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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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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水银莲没有回太守府。
一个月后,些许风言风语,背着水银莲陆续传开,有说她“奔放”的、有说她“野”的,还有些更不堪的言语,李霆听到了不少。他不自己出面,而是使了个小计,让赵盛江恰巧听到。
赵盛江气到捶胸,痛斥道:“蛮贼尚在城外,危机未解,随时都有城破甚至丧国危险!你们不好好守国护家,还有心思议论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赵盛江胸脯剧烈抖动,来回踱步,就在这时,燕来红由远及近,渐朝人群靠过来。
躲在暗处观察一切的李霆渐锁眉头。
燕来红越过赵盛江,走向那群播散流言的人。他抬起右臂,启唇有话要说,却三次张口又闭,似乎内心正做着剧烈挣扎。
不过一句话,却字字都极为艰难,燕来红踌躇道:“你们不要为难莲娘子,我亦有情。”
纵然赵盛江在场,也有数人忍不住欢呼起哄,“走走!告诉莲娘子去!”这群人说完便奔远,燕来红轻叹口气,掩面侧首,视线刚好投向李霆藏身方向,李霆赶紧藏好。
……
这事之后,李霆就很少见到水银莲了,她好像有了更重要的事,特别忙碌,不再主动与李霆联系。明明是住在同一座太守府里的两人,却仿佛错了空间。
某一日,李霆撞见水银莲,他刚回府,她要出府,银水莲随意同李霆点了个头,匆匆而过。擦身瞬间,李霆瞧见水银莲发髻上插着一支别出心裁的簪,造型是剑,剑锋插.在青丝里,剑穗正好是簪头流苏。剑胆琴心,很衬她。
又过了些日子,温琢风尘仆仆又来广阳,他谁都不见,连赵盛江都不曾通知,径直找水银莲。温琢与水银莲在堂内谈了片刻,水银莲就冲出堂外,飞奔出府。不一会她就领着燕来红回来,一起入堂见她师弟,三人在堂内长谈许久,至于日落夜黑,仍未出来。
这一系列举动,李霆都是被排除在外的,但他知道温琢和银水莲在急什么。密探早就报知:国师水星河与岐王殿上不和,动起手来,水星河使计,令岐王一掌误击向唐帝。如今,岐王已经下狱,月内诛杀。
温琢来求水银莲,恳请她返京去求水星河,饶过岐王。
是夜子时,水银莲与温琢讨论完,甚至不曾收拾行礼,就直接牵马出府赶路。她似乎有央求燕来红一起去,但燕来红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留在广阳城。
水银莲自然没有与李霆道别。
李霆留在广阳城,继续他该完成的任务。
十日后,都城的消息传来广阳:岐王伏诛。
又十三日,广阳的消息报向都城:广阳失守,赵盛江殉国。
广阳城攻下来后,李霆回了一趟敖国。
敖帝接见了他,道:“吾儿辛苦。”
李霆双膝跪地,埋首道:“儿臣一路回来,见不仅江北,江南诸地亦已插.上敖旗。大敖国土又广袤许多,儿臣喜悦,心甘情愿。”
“哈哈,广阳已破,再无阻碍,阿霆,你再返回去,与呼弩赤等人接应,一鼓作气攻下唐都!”
“儿臣一定竭尽全力。”
“报——”忽有信使闯入,单膝跪地,禀道:“呼弩赤将军前线急报!”信使手捧的信封上粘着孔雀羽毛——但凡有雀羽的信件,都是重要的唐国消息。
敖帝命令李霆,“阿霆,你给朕读一下信。”
李霆拆信来读,字正腔圆,读着读着他的两只手臂开始发凉,接着浑身都冷起来。
雀羽信上报知:岐王冤杀,广阳失守,天下舆论大哗,朝野一片震恐。唐臣集体上书,请诛水星河,要求杀之以谢天下。压力重重,加之广阳打败,唐帝已经得知水星河之前都是骗奉,便下旨诛杀了水星河。水星河伏法后,群臣百姓的愤怒仍无法平复,竟有一批“志士”,半夜冲入国师府,将国师府上上下下两百多口全部屠杀。最后一把火,将整座府邸烧个干净。
李霆极力克制,用平静淡然的语气念完了全信。
敖帝抬右手食指与中指,在龙椅扶手上轻扣了几下,“水星河这枚棋子废了。唐国似乱非乱,阿霆,你恐怕要早些返回唐国了。”
李霆心头一撞,埋首抱拳道:“儿臣愿意今日就动身!”
敖帝闻言,向李霆投去赞许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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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都郊外,距西南角鼓楼十、四五里处,是一带山林。青衣男子徒步在山林里穿梭,他每走一步,都用手拨开两侧茂盛的草木,仔细查看,似乎在搜寻什么人。
他已经搜寻了很长一段时间,袍子和靴子上全是尘土,似乎是一路找来。
青衣男子是李霆,他从敖国赶回来,还未入境,就已派人去打探水银莲的下落——他得到一个好消息,水银莲没有在国师府大乱中被杀,逃了出来。
但李霆寻近都城时,又接到下半截坏消息——水银莲逃出后,去投靠了燕来红等一众人,但水星河头七之夜,被众人发现她偷着祭奠水星河。于是,水银莲被众人唾了,带头唾她的人竟然是燕来红。
据说那晚水银莲开了杀戒,“莲娘子是祸国妖女”彻底坐实。
她一人打不过十双拳、百双拳,最后还是逃了。又逃到哪里,大家不知道,唐国有不少人都在搜寻水银莲。李霆若想救水银莲,就必须赶在众人之前找到她。
李霆收到消息后,在都城门口勒马片刻,掉头直接奔来城南山林。下马搜索,他赌一把。
李霆从山底一直找上山顶,最后在水银莲娘亲的墓前找见了她。
李霆心中一软:果然,所有的孩子在遇到巨艰万难无法越过时,第一念头还是回到母亲身边。母亲是孩子永远的守护神。
李霆由走改奔,跑至墓前,见水银莲侧身趴在地上,她的眼睛张着,在眨。李霆蹲下来,伸手一探,水银莲鼻息均匀。
她还活着,李霆长出了一口气,刚要说话,水银莲却抢了李霆的话,“你还活着!”
水银莲的眼睛里闪耀起喜悦的星星,她在京城得知噩耗,悲痛万分,以为一干熟悉朋友都捐躯在广阳了。
但紧接着,水银莲的眸色就转为昏暗。她努力支撑着站起来,伸直了脖子,昂起下巴,呵斥李霆道:“你是来杀我的吗?”为使声音充沛威慑,她竟用了内力。
但李霆却从质问中听出,水银莲内力损耗严重。他本来想回答两字“不是”,但心中实在是太柔软又怜惜,竟不由自主温柔出口,“你说什么胡话……”
水银莲面上明显一愣,半晌,她轻轻地问:“那你是来救我的?”
李霆立即点头。
水银莲眼眶瞬间渗出泪来,默默无声,她嘴角泛起笑意,“原来我还有你啊!”水银莲擦干眼泪,只留微笑。她抬直双臂,似乎要拥抱李霆,可是她脚下却不前进,又似乎只是邀请,等待李霆主动过来抱她。
李霆心一横,前迈一步,狠狠抱住水银莲。抱她的那一瞬间,他心头默念,这是两人第二次身体接触。上一回,还是初见时,水银莲紧扣住他的手腕不松不放。
李霆两臂拴住水银莲,任她依靠在胸前。两个人都找到了片刻宁静。李霆低头,仔细端详水银莲,发现她额头上七个大疤连成一片,疤痂尚未脱落,是新伤。
李霆喉头一哽,问道:“是谁伤了你额头?”
“是我自己。我去求我爹放过大师兄,一直磕头,后来磕破了。”可是水星河依然没有饶过岐王。
水银莲的手,不知不觉抓住李霆胸前的衣服布料。
李霆抬手,轻轻抚上水银莲的脑袋,摸了摸她的头发。发丝涩而发干,如杂草一般失去光泽。
水银莲以为李霆不知道,告诉他,“我已经同燕来红决裂了。以前他送给我一支簪,是一支剑,我不喜欢把剑插.在自己脑袋上,但不想扫他的兴,就一直戴着。如今当着他的面甩还给他,一路上赶得急,来不及买簪,披头乱发。
“我给你买,你最喜欢什么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