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神女归来》绯页笺

4、奇耻大辱

　　日影稍移，落下的斑驳转暗，林中的温度微低了些，一阵清风吹过，挂在树上一直未曾言语的夭夭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感觉到手上的绳子更紧了些，勒的有些疼……
　　夭夭转头看一看眸异藏身的地方，心中想的有些多：这一次的人与以往不同，他们是找爹爹寻仇的，而且这个眸异看起来不是好人，打得她好疼……
　　她一定要逃出去给爹爹报信才行……
　　打定了主意，夭夭不顾手上的疼痛，再一次扭动着身子。
　　眸异看着这一幕不由的皱了眉，满心烦躁，有些恼自己，也有些恼树上的小丫头！
　　他眸异向来冷清，杀人不眨眼，号称“笑阎罗”。
　　只是，这一次，竟是无法对这个小丫头下杀手……
　　原本他正是因为赤藤吸血才特意选来绑人的，可是他却忍不住想要提醒那个小丫头…甚至挥出银练的那一鞭也是虚有其表……
　　按照正常情况，银练一鞭，挫骨扬灰！
　　·
　　实在受不了夭夭扭来扭曲，眸异现身出来，语气很不好：“你又在干什么？难道还想挨鞭子？”
　　夭夭小嘴包着，委屈极了，软糯的语气有些可怜：“我要小解。”
　　眸异额角一阵抽：这小丫头这模样…杀伤力太大…受不了！
　　他拧开头不去看她，恶狠狠的道：“就地解决！”
　　“哇…”的一声，夭夭大哭起来，口中不住的指责道：“混蛋眸异，你不让我尿尿…”
　　然而，哭了半天不见眸异有动静，夭夭哭的越发可怜，嗓子微微哑了些，却是不停地说着：“你这个坏蛋，我讨厌你，等我爹爹来了我要告诉他你欺负我，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讨厌死你了…”
　　听着夭夭口口声声说着“讨厌他”，眸异心中很不是滋味，那微哑的声音让他本就不坚固的心动了恻隐之念。
　　一挥手，寒光现，一只匕首钉在了树上，截断了赤藤，夭夭从树上往下掉。
　　眸异身影动，伸手揽住了下坠的夭夭。
　　急落的身影被稳住，眸异松一口气，却忽然感觉腰间一阵湿热之感，抬头看去，却猝不及防被一双小手捂住了眼睛。
　　紧接着听到的是夭夭含着几分羞恼的声音：“你不许看，不许看！”
　　眸异在一瞬的疑惑愣怔后便了然发生了什么，心中不由一阵好笑，却是硬生生的忍着没笑出来。
　　小丫头正羞恼，他这一笑还不得把人惹恼了嘛……
　　夭夭确实恼得很！
　　方才她是真的想要小解的，被挂在树上半日，早就憋得不行了，可是方才那一下急坠…一个没忍住……
　　她从记事起都没有尿过床，这事儿，简直是奇耻大辱！足够她无敌夭夭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夭夭看一眼眸异，心中思量着：要不然，杀了灭口得了！
　　然而，片刻后她又摇摇头：不行不行，眸异跟过去那些草包不一样，如今，她的小命都握在眸异手上呢，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怎么办？
　　夭夭有些纠结，决定：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跟眸异来个君子协定。
　　“眸异，你要向我保证今天的事儿不许说出去！”
　　眸异一听夭夭这一本正经的口气，笑意差一点忍不住。
　　费劲的咽回了笑意却是不小心岔了气，猛然咳嗽起来。
　　夭夭见他咳嗽不停，心中虽然着急自己的君子协定，却还是先将自己的事儿放一放，伸手够着眸异的背给他顺顺气，问道：“你好一些了没？”
　　眸异心中一阵暖流：这小丫头，倒是真暖心…方才他明明那样子对待她，她竟然不记恨半点……
　　终于止住了咳嗽，眸异开口道：“我没事了，好了。”说着将夭夭抚着他背部的小手抓了过来：这一只小手抚在背上，挠的心痒……
　　抓过夭夭的手，眸异这才注意到夭夭手腕处的伤痕：赤藤已经擦破了皮，只是……
　　竟然没有吸血？！
　　眸异对这一发现很震惊：赤藤可吸天下血，只除了姬氏一族。
　　只不过现在这个例外也不存在了，主神当年带着胤灭了姬氏满族，寸草不留！
　　这个女孩…难道是姬氏的漏网之鱼？……
　　眸异若有所思，夭夭却惦记着她的大事，使劲扯一扯被眸子钳住的手，道：“眸异，我要你保证不会将今天的事儿说出去。”
　　眸异回了神，看着小丫头的模样，心中很想逗一逗她，却又好似舍不得让她着急，点点头，应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夭夭得了保证很欢喜，也不知有没有听清楚眸异的话，立即道：“我答应了。”
　　眸异眼中一抹暗芒闪过，笑意深了几分：这个小丫头很对他的胃口，待到她长大时……
　　夭夭没有去注意眸异的神色，现在她只想着怎么将她身上的衣服弄干了。
　　天晚了，湿湿的衣服，冷！
　　而且，湿的地方是屁股，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若是不弄干，跟眸异的君子协定根本没意义。
　　“眸异，你弄些柴来我们烤烤火吧，顺便把衣服弄干。”
　　眸异闻言方才恍然回神，有些怔，觉得夭夭此言极有道理，闪身去寻柴火。
　　然而，他寻柴回来的路上却猛然想到：这丫头不会是想趁机逃跑吧？！
　　这样想着，眸异加快了速度，落下身形，匆忙归来。
　　夭夭看着眸异匆忙的样子，有些不解：“你被狼追了？”
　　眸异闻言一阵尴尬，“呵呵”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开始收拾柴火。
　　火焰燃起，暖了些，夭夭凑到火堆便想要烤一烤衣衫，可是一想到要去烤屁股她就难为情，实在做不出那样羞人的事儿……
　　看一看一旁站着的眸异，夭夭索性豁出去了：反正爹爹还给她洗澡，眸异看起来跟爹爹差不多……
　　夭夭解开盘扣褪下外衫后又褪下中衣，身上只剩下单薄的里衣，在夜里冷得有些发抖。
　　眸异看着小丫头的样子，手掌一翻多出一件女子的衣衫来，来到夭夭身后给她披上。
　　肩上忽然落下的衣服将夭夭吓一跳，回头看向眸异，再看看她身上披着的漂亮衣服，夭夭不解的问道：“这衣服从哪里来？”
　　眸异摇头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夭夭打量着身上的衣服，眸子里有些复杂的光芒闪过，却没有再问……
　　火烧的很大，衣服干得很快，夭夭将身上的衣服还给了眸异，重新穿上自己的棉布衣衫。
　　这衣衫不好看，但是夭夭却喜欢。
　　这是爹爹亲手做的，而且，是真的！
　　眸异对此虽有疑惑却也没问什么，将衣衫放在一旁的石头上，示意夭夭坐在上面。
　　林中多湿气，石头很凉，衬着坐暖和一些。
　　夭夭当然不会委屈自己，大大方方坐下，靠在眸异身上开始打盹。
　　火光映在夭夭小巧的脸颊上，红红的，像是一颗等人摘的小樱桃……
　　眸异看着夭夭，有几分心猿意马，心中不由暗骂自己两句，将夭夭靠在一旁的树上，起身离开这里……
　　他需要清新的空气呼吸一下！
　　虽然他们鹿之一族雄性都精力旺盛，可是他并不是纵欲之人，更何况是对着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虽然十八岁的人族女孩儿对他来说也算是孩子，可毕竟生理上不是……
　　然而，夭夭却是生理上的孩子……
　　忍耐！等她长大！反正她还欠他一个条件……
　　·
　　这一边熟睡的夭夭在眸异离开后却忽然挣开了眼睛，眸子里一片清明，不见半分朦胧。
　　这么看，方才小丫头哪里是睡着了，分明是装的……
　　夭夭看一看四周都不见眸异的身影，蹑手蹑脚离开了这里，往黑的不见五指的深林里而去……
　　她要回去找爹爹，她记得爹爹教过她要放“小纸人”，放了“小纸人”，爹爹就会找到她。
　　夭夭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一个被裁成她的模样的小人，按照茹胤教她的法子咬破手指滴一滴血在小人的眉心。
　　小纸人抖一抖动了起来，从夭夭手中脱出来飞向远方，速度快的看不清。
　　夭夭四处看一看，找一处黑暗处缩在哪里，将自己完全藏在黑暗中，看不见……
　　·
　　这一边出去转一圈回来的眸异看着空荡荡的树林，心中怒火一阵高过一阵，压都压不住！
　　这个小丫头，别再落在他手上！竟敢跟他耍心机！
　　凌厉的气息萦绕在周身，衣袂墨发齐飞，眸中黑红之色更浓，看起来有些骇人。
　　忽然，他挥手击向一株双人合抱的大树，树干承受不住掌风，应声而断，树上一道身影落下，一生白衣纤尘不染，清冷高贵如九天神祗，不容世人染指。
　　“胤，你终于来了。”眸异的话中含着沉怒，字字狠戾。
　　“你放了火，我若不来，岂不是辜负了你？”茹胤话语清淡，字字如水。
　　“你错了！要点火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宝贝女儿。”
　　“夭夭呢？”茹胤并不关心是谁要点火，他只想知道夭夭在哪里。
　　“跑了。”眸异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隐约间还有几分无奈之感。
　　茹胤闻言并不惊讶，挥手间两点绿色闪过，分别嵌入了眸异的双肩，这一下才看得清：竟是两枚树叶！
　　茹胤这般“花叶为兵”的功夫，看起来，当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只是不知道那鞋底片和扫帚抽在身上的时候他的身手到哪去了……
　　眸异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觉得肩上一痛，这才发现两枚叶子打入了他的琵琶骨，竟是直接让他再不能动武，除非他回到鹿林化作原型将伤养好……
　　眸异想要大骂茹胤，可抬头望去，哪里还有茹胤，微风拂过，送来茹胤的浅语：“好自为之…”
　　眸异狠狠地咬了咬牙，终于压住了心底的怒火：什么东西？！不就是武艺高强吗？再厉害也架不住他是个叛徒，总会有双拳难敌四手的时候，他就不信了，茹胤没有倒霉的那一天！
　　他等着……
　　·
　　离开的茹胤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般淡漠，他心急如焚：夭夭都已经半日不见踪影了…两顿饭都没吃了…夜这么黑…林子这么冷……
　　正当茹胤心忧时，一阵熟悉的气息让他猛然顿住了身形，落下身来感受着四周，抬手接住了飞来的“符”。
　　符乃是一种传信方式，分为三类：禽符，兽符，还有人符。
　　人符最高等，最好用，而且用处很大，只是用来寻人的话，可是真奢侈……
　　茹胤接住手中人符，身形一闪消失于此，再现身时他依旧是在村子小院里的那副样子，身上着一件棉布灰衣，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除了那一张过分精致的脸，其余与村民没有一丝违和。
　　他摸着黑往前走着，口中唤着：“夭夭…夭夭……”
　　“爹爹，爹爹…”小夭夭从暗处跑出来。
　　茹胤看到夭夭，忙蹲下身来接住了她飞奔过来的身子。
　　夭夭满脸泪痕，眼睛里是深深的恐惧，两只布着伤痕的小手紧紧攥着茹胤的前襟，扑到了他的怀里。
　　猛烈的力道让茹胤有些蹲不稳，坐在了地上，伸出两手环住挂在身上的小女娃，听着她的哭声，茹胤觉得心都要被撕碎了……
　　他的心肝宝贝，成天把他气的脸黑他都没有舍得动一指头，这些人简直不知死活，以为他离开了狐仙岛便成了纯良之辈吗？竟敢伤了他的宝贝！
　　他刚刚果然对眸异太手下留情了……
　　只是，此时此刻，纵然他心中杀意滔天，也是不敢表露丝毫。
　　只因为他怀里的小丫头似乎着实吓到了，小身子缩在他的怀里却还在不停的发着抖……
　　那些该死的！只废了他的武艺真是太客气，他应当直接毁了他的根基才对！
　　茹胤强行压下心中咬牙切齿的怒意，温暖的手掌轻抚着夭夭的小小脊背，温声安慰道：“夭夭不怕，爹爹在，爹爹来了，没人能伤害你的，乖，不哭了，不怕了…”
　　似乎是他的安慰起了作用，夭夭不再发抖，从他怀里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眸子里依旧挂着两颗晶莹的泪，小模样太过惹人怜爱。
　　许是刚刚哭过，声音软软诺诺，似是含着天大的委屈，问一句：“你承认是我爹爹了？”
　　茹胤瞬间一噎，感觉像是被谁打了一拳，一口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噎得脸色发黑，齿间挤出一句话：“我不是你爹爹！”
　　“哇哇…”夭夭顿时大哭起来，含混不清的指责着：“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茹胤满心的无奈：这都什么和什么呀？什么就是不要她了？他什么时候说不要她了？……
　　只是，他实在是招架不了这小东西，只得万分不情愿的道：“好好好，我是爹爹，是爹爹，你别哭了啊…”
　　夭夭闻言，当即便不哭了，只是挂着泪水的小脸和包着的小嘴，怎么看都是满满的委屈和可怜。
　　茹胤最受不了她这样的表情，心里是一阵抽风一阵疼……
　　他明知小丫头最会装可怜，却依旧是忍不住心疼。
　　就好比今日的事儿，她可能是真的被吓到了，可绝不至于吓成这般样子，这多半是跟他装可怜博同情呢！被一个小娃子天天牵着走，也难怪茹胤心里要抽风，可是怎奈何偏生将心上系着的绳交到了小丫头的手里，她一扯，他就痛……
　　曾经，他也将这绳子交给了一人，只是那人不稀罕……
　　夭夭看茹胤似乎想什么入了神，心下微有不满，两根小胳膊攀着他的脖子，微微用力，小嘴够着他的脸咬一口，留下两排细细小小的齿痕，还有一片口水…
　　茹胤回神，无奈的叹口气，扯着袖子将脸上的湿意擦掉。
　　“走吧，我们回家，半日未吃东西，饿了吧？”
　　“嗯嗯，饿。”夭夭点点头，极乖巧的模样。
　　茹胤打算起身，却被夭夭扯着胳膊。
　　茹胤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夭夭。
　　夭夭小脸微皱，有几分易碎之感。
　　“爹爹，抱。”
　　茹胤一怔：这还是夭夭第一次撒娇，表现的这样脆弱……
　　他的心微疼，伸手将夭夭抱在怀里。
　　“好，爹爹抱…”
　　爹爹就爹爹吧，其实给夭夭当爹爹也不错……
　　.
　　茹胤抱着怀里软软的小身子，觉得空虚的世界好似被填满……
　　这丫头，是一份恩赐！
　　若是当年离开时未曾遇上夭夭，他的世界，又该是另一番光景了吧……
　　夭夭…是他的救赎……
　　小丫头似乎这一日折腾的太多，又或许是茹胤的怀抱太舒服，太踏实……
　　夭夭沉沉睡去，睡得安详，不知是梦里看到了什么，她唇角一抹笑意甜甜……
　　茹胤见此，心情也随着那抹笑愉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