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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一周下来,季闻方生活毫无异样。那个音乐盒就那样放在他的书桌上,但也不同之前那般半夜发出音乐的声响干扰着他睡眠。
      燕将行没有来问他的状况,倒是叶成亦不知从哪儿弄来自己的手机号码问了自己不少问题。话题总会被叶成亦扯到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但面对叶成亦各种各样奇怪的话,季闻方都是一脸淡笑地在电话那头点点头,轻描淡写地回一句:“哦。”
      只是这几日睡眠时,季闻方总会被噩梦惊醒。然后便在恍然之中看到自己那黑黝黝的影子沿着天花板拉长延伸,像极了小时候玩的橡皮泥。
      扯着影子另外一头的便是那个八音盒。
      季闻方眼睁睁看着机自己影子从侧面的墙眼神至天花板,划了一个极大的弧度后绕到对面,从八音盒盖的缝隙只见穿入,然后被紧紧衔在那处。
      只因为那个噩梦的缘故,他便浑身都在发虚发抖,心也慌乱地跳个不停。这种慌乱不堪的状况实在是让他难以想起方才做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梦,只好草草拿过床头纸巾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翻了个身子将被褥一卷,将头也盖住,便继续睡过去。
      白日的时候,季闻方在闲暇之余总是会响起苏离惑和他说的话。那个长相极为惊艳的男人的话像是深深在自己脑中一般。
      苏离惑说过自己的影子是暂时回来了,所以说明事情还没解决。但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苏离惑却什么都没说。包括叶成亦,除了问“ 自己身体有没有异样”“那个八音盒有没有异样”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丝毫没有和他说过接下来要怎么做。
      或许苏离惑会自己一个人慢慢解决,那还真是欠他一个人情了。虽然自己无论拿什么都还不上,对方救了自己一命,这人情似乎有点大。
      不过比起得知有人想要了自己的命的害怕和担忧,季闻方更多的是疑惑到底是谁想要要他的命。
      正如今天,季闻方站在便利店打工时一边等待着顾客付款,一边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期间他犯了几次错误,被老板叫去训了一顿还扣了日薪,弄得他有点郁闷。所以回到家后吃了点面包草草解决晚饭问题后,还未沐浴但人一仰便倒在绵软的床铺上。
      夏末秋初的天气,纵使将窗户大开,但晚上还是会感到闷热。季闻方没有买空调也花不起那个费用,只能靠着天花板小风扇吹出的若风贪点凉快。
      在床铺上翻了个身,季闻方侧躺在床上,两眼怔怔地盯着那个导火线八音盒。
      他实在是万万没想到,那天突发奇想地去中心公园散个心看个夕阳,却让自己陷入了这种奇怪的状况。转念一想,若那天去公园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的人,那么现在陷入这种状况的会不会就是其他人呢?
      那么,或许这个八音盒原本的主人并不是想让自己去死,而是——无论谁都行?
      想到这点,季闻方在这闷热的天气下无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季闻方又想起了燕将行。他本以为按照燕将行的性格,这连续的一周自己将会受到各种各样来自对方的电话,结果对方倒是一个都没有打过来。
      对于这点,季闻方还感到有点小惊讶。虽然他并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在燕将行心中地位有多重呀,但对方前些日子知道自己出事后那事事担心的表情季闻方却记得特别清楚。
      就连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告别时,燕将行凑近他的表情动作他都记得特别清楚一周后的今日回想起来,被他揽过的后脖颈似乎还在微微发热。
      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
      “咔、嚓——”
      毫无预警地,季闻方忽然听到这微弱的声响。
      这声音一瞬似是将季闻方心中那弦拨响,在他耳中愈发刺耳扰人。
      时隔几日未听过这个声音,本以为自己可能还有点松懈。结果这八音盒上发条的声音一响,季闻方就也像上了发条一般身体绷紧。
      他用手撑着自己缓缓起身坐在床上,双眼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八音盒,看着那个诡异盒子的发条在没有任何东西的触碰之下慢悠悠地转动着,盒身依旧则静静地端放在那处。
      他垂眸,看见的是自己脚下的影子在白炽灯的灯光之下晃动得诡异,逐渐地拉长,伸展,朝着八音盒在的方向慢慢地延伸过去。
      应该说,被八音盒扯着吸着拉了过去。
      季闻方一阵头晕目眩,但是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季闻方一咬唇,脸上少有地出现了紧张的表情。他抗着这眩晕感晃悠悠地站起身,摸出塞在枕头下的耳机,按下了“1”缺不知道要打给谁。
      这种时候能打给谁?
      季闻方并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八音盒的发条上到了尽头,咔嚓一声过后便停下来。
      季闻方屏息。
      电光火石之间,房间天花板的白炽灯发出清脆声响化为一堆碎玻璃。没有了室内的唯一的光源,这所贫民窟的小房屋漆黑一片。
      也只不过是一瞬间,季闻方“唰”一下打开窗户从五楼直接跳下楼,轻巧落地。
      赤脚踩在这湿漉漉的地面感觉是相当糟糕,但季闻方此时也无暇去顾忌这些东西,只是在勉强稳住自己神行后猛地回头一瞥。只见自己的影子自脚下沿着地面和楼墙往上延伸,纸质探入和他房间的窗户,仿佛就像是被那个八音盒咬着一般。
      疲倦感铺天盖地袭来,即使是在这种紧张感之下季闻方也觉得昏昏欲睡,头重脚轻似乎在下一步便要倒地晕下。于是,他张口,用力地在自己手背咬了一下。
      比人类要尖锐的虎牙直直刺入肌肤之中,痛得他连生理性眼泪都憋不住。自己的血自手上渗入嘴中,口腔里的一股浓浓血腥味道恶心得他都快哭出来了。
      可这疲倦感总算被疼痛感所代替。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天已黑尽。而季闻方所在的城西十六街,这种形似贫民窟的地方,夜晚是从来不会亮起一盏路灯的。
      四周是一片漆黑,饶是季闻方优于人类的视力,此时也只能凭借着自己对此处的熟悉摸索一下逃跑的道路。
      季闻方在这狭窄小巷之中跑起来。
      影子就像被什么切断了一般,呦地与他的主人断开连接,卡在原地。
      *******************************
      四周漆黑一片,但并不代表着黑暗中空无一人。
      实际上,季闻方能感觉到,这黑漆漆的深巷中有着各种各样的人。这个藏污纳垢的街区,有贫穷的老实人,也有很多做着一些各种各样见不得光勾当的人——因为这个治安特别差的城市边缘郊区,是他们最好的藏身之地。
      老实人会在晚上安分待在家里,而另一些人则在夜幕降临之时开始窸窸窣窣地活动起来。
      就和蟑螂喜欢在暗处活动一个道理。
      甚至,方才他还被手电灯的光束擦到肩膀,只好低着头闪身躲过那些晃眼光线以免被发现。毕竟她也不希望被那些人看到惹了一身麻烦。
      季闻方拐入转角后猛地转头回望。
      后方是通黑的一片,黑得像不见底幽洞。这个点,住在这街里的老实的人都安分待在屋里,似乎是想将屋外那些乱七八糟的污秽驱掉。但这旧楼里窗户投出的光被似乎都被这漆黑的一片给吞噬殆尽,屋内的声音也尽是传不过来。一扇窗户就仿佛一个屏障,将屋内屋外隔绝了个彻底。
      屋内灯火通明,屋外一片污秽。
      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季闻方又开始一阵犯晕乎。他条件反射般一摸刚才被自己咬破的那个伤口。并不细腻的指尖肌肤拂过还未完全凝血的伤口猛地一阵刺痛,疼得他眉头一皱,心下却在思考着是不是该再给自己来一下。
      正犹豫片刻,脚下似乎被什么紧紧捆住。
      他低头一看。只见角落围着一圈黑漆漆不知是什么东西。看着并非绳索,也并非什么立体的东西——应该说,东西平得仿佛只是季闻方身上的一个纹身,表面完全无一点凸起,从那漆黑一片的伸向中贴着地面笔直伸出,在季闻方脚下往上延伸,捆住了他的脚踝。
      季闻方当下条件反射便收脚,却不料那东西却捆得发紧,似是要勒入他脚踝的皮肉之中,周围的皮肤甚至因为这捆得发红发疼。
      他心下一横,深吸一口气,两眼一闭,双唇微启。
      “嘤嘤嘤——”
      细而尖锐的声音自季闻方喉中传出,轻却连绵不绝,如同波纹一般以自己为中心一层一层地往四面八方漾出,往这狭窄小巷黑暗中深处传过去。这音调与他平时说话所发出大相庭径——更像是某个婴儿尖着嗓子的啼哭声。
      季闻方因为害怕会惊扰附近的住民,此时已是极力控制着着声音的大小。然而四面一片寂静,这啼哭声便异常清晰。甚至那在远处扫射的手电筒光束也是一顿,似是想要找到这奇怪又突兀的婴儿啼哭声是自何而来。
      要是被人发现该如何是好?季闻方脑海中忽地闪出一个困惑。
      意料之中,季闻方感觉脚下的禁锢在听到自己的声音几秒后便是一软,那种勒入肉的疼痛感顿时也减轻了不少。他垂下头,便看到脚下的黑色影束像是有什么疑虑一般松开了一些。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转身拔腿便跑。脚下那影子也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季闻方“嗖”地一下便挣脱了它跑了个老远。
      黑色影子像是愣了般悬在原地,不缩不伸,想卡住了一般停着犹豫。

      “哎……”角落传来一声男人的浅浅叹息,但这哀叹方才音尽男人又“噗”地一笑,“真怂,真怂。”
      漆黑一片的窄巷中,男人的脸完全掩饰在了黑暗中,只留下一道高瘦人影,就站在季闻方刚刚被缚的不远处。他看了看地下那道诡异的影子,又看了眼方才那青年的逃跑方向,摇摇头,嘴里又是一声叹气。只不过这叹息中带着笑意,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么好看的人,就这样被他吓怕了?”男人的声音沉而又有磁性,说话时还故意压沉了调。他半蹲下垂头地下那畏畏缩缩的一道影,哂笑一声“蛊雕多漂亮啊,还这么少见,你不就是想要了他的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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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闻方扶着墙,双腿疼得不住发抖。
      方才赤着脚走在这种地面,路面漆黑也不尽能看到情况,刚才一路奔跑无心留意什么现在一停下便觉得脚下一片火辣辣地疼,显然是在跑的时候踩着了什么玻璃碎片或者尖锐物什。一丝丝血腥味飘出,虽身为妖怪,但季闻方闻着这个味道只觉得浑身难受,反胃得想吐。
      季闻方额上已经渗出细密汗珠,上衣也被汗水打了个湿透,被这带着凉意的晚风一吹,冷得让人直发抖。细碎的头发被汗打湿成一缕缕,贴在皮肤上有种黏糊感。
      他想要迈步,但才刚抬脚,便痛得他想哭。这还用跑吗——这根本跑不动了啊!
      什么头晕什么疲劳都消失殆尽,光这疼痛就让季闻方的精神比一口咬下自己手臂还要清醒了个几百倍。
      但精神归精神,这终究还是疼。季闻方已经没有心情去看脚下的伤口是如何纵横交错,只是心里祈祷着这倒霉的事情能快点结束好不让自己耽误了去医院看伤的时间。毕竟这地面脏得很,这一路也不知有多少细菌就堵在这伤口上。若不及时处理发炎了那便是麻烦事情了。
      季闻方脑中思绪一晃——这样的话燕将行也会担心的吧?
      他晃悠着身子贴着墙慢慢蹲下,屈膝窝在墙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到燕将行,也不知为何会觉得燕将行会担心他生病。
      明明对方一周都没有给过一个电话,没有一句问候。但偏偏这种时候却想到他,却想到他会不会担心自己。
      甚至还因为怕他担心而希望自己能好一点。
      难道自己已经自负到认为自己在他的心里有多么重要吗?
      我是不是快死了,才会这么胡思乱想?
      想到这点,季闻方那一向淡如止水的面容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容。也对,自己现在已经是跑不开了,只能坐在这里,只能坐以待毙。或许那不知什么玩意很快就能找到自己,若苏离惑的话是真的,那么那东西找到自己后很有可能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季闻方双手环着膝,把头也埋下去。本看上去瘦弱的身子现在缩成了一个小团,宽松衬衫因湿透而贴着背脊更将他那纤弱身形暴漏无疑。
      “真疼……”他忍不住轻声怨道。
      敏锐的感官因为疼痛和长时间的奔跑所导致的疲倦而变得异常迟钝。季闻方闭上双眸,试图调整呼吸来减缓自己急促的心跳,也好让自己那发热的胡思乱想的脑子冷静下来。但这种做法无疑也让他的疼痛感更加清晰透彻。
      眼前黑沉沉的一片,耳边的嗡嗡鸣声似是从脑中传来,头部时有时无的胀痛也暗示了自己现在身体状况相当不妙。季闻方知道,在不甚干净的环境中受伤,无论是创伤面积多大的伤口,若无法做到及时消毒,那么大量细菌涌入伤口,即使用清水冲洗过也没用。这种情况极其容易引发身体的炎症,会让人发热,发烧,头晕,昏厥,甚至——死亡。
      哎……季闻方心里又是一阵叹息,心中不住念叨:我还不想死,还没和将行好好说过话呢。
      难以言喻的自嘲感又由心而生。
      三年前的战争中自己视死如归最终苟且存活,三年后自己龌蹉地活着却畏惧死亡。
      是因为三年足以改变一个人,还是生活改变的一个人?
      季闻方的脑海中一阵赤辣辣的疼。他不知道是自己没了影子所以身体机能正在下降,亦或是说真的细菌缠身让这优于人类的妖怪躯体也禁不住摧残。
      意识晕晕乎乎,脑海也乱成浆糊,耳边似是传来了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声音。
      “……季闻方?”
      不晓得是幻听还是真实的,季闻方确实听到有人在不断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声音还非常耳熟。
      “别叫了。”季闻方有气无力地喃喃一句。
      此时的他已是没有那个力气去回想这是谁的声音,因为在这疲惫和不适交缠之下,他已经困得快要睡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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