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论遇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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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着手里早就串好不知多久的蘑菇串，姜七夏蹙眉换了一个姿势托下巴，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向山洞口。少女叹了一口气，在地上又默默画了一杠，已经是第五杠了。那个少年出去拾些柴火而已，都能出去大半个时辰，那可是一个小时了啊！
天啊，他是不是掉进坑了？怎么在附近随便拾个柴火而已，都能去半天？她已经把野果吃了一半填肚子了，他人都还没有回来，这是怎么了？
越想越懊恼的姜七夏索性将蘑菇串放在一旁干净的树叶上，起身出去，果然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师傅一直教导她，求人不如求己这句话，看来还是十分可靠的。再等下去，天都黑了，索性自己出去找好了。刚到洞口，姜七夏就怔住了。
说山里气候变化迅速，说风就是雨这话果然不是在说假的。昨天把那个少年拖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夜露凝重，林中湿气氤氲，看样子不久之后将会有场大雨。将少年拖回山洞的时候，她还不由庆幸了一把，还没有十分明显的要下雨的态势。
不过现在看来，这场酝酿了一夜的暴雨，就要到了。此刻山洞外的树林内已经是一片湿茵，树叶草丛上都有着十分明显的露水凝聚。昆虫们的羽翅都被雾气沾湿，飞的极低，有的甚至飞不起来，只能暂停在树叶或草甸上。
透过树荫的缝隙，天空阴沉得可怕，大片大片浅灰的雨云低低的笼罩在树林上空。以至于抬头一看，像是天要塌下一样，林中都开始漫起肉眼可见的稀薄雾气。眼看雨云越降越低，林中雾气也越来越重，姜七夏不由踌磋起来。
这大雨马上就要下了，这是要出去找人呢？还是坐等呢？可都等了这么久了，还是不见人回来，那个少年……不会是在林子里迷路了吧？
刚思及这个念头，姜七夏不由暗骂自己大意，在他离开前竟忘了提醒对方。这林子一看就是百年以上的老树林，寻常不进山的人一旦进入这种地方，稍稍转个弯很容易就会迷失在林内。这种地方，就算山脚下长年上山打柴的柴夫，没有必要都不会进入深处。
药师的特点就是长年往深山老林里钻，越是珍贵稀少的药材，越是出现在这样人迹罕至，飞鸟走兽都行迹禁绝的深山老林里。要找到这些药材，就必须进到这样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有时甚至待上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她作为药师，为了找到这些珍贵的药材，自然没有少和这样的百年老林打交道。也多亏了神农谷本身就在群山林谷之中，四周都是这样的百年老林。从小就和六个师哥一起，动不动就往林子里钻，将林子当成自己后花园一样。渐渐地，倒也摸清了百年老林进出的一些忌讳和技巧，这也方便奠定了她后来进入老林的经验。
这样的百年老林，早有灵性，那些个精精怪怪的东西自然也不在少数。平日十年百月都未必能见着个活人，一旦见着了活人，那些个人眼看不见的顽劣的小家伙们就会使出些手段，将人拘在林内。这倒也不是什么恶意的举动，只是单纯的好奇和玩心。
将人留在林中，用自己的方式招待罕见的客人。以前进山采药的时候，就常听见山脚的老人说到，谁一进山就是进了十多年，人出来的时候还是进去的模样。而山外的时光却已经流逝了十几年。这就是山中的精怪们，将进山的人当成贵客留下招待了。
因此药师口中总有些口耳相转的话：山中无岁月，人间已十年。
等人等了这么久，不用说，对方十有八九是迷路了。少年身上那种奇异的气息和气场，很容易招惹山中那些小家伙们的好奇心。一旦它们动了将人留下招待的念头，他想要找回原来的路，那就比登天还难了。就算路在眼前，他也未必能看得到，找得着。
小时候她也曾经被林中的桃花精留下招待，年少玩心重，一不留神就玩了一两个时辰。回过神急忙告别回到神农谷，哪成想师叔婶婶里极个别眼泪比较软的，见着她时都哭了出来。师傅更是脸色铁青的抽了自己一顿板子，大半个月都不理自己的。
这才知道，在自己看来不过是在林中玩了个把时辰而已。在外面看来，自己竟迷失在林中已有月余，大人们把林中找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自己。甚至做好了自己已经出事的准备，而后，自己又完好的回来了。这怎能不让大人们心有余悸，尤其是师傅。
那次的经历过后，她再也不敢轻易和林中那些小家伙过分靠近。生怕它们好客之心一起，又将自己留下几个月，那师傅非得急死不可。
此刻这林中雾气离合，失了菩提子手链封闭遮掩后的五官格外敏感，她能看见离合流动的清透灵气。更能看见那些没有修出肉身的精气们凝聚在一起，像一只只刚孵出来的小昆虫。又像夏夜翩跹的流萤，四处流连。
老树们的枝干在无声的呼吸，舒展喷出那些清透明亮的灵气，让林中雾气越发浓厚。姜七夏看了四周一眼后认命的出去找人，地上的足迹还很新，跟着少年留下的痕迹，应该就可以找到他。姜七夏一边留意四周的景象，一边观察地上留下的痕迹，随足迹找去。
话说另一边，再次看到那株虬根百曲，横卧在覆满厚实苍苔的嶙峋巨石上的树后。就算他不想承认，在不知道第几次兜兜转转的又走回原地后，少年也必须承认，他迷路了。这个树和这块嶙峋的巨石，他少说也已经见到它们第八次了。
史昂觉得心有点塞，虽然平日他很少出圣域执行任务，但也不至于进个林子而已都能迷路……可事实就排在眼前，他不但迷路了，而且还在原地兜圈子。
史昂：……天晓得他到底和这个树多有缘分？才能连续遇到它？
少年叹了口气，抬头透过树荫看向天际。天上雨云低垂，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刚这样想着，脸颊上就打落几滴雨水。没等他有所反应，耳边就响起沙沙的落雨声。史昂不得已只能走到树荫下避雨，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就笼罩在雨声中。
入眼浓厚的庇荫，随处可见的雾气遮遮掩掩。眼前一切倒是格外的静谧，维闻雨水击打在树叶上淋漓的声音。雨水氤氲，湿了少年那一头草绿色的长发。有水雾凝聚在浓密的睫羽上，眼睫湿透的感觉，让史昂不适的眨了眨眼。
眨眼那刻，耳边似乎有飘忽的轻笑声。那一片雨水淋漓之中出现的轻笑声，让他猛地警惕起来，四下查看。这株老树的范围，没有其他的树木，只有丰厚的草甸和苍苔。仿佛这个范围都被它所占据着，不允许其他树木的侵占。
不同寻常的感觉在这刻占据少年的感官，史昂从树荫下走出，环顾四周。不会错，虽然感觉很模糊，但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观察他。只是那视线太过微弱而飘忽，以至于让他无法准确的感受那股目光的出处和来源。
雨水顺着少年翘起的发梢滴落那刻，倏然转来一阵惊惧的尖叫声。隔着浓厚的林荫和雾气穿透而来，惊得林鸟四下飞窜，静谧的雨林被猛地打破。那股让史昂觉得不对劲的视线也随之消失，眼前的雾气竟变淡了许多。
那个声音……是姜七夏！
循着声音奔去，史昂才发现林中的路一下子变得十分清晰，雾气似乎自己让开了一条路。来不及细想这奇怪的变化，少年加快了速度，直奔声音的来源。
话说另一头，林中的路并不好走，尤其是挺着这么大的雨赶时间。她怕雨水会冲掉少年留下的足迹，所以一路疾走的她竟忽视了林中存在的其它危险。这样的百年老林里，不是只有那些顽劣的精怪，还有那些危险的猛兽。
顶着骤雨向前，她一脚踩滑跌落树根下的泥水中时，才发现身后不寻常的呼吸声。姜七夏猛地回头，身后另处虬根的老树下，吊睛的白额虎正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暗沉的雨幕中，琥珀色的兽瞳泛着凶狠的磷光，正对她慢慢呲牙裂嘴。
少女的呼吸猛地一紧，先前淋湿了也不觉冷意，可此刻对上这样的吊睛白额虎，她竟打了一个寒颤。她身上什么防御的东西都没有，这要真对上这样的猛兽，只能是逃！想也不想，少女起身就跑，可脚踝一错，有钻心的痛楚袭上。
让她的动作一顿，身后的猛虎低吼一声，纵身扑来。身后声响迫使她咬牙就地一滚，姜七夏知道定是刚才踩空那下扭到脚踝了。这样要从虎口下逃生，简直痴人说梦！所幸的是，这下雨了，路不好走。不只是针对逃跑的姜七夏，也针对那猎食的老虎。
老虎纵身扑下的那刻也是打了个滑，呲溜得像团毛球，从树根上滚到泥水中。姜七夏听着后面的动静，哪敢回头看。咬牙运气纵身一跃，利用轻功直接掠到他处，翻身一跳就是窜到树上。那泥潭内滚了好几圈的猛兽那肯松口这到口的肉，甩掉一身泥水就扑爬上树。
姜七夏吓得脸色发白抱紧湿滑的树干，浑身抖得厉害。要不是她会轻功，在这样的林子跑，四条腿都跑不过这林中长大的老虎！这虎爬树甚是了得，呲着牙愣是一步一步勾着湿滑的树身。像猫上树一样，朝着躲在树干上的姜七夏探出爪子，使了劲的饶。
眼见这吊睛的白额虎就要勾着自己所在的树干，姜七夏在雨幕中四下找寻其他的落脚之地。匆忙中看看到较近的一棵树，还不等她跳过去。那老虎就已经攀到足下，呲牙朝她挥出爪子。姜七夏一收脚险些摔下去，没时间给她扶稳身子。
借着势纵身一跳，险而又险的跳到另外一棵树上。扑空的老虎攀着树干对姜七夏嘶吼一声，从树上下去。在她所在的树下转了几圈后退后，猛地窜爬上树身。老虎那不轻的体重扑得整个树都在打晃，晃下树叶上积蓄的雨水，直接浇了她一身。
姜七夏甩头将迷眼的雨水甩掉，不敢多做耽误，忍着脚痛向另一棵树掠去。见猎物再次脱走，彻底将猛兽的兽性激出。那老虎的速度明显加快，紧追不放。见着猛兽似乎和自己扛上了，姜七夏难免慌了神。四下掠走，怎样都甩不掉这只老虎。
慌神之下，竟忘了看脚下的树，一跳跳到一颗被缠藤缠死的枯树上。没等她喘息，那凶兽猛地扑了上来，不轻的体重直接将枯死后被蚂蚁蛀空的枯树扑断。猛地断裂的树干轰然塌下，将树干上的姜七夏甩了出去，也把那罪魁祸首吓得不轻。
树断那刻，老虎受到惊吓，四肢猛地抱紧枝干，一时忘了捕捉猎物。甩在地上的姜七夏滚在落叶甚后的草甸上，说不上摔伤，但也绝对不好受。在雨水中挣扎起身，刚向前跑了没几步，慌乱之中就被脚下的数根绊倒。
再次摔在地上，少女浑身疼得眼泪冒了出来。一边挣扎一边骂自己，干嘛要出来？不出来就不会碰到这样的事？他迷路就迷路嘛关你屁事！看吧，人没有找到，自己就要命丧虎口。这下好了，这深山老林的，还有谁能救你？！
这次摔的太狠，她怎么爬都爬不起来，刚起身。身后呲牙低沉的吼声响起，少女绝望的回头。暗中那两点泛着磷光的兽眼，正在一步一步逼近。少女面无人色的挣扎后退，直到那老虎从暗中迈着细碎的步子，裂开獠牙，猛地朝她扑来！
惊呼声卡在喉中，眼睁睁的看着老虎张牙舞爪的的扑来。时间也好、声音也好、什么都好，仿佛在这恐惧的一刻被放慢了许多。直到一声低沉的喝声响起，打破这一瞬间凝固的生死和恐惧。时间、声音、画面都重新恢复正常。
“退下！”
少年低沉微哑的嗓音猛地响起，少女只觉眼前一片光影闪过。白色的披风拂过少女的眼前，身着黄金圣衣的少年竟然以一己之力，用双手挡下那扑来的猛兽！
少年双手扣紧了老虎张开的兽口，将其狠狠的甩了出去。少年心念一动，将甩到地上的老虎锁在水晶墙内。回过神的老虎猛地扑出，结实的撞到看不见的水晶墙上。直将这发怒的猛兽撞得晕头转向，在那水晶墙构成的牢笼中不断折腾。
雨幕中，困住那野兽的史昂堪堪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好险，要是再慢上一步，这少女只怕就要命丧虎口了。不敢多做耽搁，史昂转过身检查对方。看到少女那一身泥水的狼狈模样，就知道她这一路逃得有多惊险。
少年刚蹲下身想要检查一下她是否受伤，谁知那姑娘在他靠近的时候浑身抖得厉害。以为是她受惊后的反应，史昂刚想安慰两句，谁知……
“你到底上哪去了！这么久！”
姜七夏想也不想就将满腔惊惧委屈朝着少年吼出来，本以为吼完后心里会舒服点，可她非但不舒服，反而越加控制不住倾泻的负面情绪。少女的眼泪一下决了提，再也控制不住的流出来。
“哎？你……不，我、这是……”
史昂的本意是想安慰她两句，可谁知少女的眼泪说来就来。这让从没有弄哭过女孩子的史昂一下子慌了手脚，连话都开始说得语无伦次。
在少年一脸错愕的时候，姜七夏一边哭一边擦脸，想要擦掉那止不住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少女哭得厉害，抽抽噎噎的数落久出不归的少年。
“唔……我以为、以为你出事了……又只剩我一个……”
“不、不是，我……”
史昂弱弱的想辩解什么，被红着眼的少女狠狠瞪了一眼后，灿灿的把到口的话吞回肚里。其实，史昂就是想说，别擦了。在这样的雨幕中擦眼泪，显然不现实，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只是把白净的脸蛋越擦越红，伤到自己而已。
可如此不合时宜和不解风情的话，就算情商方面迟钝如史昂，此刻倒也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只能束手无策，让少女宣泄心中的不满。
不是她矫情，以前也有遇到这样的危险情况，虽然最后都是不明所以的化险为夷。事后师傅也总是安慰她，也许是她为数不多的好运使然，才能次次化险为夷。可她却不这么认为，总在危险的边缘打着擦边球，早晚非得裁个狠狠的跟头。
事实上也是，不管她怎么竭尽全力的去避开那些危险，它们还是会自己找上门来。像这次，天知道她到底是踩了什么倒霉运？才会在短短几天内，就在鬼门关前转悠了这么多次。是个人的都会委屈悲愤，就算她总是梗着脖子装没事。
也抵不过这种情况下，心底那股最为真实的、惊惧的情绪。就像此刻获救后，那些被倔强挡在墙后的负面情绪，像山洪一般爆发。管他眼前是谁，再不哭只会憋坏自己。人就是这样，一旦找到宣泄口就停不下来。
“我出来找你……可谁知道……呜呜……大笨蛋！”
找我？史昂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微微诧异了一下，原来是担心他才出来。可后面那三个字随即就把他那点诧异和感动打落尘埃，少年嘴角微微抽搐，什么叫大笨蛋啊喂？
少女一边哭一边控诉，听上去有些无理取闹，但好歹史昂是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原来是担心他久出不归出事了，不放心出来找他。不想说少女确实说对了，他还真出了事。在这片林子里找不到回去的路，愣是兜兜转转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总不能和她说，他是出去探路，找着找着就把路找丢了。柴没找到，还把自己给弄丢了这样的蠢话。所以面对少女的控诉和止不住的泪水，少年在想着怎么解释？才不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对于从没有把女孩子弄哭的他而言，这样的情况，只怕比对付冥斗士还要费力。
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史昂蹙眉思考了大半天，最后只能把身后的披风解下披在少女头上。也许在这样的雨势里没有多大作用，但了胜于无。哭得厉害的姜七夏感觉到头上罩了层什么东西，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见一直哭一直说他笨的少女停了下来，史昂不自觉松了口气。“别哭了，这次……是我不对，不会有下次了。”
少年抬手为少女拭去脸颊上那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的水渍，少女冰冷的脸颊让他不由担忧起来。她也不知道在这样的雨水里待了多久，这样下只怕不妥，少年缓慢的开口。
“眼睛都哭红了，这样待下去……会生病的。”
“……”
在雨水里待了这么久，加上被那只猛虎给吓得够呛。和少年拭在冰冷脸颊上的温热手背不同，她现在可谓浑身都是冷的。温热的手背在脸颊上留下的触感和温度，略略带着一丝颤栗一般的触电感。让哭得一塌糊涂的少女猛地怔住，微微瞪大了眼。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29章 论遇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