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寂笔

5、爱情来了

　　思林和心惠是什么时候走在一起的, 文意并不很清楚, 但她确实已经注意到了. 刚开始, 是浴室洗手台上一只牙缸里的两支牙刷, 静静地斜立在一起, 低调而亲昵. 蓝的一枝是思林的, 粉红的一枝是心惠的, 牙刷缸上有三个洞, 正好可放三枝牙刷, 是心惠带来的. 心惠总有一些很有趣的小东西. 放牙刷的缸子是流氓兔造型的, 和刷牙用的杯子成一套. 此时, 那杯子里头正放着两支牙膏, 一支贴在一支身上……

　　一切都不是文意的.

　　文意微微一愣, 静静笑了, 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抬手取出柜子里头自己摩沙白的塑料牙刷杯子, 红色的牙刷和牙膏, 开始刷牙, 孤独的牙刷孤独的杯子孤独的牙膏, 孤独的毛巾, 孤独的人……

　　文意表面的淡漠总让人觉得有些迟钝, 故而忽略了她其实已经了解看见的东西和事务. 譬如说夜里客厅里聚在一起看电视的一双人, 那种亲密的相贴靠的姿态; 又譬如说, 两个本来不同下班时间的人一前一后以一种低调的默契进门的场景; 再譬如说, 周末同时夜不归宿的一男一女两个人……

　　当然, 一切都是低调的, 默契的.

　　而思林也永远不知道文意发现了什么, 又在想什么. 他看见的, 只是文意一贯平淡的微笑, 和礼貌的问候, 以及两年如一日的陌生. 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做什么, 他们又能亲近到什么地步. 当年遇见文意的思林如今已经二十八. 娇俏漂亮的美容院化妆小姐心惠, 正当二十五, 一个女人不上不下的尴尬年龄. 文意, 文意, 芳龄二十三.

　　无论是思林还是杜双, 都从没见过文意与男人来往, 即便是那个马胖子那夜之后居然也再没有出现过, 也许真像文意说的那样, 他只是醉了, 醒来就后悔了, 觉得出丑了, 见不得人. 又或者也许男人总也怕结婚, 怕被女人套牢, 所以说了求婚的大话, 心里再怎么想也只好立刻逃跑了. 思林也想过或者文意私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他知难而退了, 可是消息灵通又热心的杜双那一张大嘴也没提过的事, 想必是没有发生过了.

　　整个居室里面, 没有人见过文意有走得近的男友, 也没有人知道文意是否谈过恋爱, 更没有人听说过文意为情所苦. 所以, 思林有时想, 他同事兼损友的王宇信也许并没说错, 文意或者将来, 真会是一个老处女. 当然有时, 也会猜测或者有什么内情? 更有甚者, 曾玩笑地几乎有些认真地怀疑, 或者文意只喜欢女人?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落实, 所见所得的, 只是一个近乎乏味闭涩, 礼貌得仿佛毫无感知的女子, 总是一脸的微笑, 那一种惊人的孤僻和枯燥的社交生活让人忍不住猜疑, 暇想无限, 仿佛一汪远看似积水的沉潭, 偶尔一错眼的近观, 觉得深不见底, 怎一种神秘的寂静呵. 可展示在外的, 永恒只是积水一样的表面, 几乎让人怀疑曾一错眸所见的幽深, 只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