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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沧月叹(三) ...

  •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她没有说话,领着我飘至她的尸首前指着她的脸示意我看,我顺着看过去,原来她血肉模糊下的脸是没有皮的!
      “她剥下我的皮,戴在她脸上,冒充我的样子,顶替我的身份……为防走露风声,又割下我的舌头,把她的身份安在我身上……而我,而我一想到林浚是怎么死的,林婉是怎么瞎的,一想到爹娘经营半生的心血落在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手上……我如何不恨!”
      我被这骇人听闻的话惊得瞠目结舌,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安慰道:“你这个忙我帮定了!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点头,待我飘进了林府内院,一面前行一年说起了她的故事。
      经她一番叙述后我才知道,曾经我那么看好的一对,压根不是什么天作之合。她在嫁给苍山二公子林俊之前,早就认识了大公子林渚,并与他私定终身。可两家联姻的对象必定是门派继承人,玉生乾只有玉关情一个女儿,继承人自然落在了她未来夫婿的身上;林霄有两位夫人,大夫人生了次子林浚和幺女林婉,二夫人生了长子林渚,林霄偏爱嫡子林浚,冷落林渚,又加之林婉与林浚的关系从小更为亲近些,更加显得林渚形单影只。这也是玉关情在深入了解后更加怜惜他的原因。
      说来他们的相遇倒还真像那些话本里的桥段:当初玉关情不顾奶娘劝阻,偷偷跑出山庄,因着容貌在山下遭人算计,险些被凌辱时,林渚恰好经过,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可越是狗血的戏码越容易打动人心,从那以后他们经常偷偷见面,她对苍山派了解的越多就越发可怜他的处境,心想着日后定要嫁给他,有倚月山庄给他撑腰,他也不必在林府抬不起头来。
      可当她告诉玉生乾时,玉生乾坚决反对,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宠爱至今,怎么能嫁给一个庶出的穷小子。玉生乾毕竟是过来人,一年安抚她,一面前往林府,秘密定下了玉关情与林浚的婚事。
      出嫁的前几日玉关情终于知道了来龙去脉,万念俱灰的她去见了林渚最后一面,做好宁死不嫁的准备,可林渚抱着她说:“玉儿,你若是真的爱我,就嫁给二弟,找机会帮我除掉他,等他一死,我再娶你,苍山和倚月便都是我的囊中之物!而你,便是唯一配得上我的女人!”
      玉关情怔了一下:“林渚,你说什么?”
      林渚亲吻她的额头,极尽温柔地说:“玉儿,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的,我的心同你一样。可是玉儿,这么多年我受够了林府的冷眼,你既然爱我,就一定会帮我的,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幸福快乐,不是吗?”
      她忍着泪水看向他的眼睛,狠狠地点下了头。
      他顺势吻上了她的眉眼,嘴唇,脖颈。月色融着温柔,微风曳曳。
      玉关情嫁进了林府,成婚那日,花瓣漫天飞舞,礼乐延绵不绝,看得出两家对这场婚礼有多重视。
      虽说这场联姻是父母之命,林浚待她却是极好的,生怕她在林府受了亏待。她自然不会相信这是因为他对她有情,毕竟她在洞房那日就已经向他坦承:“林浚,我是不会把自己交给你的,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本来以为林浚会大发雷霆,谁知他不恼也不怒,只是倒了杯茶,坐在木椅上慢悠悠品着:“好巧,为夫也有心上人了,所以娘子放心便是。”玉关情正惊叹于他改口改的如此自然,他又道,“日后我睡地上。”
      玉关情一拂方才的窘色,笑道:“这样最好了!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放心,本姑娘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你若是想跟情妹妹私会,我会替你掩护的!”
      林浚有些哭笑不得:“如此说来,我倒要谢过娘子了。”
      “好说好说!”
      “那娘子呢?你若是跟情郎私会,是否也需要为夫做掩护啊?”
      玉关情叹了口气:“怕是日后也没有机会与他见面了。”她躺在床上,眼里已经有了泪水,却不想让林浚看见笑话了去,便转身向里,捂着嘴无声地抽泣起来。
      林浚打好地铺,吹灭油灯,借着月光仔仔细细瞧着床上孱弱的身影,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
      婚后一年,倚月山庄传来丧训,玉生乾病故。此时的玉关情才恍然大悟,玉生乾之所以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还逼他嫁给林浚,就是为了了结最大的心愿。玉关情守丧三月,林浚便陪她守了三个月。夜里她哭醒,他便拍着她的背,她有时会想,她没了爹爹,没了家,可林浚却说,他就是她的家。大约再也没有一句话比这更温柔,玉关情终于从悲伤中渐渐走了出来。回到林府后,她拍拍他的肩道:“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林浚只是笑。
      没多久,大夫人,也就是林浚的亲娘,偷偷找了林浚,林浚在房里待了大半日才灰头土脸地送走了她。玉关情看他的脸色察觉出不对,捣捣他的胳膊:“怎么样,你娘没说什么吧?”
      他踌躇了好一会才道:“说了。”
      “说了什么?”
      “问我……问我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玉关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着他的肩笑道岔气。林浚眯着眼斜睨了她一眼,她才止住笑,林浚气道:“这还不是怪你!即便你我只有夫妻名分,表面上的戏还是得做到位啊!”
      她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问:“比如?”
      “比如,你在爹娘面前得把林浚改口叫相公。”
      玉关情陷入沉思,这称呼实在暧昧,叫她如何开得了口。林浚看她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算了,不难为你了,还是让我娘继续误会下去吧。”
      “我叫就是了。”玉关情撇撇嘴,“毕竟你也是这场联姻里的受害人之一。”
      一提这事,她就想起了林渚。他做事一向滴水不露,这一年多以来他们虽同处林府,可他不仅躲着不见她,还切断了所有书信往来,她又怕向别人打听会坏他计划,只能默默地想着。林浚也陷入沉默,估计也是在想他的心上人吧。
      勾起人家的伤心事,玉关情心里难免愧疚,小声道:“林浚,我们出去走走吧,来这都一年多了,还没仔细看看林府呢!”
      林浚抬起头,眼里冒起亮光:“好啊!”他拿起架上的披风为她披上:“现在方入秋,外头稍冷。”又吩咐下人准备。
      玉关情笑道:“看不出来你堂堂七尺男儿倒还有细心的一面。”
      林浚半真半假地接:“你也没有给过我细心的机会啊。”
      玉关情嘴角一抽,斜了他一眼:“给你个台阶你还真好意思往上爬。”然后出了门,林浚跟在身后,后面是一众丫鬟。
      府前是一片池塘,塘里零星点缀着几片睡莲,塘岸植有几株垂柳,刚生了嫩芽,塘中间是一座小亭,连接亭子与两岸的是青石铺就的汀步,对岸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海棠林,花朵业已枯萎,只剩墨绿的叶。
      原本是为了转移林浚的注意力才说出来散步,可一见这美景,玉关情便真的只想散步了。
      她在汀步上踱来踱去,一会捧一抔水撒向莲叶,看着水珠在莲叶上滚来滚去:一会又要鱼食吵着喂塘里的鱼。
      “林浚你看,莲叶下面是一条鱼!”
      “林浚,你们家池塘里的鱼有好多种!”
      “林浚,鱼食不够了,再给我拿点!”
      “林浚林浚……”
      林浚随她在塘上走着,看她欢喜得像个孩子,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脸上是阳光的颜色。
      谁知玉关情脚下一滑,一头就要栽进水里,林浚迅速揽住她的腰,轻功飞到岸边。
      玉关情睁开眼,终于回过神,看到他们现在暧昧的姿势,怒道:“快放我下来!”
      林浚笑了起来:“那你得先松手。”
      她瞅了一眼紧抓着他衣襟的手,窘得涨红了脸,面上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松开了手。
      “你这些丫鬟太不机灵,你又不会武功,得找个会武功的人在你身边才行。”他一挥袖,“你们下山吧。”
      丫鬟们一时哀嚎不绝,玉关情心有不忍:“是我自己不小心滑倒,与她们没有关系,你何必……”
      “你是最重要的!”他打断她的话,听得她一怔,又极其认真地补充道,“我把她们找来是为了保护你,如果你置身危险之中而她们无能为力,那她们就毫无价值。”他加重声音道,“还不快走!”
      丫鬟一个个哭着离开,玉关情却有些怔然,瞅了他好几眼才开口:“林浚,你爹娘他们又不在,就不用再演戏了,差点都把我骗过了。”
      林浚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道:“对啊,我就是在演戏,难道你还真以为我是真心的么?”
      玉关情也莫名来了脾气:“是啊,你我都各有心上人,哪有什么真心可言!”
      她气冲冲跑进房,狠狠地关上了门,待这气慢慢消了,冷静下来的她忽然意识到,其实林浚并没有说错什么,她却生了这莫名其妙的气,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没过几日,一个妖娆的女子跪在玉关情面前:“夫人,奴婢是少主新派来保护您的人。”
      “那你应该会武功吧?”
      “是。奴婢最擅暗器,是苍山四大暗卫之首。”
      玉关情两眼放光:“好厉害啊!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姓夏,名水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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