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岩大冒险之婴歌》物喜且悲

5、第五章

　　“我们到了。”神荼透过孤零零的窗架子看向窗外，语气里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严肃。

　　其他人本来也被巨大的玻璃碎裂声吓得不轻，听见神荼说到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窗外看了过去。我还没有从神荼笑了的惊吓里缓过神来，不过看见他们的动作，也下意识的跟着看了过去。

　　一看我们就傻了眼，由于我们打着手电，里面居然比外面还亮上几分，就更加显得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按道理说，根据这个楼梯的修建位置，我们站在窗前看到的应该是医院的室外停车场。虽然已经是凌晨一点，那也不可能一点灯光都没有，更何况这可是在市中心，就算附近没有灯光，也不可能远远看去全都是一片黑暗。

　　张天师当机立断，直接灭了手电。我们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再睁开时，虽然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但是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建筑物的轮廓。

　　我越看越不对，那些建筑物看起来十分低矮，高低错落排列的很不规则。我心里有个荒唐的想法，就好像现在窗外，是一个老旧的村子，静静的蛰伏在黑暗里。

　　胖子盯着看了半天，忽然用手肘捅了捅我，煞有介事的问道“安岩，你看那边的房子……像不像农村里的小平房？胖爷我看了半天，怎么看怎么像。”

　　我没有回答，但是心里已经认定了前面就是一个村子，只是完全找不到合乎逻辑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相信。

　　我看了眼神荼，在黑暗里，我只能依稀看见他的脸色十分凝重，正死死地盯着外面的黑暗，好像看到了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神荼这么紧张的样子。我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在距离我们所待的楼层上方不知道隔了几层的楼梯上，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

　　这种声音很难形容，怎么说呢。就好像有很多小孩子正在蹦蹦跳跳的下楼梯，我几乎可以想象那些孩子踩着轻快的步伐哼着歌，一步一顿的下着楼梯。

　　我瞬间被自己脑中的景象吓出一身冷汗，这怎么可能，如果没错的话，我们已经彻底进入了任务里描述的半空间。那这个声音，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我们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层一层，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江小猪抓着我胳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只是这时候，我根本顾不上去在意这个。

　　终于，声音到了我们头顶。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好像真的听到了一群小孩子的声音。只是下一刻，那个声音忽然消失了。我们都一愣，胖子压低了声音骂了一句娘。张天师也小声的开口“小师叔……”

　　“走！”张天师话还没说完，神荼忽然大喊一声，接着身子灵活的一转，竟然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听声音，我们在的位置最多只有两层楼高。同时在距离我们不到十米的地方，那个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接着反应过来的是胖子，他这回没压低声音，大喊了一声“艹你祖宗！”也跟着跳了出去。

　　剩下的张天师，江小猪还有我，我们动作远没有他们利索，但是现下什么都顾不上了，张天师已经开始手脚并用的拼命往外爬。我正准备跟上，忽然手上一紧。江小猪似乎是吓傻了，竟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我狠狠的骂了一声，又回去拉他，把他往窗口一推，自己就要跟着下去。

　　就在那一刹那，背后的东西已经到了窗口，几乎贴上了我的背。我一个自由落体，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安静的站在黑暗中，茫然的四处看去，我刚刚不是跳下去了么，这里是哪里？

　　“神荼？胖子？江小猪？老张？”我试探的挨个儿喊了一遍，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浓郁的黑暗里，竟然真的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吞了口唾沫，摸向腰间的挎包，还好，水枪没丢，我瞬间有了底气。

　　正当我奇怪的准备四处走走的时候，脚边忽然‘啪嗒’一声轻响。接连着又是好几声，在寂静的黑暗中听得格外清楚。

　　我循声看向脚边，只见一排写着安全通道的应急灯依次打开，暗绿色的微弱光芒一直向黑暗深处蔓延。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在为我指路，就差没把‘安全通道’四个字换成‘come走这边’。

　　我看着这条临时通道有些犹豫，万一这是敌人设下的陷阱怎么办？我就这么跳进去了？如果没事还好，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还真他妈成了蠢死的了。

　　在我心里天人交战的时候，我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窸窸窣窣像是有无数人在边上窃窃私语。

　　我头皮一炸，忙扣上了水枪的扳机。在应急灯微弱的可见范围内，慢慢弥漫出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一个个狰狞的黑色影子在里面不停地翻滚挣扎着，似乎想要从里面出来。

　　“卧槽这是什么！”我心里惊叫一声，一枪射了出去。红色的灵力裹着酒液打进了雾里。然而我想象中雾气溃散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反而引得里面的黑色影子挣扎的更加厉害，有好几次，我都觉得他们马上就要冲破雾气的桎梏来到我的面前。

　　我看了看应急灯开辟出的通道，咬咬牙，这时候根本没时间再让我继续犹豫下去了，于是抬起脚就沿着灯光向前走去。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意图，那些影子开始疯狂扭动，一张张诡谲的人脸在雾中时隐时现，黑洞洞的嘴大张似乎在怒吼，却始终挣扎不出那层看似脆弱的的薄雾。

　　我一路跑跑停停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在了最后一盏应急灯旁边，但是黑暗并没有消失，反而在前方更加浓厚，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气。

　　明明是恐怖片中用烂了的桥段，在此刻偏偏十分有效。我几乎可以想象前面绝对有什么东西张着可怖的血盆大口，在等着我自投罗网。

　　“妈的，老子不玩了。”

　　我有些抗拒的想往回走，但是眼前的黑暗好像有什么让人非看不可的魔力，极力的捕捉着我的视线。连带着我的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手脚僵硬的朝着前方一步一步走去。

　　越是向前，我鼻尖萦绕的血腥气就越是浓重。周围污秽的空气让我有点喘不上气，脑子越来越模糊，脚却停不下来，一直向前。

　　就在我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晕过去的时候，我忽然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我的脚往上爬，不轻，数量也不少，坠着我的小腿，还在挣扎着向上挪动。

　　很快，那些东西就已经爬到了我的腰上，有几只抱住了我的胳膊，我手一软，水枪直接掉了下去。在它们爬过的地方似乎都留下了一种粘稠的液体，带着一股奇异的腥臭味，和周围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我的鼻腔。

　　我肩上忽然猛的一沉，一双冰凉的手环住了我的脖子，我暗叫一声不好，却完全使不出力气，只能任由那些东西继续往上。

　　那双手接着向上，掠过我的嘴，鼻子，眼睛。终于，其中一个东西的双脚艰难的踩上了我的肩膀，四肢并用的抱住了我的头，紧接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婴儿哭声在我耳边炸开，听得我头痛欲裂。

　　我只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块霉烂的腐肉里，扑面而来的强烈恶臭和黏腻让我想大声尖叫，但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更怕一张嘴就会有更奇怪的东西探入喉咙。我只能这样机械的向前走，走向无尽的黑暗。

　　黑暗里，我忽然感觉到有人在不停的扇我的耳光，力气大的吓人，糊在我脸上的东西似乎被他扇没了，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敢情之前那些只是个噩梦啊。

　　“别打了……老子要被你打死了……”我一把抓住那只手，借力坐了起来。刚想睁开眼好好瞧瞧是谁他妈的扇我巴掌，眼前却除了五颜六色旋转的星星，其他什么都看不见，只好重新躺下去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恢复了过来。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抬手抹去了溢出的生理性泪水，眼前的东西渐渐清晰了起来。我一个激灵，远处的天空呈现出鱼肚白色，天……居然要亮了。

　　我扭过头，旁边正烧着一个小火堆，对面，张天师和江小猪鼾声四起，睡的滚作一团，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快活。而神荼坐在我边上，低着头正在整理着我们带的装备。

　　胖子跟他坐在一起，看见我看着他，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妈的我就知道，打我的肯定是他，嘶……下手这么重，下次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就别怪我下手也太狠。

　　“这是哪儿啊，我们不是从医院的窗户里跳下来了么。”我看了看四周，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周围雾蒙蒙的，只能看个大概。

　　“不知道。”神荼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想了想，又对我说“一直在这里。”敢情他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是一直在这里……我起身四处张望了一下，虽说我撞了头，但总不可能就这么傻了吧？周围空空荡荡一片平坦，别说高楼大厦了，就是间草棚子都没有。虽说我十分相信神荼说的话，但是接受起来，还是有点困难。

　　“对了，我们那时候看到的那村子呢，去哪儿了。”我忽然想起来，那时候我们在窗口看到的奇怪的村子，随口就问了一句。

　　没想到刚问完，胖子就冲我身后一努嘴“喏，在那儿。”

　　我猛地转过头，只见我们身后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一座村庄突兀的伫立在那里，随着天色的逐渐变亮，它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我甚至看到有几家房子的上空，飘起了淡淡的炊烟。

　　有……有人？不是吧……我脑子一片混乱，眼下没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太多了，我一下子根本反应不过来。

　　胖子也看到了，兴奋的说“哎唷卧槽居然有人？……”只是话还没说完他就发现了哪里不对，脸色陡然间沉了下去。

　　我忽然间有些幸灾乐祸，这个时候，就算是冒险经验丰富的胖子都犯了难，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弱。

　　“走吧。”神荼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走什么？”我下意识的问道。“过去看看。”说话间，神荼已经叫醒了张天师和江小猪，并把装备扔给了他们，示意他们跟上。

　　江小猪看见我已经醒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蹭了过来，挠了挠头，对我说道“安岩，之前对不住啊。”

　　我摇摇头，说实在的，虽然我不知道协会的任务难度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但我总觉得江小猪和我们一起的任务总是充满了凶险，所以我也没好意思怪他。

　　你说要是来一堆的粽子，那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有强力打手一号神荼，二号胖子，三号还有我，张天师和江小猪加起来勉强算一个。冲上去一顿胖揍就什么事也没了。

　　可现在出来的偏偏老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敌在暗我在明，眼下我们只能被动挨打，想想真他妈憋屈。

　　我们排成一溜儿向着五百米开外的村子进发，神荼提着惊蛰开路，后面跟着张天师和江小猪，我和胖子殿后。要不是气氛太严肃，我们还真像是组团出门旅游。

　　一路上平静的不可思议，我们想象中的各种袭击都没有发生。只是越是靠近，我心里就越是嘀咕。这村子也太破了点，村口几人合抱的古树被虫子蛀了个七七八八不说，里面的房子也都是一副破破烂烂随时都要塌的样子。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啊。

　　我们在村口站定，神荼凑到那棵树前，惊蛰在手里挽了朵花，利落的削下一块树皮。他把树皮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樟树。”

　　樟树？村口有棵大樟树？我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什么，但是一转眼就忘了。我摇摇头，估计是错觉，也就没多想。

　　“现在怎么办？”我问道。神荼摇摇头，他现在也拿不定主意。

　　“还能怎么办？来安岩，胖爷告诉你，操上家伙，跟着胖爷杀进去。要真有什么老妖怪，来一个咱们杀一个，来两个，咱们杀一双。”胖子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墩上，招呼了我一声就开始从包里掏家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有些犹豫地朝村子里面里面看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忽然，在一个屋子边上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小棉袄，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她冲我招招手，一蹦一跳的消失在了旁边的拐角。

　　我大喊“那里有人！”接着从挎包里摸出水枪就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他们被我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我冲了进去，知道事情不妙，拿起东西也跟着跑了进来。

　　我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跟着前面那个小女孩在这个破旧的村子里东拐西绕，而她的红棉袄永远会出现在拐角提醒我方向，就好像要把我引到什么地方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的小女孩终于消失了，我气喘吁吁的停在了一块空地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周围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但是我偏偏听不见胖子他们在背后喊我停下的声音。

　　我有点发蒙，这里那么小，怎么可能听不到，明明之前还一直能听到胖子和张天师拼命喊我停下的声音。就好像，现在这个奇怪的村子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样。

　　我心惊胆战的拿着水枪，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情况让我想起了之前做的噩梦。我咽了口唾沫，不敢去细想，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地上，生怕出现什么奇怪的雾气。

　　有时候，我真想打死自己，妈个叽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要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只见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起了一层厚厚的雾，没多久，就把我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在我整个人被裹进雾里的一瞬间，我感觉到有一只小小的冰凉的手，轻轻牵住了我的手。

　　我浑身一僵，心里感慨道我居然会挂在一个小鬼手上，真是不甘心啊。下一秒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