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空谷 幽兰

24、回门

　　已是第三日了，新人归宁……

　　早早的，他便起了来，虽然知道他早已吩咐石管家准备回门带的礼物，却还是不放心，她摇了摇头，脸上却充满暖意的笑，他真是个很细腻的人。在宋代，“三朝回门”通常叫“拜门”，这是婚事的最后一项仪式，有女儿不忘父母养育之恩赐、女婿感谢岳父母及新婚夫妇恩爱和美等意义。

　　她依旧是一身红衣，而前两日衣着随意的他，却也穿上了盛装，由此看来他对这次归宁的重视程度不一般，她的心里瞬间被满足感填满，他越是这样，就表示越是重视自己。看他忙碌检查礼品时儒雅又专注的神情，她淡笑着只顾自己在一旁打量。

　　两人共乘一轿，穿着上好的锦缎料子的她，她对自己的衣服和化妆有着痴狂的地步，看着上好的衣裳因两人轿子的空间小，都被挤得皱巴巴了，她浑身不自在。幸好轿中的时间不是太久，便到了，她如释重负地下了轿。

　　门口，刘管家早已出迎，“小姐，姑爷，终于等到你们了。天刚朦朦亮，夫人就支我在此候着了，赶快进去吧，老爷、夫人等急了呢！”

　　大红的衣袍有些拖地，她轻轻摞起一点裙身，点点头随着刘管家进了门，身后的礼炮响开了……

　　“娘亲……”她刚进门就看见甄夫人朝门口张望着，成极大反差的是甄老爷竟然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喝茶。

　　“乖女儿，终于回来了！娘好思念你！”甄夫人跑出去一把就将她搂在怀里，眼睛里微微泛出雾气。“来，让娘看看。”甄夫人用双手搭着她的头，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女儿真的是长大了，这一装扮，将原本出尘仙子般的姿色变得贵气逼人了！”

　　“娘亲，别让爹爹等急了，我们还是进厅再说吧！”她挽着甄夫人的手，走了进去。

　　“小婿叩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凌曲膝抱拳单跪。
　　她惊了惊，需要行这样大的礼么？看了看上坐的甄老爷，明显从对方眼睛里闪出一丝震惊，见他猛得站起去拉凌，“好女婿，无需行如此大礼！”

　　“小婿真的很感谢岳父大人一直这么信任我，这么多年一直帮助我，并且义无反顾地肯将这么好的云儿嫁我为妻！”凌顿了顿，朝着一旁站着略微发怔的方颜道：“云儿，至宝也！”

　　她的脸有些烧，从耳根子一直烧到脸颊，他竟然将自己看得这般重！却有如此不避讳，在爹娘面前说这些，。她偷偷地看了眼上坐的二老，却见他二人心领神会地笑了。

　　如此絮絮叨叨了良久，便到了晌午用餐了。
　　一家人正欢快的用餐，欢声笑语不断，忽一阵骚乱声从门口传来：“表公子，请容我通禀一声再进，表公子……”是刘管家的声音，然后是拉扯声和争执声。她的头一阵痛，表公子？难道是自己刚到古代时风尘仆仆来找自己的那位甄云的表哥么？

　　果然，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外面的人便在刘管家前头进了来。一走进餐厅立即顿住，盯着她，眼睛透着浓浓的伤感。她打量着他，此刻的他依旧如上次般风尘仆仆，只是少了折扇，看来是从哪里赶来，她心里一窒，此时此刻他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只见她径直朝自己走了来，狠狠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凌，对着她说：“为何如此狠心？你不是告诉我男儿志在四方，不要把时间和心里都浪费在你的身上吗？那么我就一门心思读书，此刻高中状元，急急赶着回来想向姨丈提亲的，却在半路知晓你刚成亲。为何要这样？告诉我！”

　　她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听得耳边爹娘的训斥：“风儿，不得无理！……”接下去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当日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怎么他还没有死心！这回竟然当着凌的面，他定是知道曾经的甄云和眼前的表哥有过爱慕，那么如今，自己要如何处理？她的头越发痛了。她侧了侧，看着凌，此刻的他眼中夹着微微的失落，原本白皙的脸如今越发苍白，她对着他的眼，想用眼神传递给他自己和眼前的男子并无瓜葛。

　　“爹，娘，我想和表哥私下谈谈。”看见二老有些犹豫的眼神，她让风先行一步，然后认真地盯着凌的眼，想起昨日赏梅时他借诗说的那句“云儿，你我便是梅和雪，少了谁，便都成了俗人。”便说道：“凌，你说过‘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香。’你我夫妻既然一心，定要信任我！”他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依旧是凉亭，依旧是二人，不同的是此刻的她已经嫁作新人妇。风闭了闭被眼前的大红袍刺痛的眼，缓缓睁开：“表妹，你我竟然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表哥，曾经的甄云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慕容凌的妻子，我希望你能将我忘记。我曾经说过，‘书中自由颜如玉’，如今你已高中状元，自然会有比我更好的女子适合你。”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他死心。她看着他的眼，竟然看不见自己的倒影，没有光泽，瞳孔暗淡地像是黑潭，在雪没有化开的冬季，这双眼让她冷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是中了状元，可我读书为的就是娶你。以前我没有能力和慕容凌比，如今我已经是宣城的县令了，你看，朝廷的派文我都带来了！”他急急地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本折子。

　　她心一惊。到宣城做县令？！今后要生活在同一个城了么？且他还是父母官。她头痛欲裂。“表哥，我已经成亲了，我过的很好，希望你以后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一时间她觉得词汇贫乏，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都是慕容凌耍了手段，不然为何你我会到今日这般田地。我一定不会让他一直这么舒坦下去！”他愤恨地离开。

　　她也忘了自己是怎样将他打发的，出现在凌面前的时候，依旧是失魂落魄。“表哥他竟然成了宣城的县令！”她话一出，他猛得一惊，二老俱是怔住。自古民不与官斗，若表哥真有心加害，那又该如何？！想起表哥刚才说的那句“我一定不会让他一直这么舒坦下去”，她的心一阵疼。此刻的他已经恢复常态，坐在椅子上，面色依旧如前，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般，她不得不佩服他如此好的定力。

　　“爹，娘，我们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看你们！”她朝二老道。二老并未反驳什么，甄老爷面色凝重，让刘管家派了轿子送二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