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而已》葡萄魚

1、同学而已

　　俞晓在大学的校园里闲逛，走走停停，四处熟悉环境。周遭的人三三两两的走过，俞晓频频侧目，想在人群中找找有没有认识的人。
　　随后，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俞晓？……以前××初中9班的那个俞晓？”
　　俞晓呆呆一愣，眼前的女生说不认识却又有几分熟悉。把她的脸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回过来转一圈。仍旧印象模糊。
　　直到对方又说，“不记得我了？我是以前隔壁班级的林颜，还记得伐？”才叹出一声，“哦……”仿似恍然大悟，而真的想起此人，却是在“哦”完之后的1分钟。想起以前经常到班级里来串门的林颜。
　　两个人就并肩开始在校园里面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讲讲以前学校的事情，讲讲共同认识的人，其实并不是很熟悉的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因为有了共同的回忆，竟然也慢慢有了心心相吸的感觉。
　　俞晓在初中毕业后回过几次母校，只是毕业不久后原先的班主任也退休了，所以也就慢慢不去了。而林颜却一直有着联系，说了很多学校现在事情，以前的英语老师跟谁结婚了生了个女孩啊，学校的操场又重新装修过啦，现在的教室都装上空调了我们以前怎么没有这么好命之类。俞晓听得很仔细，在应该插嘴的地方插嘴，应该微笑的时候微笑。
　　莫明的，林颜来了一句，“我想起来了，陆天跟我是高中同学呢，他以前是你们班级的没错吧？”
　　陆天。这个名字在俞晓的心里轻轻一荡，把封存了遗忘了很久的初中记忆撞开了一角，露出一些零星的片断。
　　他的样子俞晓其实已经很模糊了，即使他站在她面前，俞晓都不能够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认出他来。只记得他高高瘦瘦，有着被俞晓封为“花痴”的笑容，灿烂异常。
　　“他到了高中变得很帅哦，很多女孩子倒追他呢，可是他拽的要死，经常扳着脸不睬别人。”林颜仰着头细数他的风流史。“初中的时候他也很出挑吗？”
　　俞晓贼贼的问，“恐怕你也是其中之一吧。”
　　林颜略带尴尬，仓促的笑了笑。

　　初二的下半学期开始就开始与他同桌，直到毕业。但那个时候的陆天出挑与否，俞晓记不得了，她只记得被他惹生气是每天的必修课，他总能够变着法的跟俞晓闹，非得逼着俞晓对他“大刑伺候”，痛得哇哇大叫才懂得收敛。只是不到1天，又是故伎重施，乐此不疲。
　　俞晓开始想起来，其实那个时候从未真正的生气过。
　　而那是如此爱疯爱笑的陆天，到了高中为何会有了拽的资本，俞晓更加不得而知。

　　林颜冲着俞晓说，“说说你吧。高中过得怎么样？还有继续写东西吗？我记得初中里面你的作文得奖很多呢，还以为到了高中还能够听到你的大名呢。”
　　俞晓苦笑的摇摇头，“什么呀，我那点东西也就混混罢了。出得了什么名呐。”

　　话虽如此，俞晓忽然想起几年前，有个人老是“才女才女”的叫她，然后在她得意的时候又说才女大半是丑女，呕的她半死。又是谁，在毕业前死缠烂打的要她写点东西给他，一会儿说以后可以卖钱，一会儿又说她的字好看不留作纪念太吃亏了，好话说了一箩筐，俞晓才肯动笔。
　　俞晓记得那个是陆天新买的本子，她在封面一字一句的写。
　　你说玉兰开了又谢像即将要分开的摸样
　　你看 玉兰谢了又开 人生总会有新的方向
　　蓝色的水笔在纸上微微化开，俞晓好像看到陆天难得沉静的脸。

　　俞晓问道，“你们高中怎么样？”
　　林颜一脸无所谓的说，“我们那破高中好的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什么狗屎运才考进这大学的，你呢？我听说你考进什么重点的是吧？”
　　“普通区重点而已。”

　　初三紧张拼搏的时候，被人问起要考什么高中，俞晓总也是迷茫，只会说考的越高越好。有一次陆天也破天荒的问起来，俞晓瞟了他一眼，“反正一定要考的比你好。”
　　被刺激到的陆天随后就发誓说，“你考什么我就考什么，我就不信我比不过你。”俞晓以为他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就这样用功起来了，大有反超的局势。
　　最后连填的志愿表，也想都没有想的拿过俞晓的通篇就抄了下来。那一次，俞晓真的有少许发火，冲着陆天就大声叫了起来，“你不要玩了好不好？这个不可以开玩笑的！”
　　陆天微微一愣，也就一如既往吊儿郎当的笑起来，“我知道你关心我啦。安啦，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但是，最终，俞晓还是没有在陌生孤独的高中校园里，看到陆天的身影。

　　风吹起俞晓长长的头发，在眼前一晃一晃。伸手把它拢到耳后，又觉得这个动作空前的熟悉起来。

　　初三为了节省时间，把留了很久的头发剪掉。是什么时候，陆天也这样把她的短发拢到耳后，说，“你还是长发好看，记得要留长，不要再剪了。”很轻的话，很轻的动作。只是就这样一个记不得前因后果的动作，记不清前因后果的话，在记忆中愈发的暧昧。

　　撞开了一个角的记忆，周围的尘封的泥沙也跟着淅沥哗啦地掉下来，原本缥缈模糊的记忆，忽然渐渐变得清晰。那些片断情节，大段大段朝俞晓席卷过来。

　　中考前最后几天，该怎么样也就怎么样了。几节自修课，成群结队的开始聊天说话。陆天就在旁边唱歌，一首接着一首，没头没尾，想着什么吼什么。俞晓在旁边被他烦的心烦气躁，正想骂过去，就听到原本乱糟糟的声音忽然正经起来，开始唱Jay的《回到过去》：想回到过去，试著抱你在怀里羞怯的脸带有一点稚气。想看你的看的世界，想在你梦的画面，只要靠在一起就能感觉甜蜜。回到过去试著让故事继续，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分散时间的注意，这次会抱得更紧这样挽留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唱得行云流水，俞晓几乎都要鼓掌说他唱得好。只是此时此刻，分别在即，这样的歌听起来不免有几分伤感。也许当时太小，在中考面前，这样的细微的感觉也就微不足道了。
　　唱完了，陆天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俞晓，问，“好听么？”不知道为什么，俞晓的脸就红了，转过头哼了一句，“还不是一样的鬼哭狼嚎，还好意思现！”
　　只是那一次，的确是俞晓最后一次听到陆天的“鬼哭狼嚎”。

　　林颜推了推俞晓，“想什么呢？”
　　“哦。”忽然回神，俞晓灿灿的笑，“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而已。”
　　“话说回来，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我这样性格的很难有人会要的，这么三八。”俞晓大笑。

　　有一句话，俞晓一直都没有忘记，是忘不掉，毕业的那一天，陆天对她说，“到了高中女孩子要收敛一点，再也没有一个男的会像我这样任你欺负听你的话了。”
　　听得俞晓眼眶发热，嘴巴却还是不饶人，“那是因为世界上没有比你更欠扁了！”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句话，最后的一次见面。毕业典礼之后，各奔西东，天各一方。
　　几次回到母校，同学遇到不少，却从来没有遇到过陆天。俞晓知道他一定回来过，或许是他不想见面。几次下来，俞晓也就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林颜想起什么似的，“你跟陆天就没有联系了么？”
　　俞晓点点头。
　　“那我有他的联系方式，手机，□□。你要不要，同学一场，他说不定很想见见你的。”
　　俞晓眼前忽然浮现出年少时候的陆天的样子。
　　他在耳边不断的唱，“想回到过去……”，把自己的头发放到耳后，很轻，整天就会无所事事的吊儿郎当的混日子，发神经一样很用功很用功的读书，笑起来一脸花痴，很鸡婆的关照她到了高中要怎么样怎么样……

　　摇摇头，俞晓淡淡的笑，“不用了，也仅仅是初中同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