气,火速跳入水中。
纵然正值炎热的夏日,但夜镜湖的水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四季冰凉如水,身上仅着单衣的楚忻被那突然包裹而来的寒意刺得骨头生疼,他没有想到夜镜湖水竟是这样冰冷刺骨,更没想到这表面风平浪静的夜镜湖底下竟是湍急的漩涡,那漩涡深不见底,根本由不得他挣脱,只能屏住呼吸,顺着那不停转动的水流被带往无尽的黑暗中。所幸的是,在跳入湖中时,他已看到寞语也被带入了漩涡中,想来就算不幸遇难也能互相做个伴,便又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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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白寞语和楚忻双双落入湖中的消息已经传入了及乐舞坊,杜凤盈在厅堂内来回不停地走动,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忽然,门外飞奔而来一个小厮,杜凤盈赶紧挥了挥手,追问道:“怎么样?可有少坊主的下落?”
小厮喘着粗气答道:“还没有消息,我们派下去的人都不见了踪影,据附近曾经落水侥幸生还的人说,那湖底有……”小厮顿了顿,面色有些犹豫。
杜凤盈赶紧催促道:“湖底有什么?赶快说!”
“据说那湖底有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深不见底,一旦被卷入其中极难脱困,大家都说少坊主有可能……”
“够了!”杜凤盈冷声打断道,神色颓然,往昔风采荡然无存,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所有人都下去吧,去将雨生叫来!”
“是!”众人听后,默默领命退出门外。
很快,便见小丫鬟雨生哭丧着脸走了进来。
“快过来雨生!”杜凤盈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抚了抚雨生哭得红扑扑的小脸,微微叹息一口气,低声说道:“看来是等不到寞语十六岁生辰了,你赶紧去通知秦家人,就说寞语危在旦夕,急需派人营救。”
雨生止住抽气,一脸惊讶:“可是小姐还不知道她与秦家的关系,这样派人去好吗?”
杜凤盈无奈地低叹一声,缓缓道:“无妨,寞语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你只管将我的话带给秦老爷子便好。”
“奴婢知道了。”想到自家小姐生死未卜,雨生赶紧点头领命而去。
及乐舞坊大门之外,躲在墙角的夏红郁见一小丫鬟慌慌张张地从门里出来,狭长的凤眸微微扫了一眼身后的嫪迟,似笑非笑道:“这下就看你的咯。”
嫪迟冷哼一声,悄悄隐入人流中,不近不远地跟在那小丫鬟身后,直到见那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走入秦府大门内才返回。
而待嫪迟打探消息回来时,却见夏红郁靠坐在夜镜湖畔柳树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派悠哉自得,顿时气得牙痒痒。
夏红郁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怎么样?那小丫头果然去了秦家吧?”
嫪迟点点头,见夏红郁一副懒散悠然的模样,脸色越来越臭,疑惑也越来越深。
“真有你的,主子如今下落不明你竟还有心情在这里晒太阳?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那马车本是直行,怎么好好的就翻了?!”
闻言,夏红郁抬眸斜睨他一眼,捂唇笑了起来,“那是意外,意外!”
嫪迟啐了他一口,一脚飞踢而去,怒道:“我信你鬼话才怪!”
“你这蠢材!”夏红郁低骂道,他反应迅速,一个翻身险险躲过嫪迟的攻击,爬起来撒腿就跑,“你个我等着,回头我让黑毛收拾你!”
嫪迟本来气势如洪,结果一听黑毛的名字顿时吓得蔫吧了,他两手死死捂着屁股,仰头张望天空,就怕黑毛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飞出来戳他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