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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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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下旬,是波恩最美的樱花季节。赫尔街的樱花大道美到极致,道路两旁的欧式建筑,颜色清浅。长方形竖状玻璃窗,反射着街道的美景。
淡粉色的樱花花瓣,娇嫩的像豆蔻女生的红唇,一簇簇在枝头绽放,繁盛葳蕤处,像搭起了一座拱形的花廊,漫步其中,细致浪漫。他们都说,京都的八重樱绽放,是禅意;而波恩的粉樱,是浪漫。
无论哪一种,都使人流连忘返。漫步其中的时候,我想,若是饶致在这,能陪我走过这樱花大道,或许会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浪漫。
沿着樱花大道慢慢前进,我悠闲的简直像是在家门口。也是 ,在这样美妙的美景面前,你何曾舍得加快了脚步,让这一切成为剪影,而不是记忆。
走啊走,走啊走,穿过一个小型市场,陈列的水果泛着健康的光泽,鲜艳欲滴。再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转入一个小小的巷子。
这里和榕城老城区的巷子很像。街道两旁的建筑不新不旧,染着淡淡的浅粉色,各色商店沿着铺青砖的小路蜿蜒至最深处。波恩不愧是最绿色的城市,连这不起眼的小巷,头顶不知谁家的阳台上,绽放着不知名的小花,翠嫩嫩的颜色,迎风摇曳身躯。
不知谁家的蛋糕店,有着深蓝色的招牌,白色的圆形字体,我看不懂,却是第一眼就让人觉得甜蜜。门口站着憨态可掬的米奇,歪着头看你。我忍不住掏出手机,将这可爱的景象收入相册之中。
即便是站在几米开外,蛋糕店里浓郁的奶香味还是袭击了嗅觉,甜软的味道让心情都飞跃起来。很久以前,我曾梦想有一家蛋糕店,卖各式各样漂亮的糕点。这样美好的梦,连睡觉的时候都会笑醒。
我没能拥有一家蛋糕店,却让我如此幸运,在这漂亮的小巷子里,遇见了它。
我坐在他们家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块黑森林,透过窗子,看蔚蓝蔚蓝的天空,看有灰色的翅膀划过天际的鸟儿,看对面二楼探出来的娇嫩的绿色枝桠,看那被无数人踩过铺的参差的砖路。耳畔回荡着舒缓的音乐,口中的黑森林浓郁的感染口腔中每一个味蕾,我想,这才是生活。
从蛋糕店出来,继续向巷子深处行走,路过一家手工艺店,里面绝大多是都是木制手工艺品。有狰狞的面具,有漂亮的木雕,还有木头做成的手链,我拿了一串戴在手上,很不错,连店里的老板都竖起了大拇指,我连想都没想,立即收入囊中。
经过一个花店,我驻足停下来。
红色镂空镶嵌玻璃的门完全的张开,左侧是一个木架子,上面摆放了各种小巧的盆栽,右侧的空地上摆了一盆大大的植物,有长长的叶子舒展了身躯,我不认识是什么植被。透过敞开的门,里面各种花,郁郁绽放,我眼尖的看到一大捧金黄色的郁金香,还带着露水的晶莹。
就在这时,我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饶致,他问我在哪里。
我傻了,我并不知道这是在哪里,我只是顺着心意慢慢的走,岂知就走到了这里。我开始认真的环顾周围的建筑,和那些我一个都不认识的单词,认命的对着电话说,我不知道。
我能想象饶致在电话那端有多么的无奈,他说,你周围有没有人,找个人来和我对话,问一下你的位置。
我走进花店,团团的花簇之后,是老板娘善意的小脸。我问她能否用英语对话。原谅我这个德语白痴,英语是我最后的退路。
幸运的,胖胖的老板娘懂的一点点的英语,我手忙脚乱连比带划的告诉她,我在这里迷路了,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的丈夫找不到我,能不能请她和我丈夫通话,告知他这具体的位置。
老板娘很痛快的点头,接过电话,和饶致通话。然后,把手机递给我,饶致在电话里吩咐我:“阿时,不要在跑了,在那里乖乖的等我过去。”
我心虚点头:“好。”我哪里都不会去,就在这里等你。
挂了电话,我问老板娘,我能不能在她这里稍事休息,等我丈夫前来接我。
“Of course”,她耸肩回答我,指着旁边一张白色藤蔓纹路的椅子说:“你可以坐在这里。”
她这里有很多很多很漂亮的花,我细细看了一圈,然后指着门口阳光灿烂的空地,问她:“我可不可以到门口坐着?”
她看了一眼外面:“只要你喜欢,迷路的姑娘。”
我在门口右侧的一片空地坐下,旁边是舒展着身躯的绿色植物,头顶的阳光金灿灿的,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我手搭凉棚,搁在额头上,看这周围的一切。所谓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不远处墙角一小块的阴凉地,一丛小小的苔藓拔地而起,绿油油的一小片,自成一片风景。我看了它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总有人从我眼前经过,打扰我的凝视。
当他再一次从我眼前经过的时候,我仰起头看向罪魁祸首,却冷不防对上一双碧绿的眼睛,像祖母绿一样澄澈透明。或许他并没有想到我会看他,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措和惊愕。
是个很年轻很年轻的男人,穿牛仔裤,格子衬衫,很简单,却气韵天成。五官立体,是西方人特有的深邃轮廓,深栗色的头发有点长,甚至有几根调皮的竖立起来,碧绿的眼睛漾着翡翠色,透明而干净。
或许正是因为在这种极度安然舒适的环境中,我如此放松,以至于做了之前的我永远都不会做的事情,我主动和他打招呼:“嗨。”
如此主动的东方姑娘,他肯定没有见过,但却很gentleman的回复我:“嗨。”
我指着身后的花店,问他:“要进来买一束花吗?”
谢天谢地,他听得懂英语,否则我真是囧大发了。
他点点头:“好。”
我看着他迈进花店,和老板娘热烈的交谈,甚是欣慰。老板娘赠我一席之地让我休息,而我为她招揽客户,算不算的上是投桃报李?
他们在里面为了生意而交谈,我听不懂,继续将视线停留在墙角那一簇可爱的苔藓上,我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苔藓竟然是这么可爱的小植被。
眼前突然一暗,一大捧热烈绽放的太阳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吃惊的看着这束突如其来闯入我视线的花束,还有藏在花束后,漂亮的眼睛。
“我···你要做什么?”我几乎语无伦次。
“你愿不愿意接受它?”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几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愿不愿意接受这束花,我送给你的这束花?”他很有耐心的重复一遍。
他是在送我花?!我反应所来,老天,我以为我听错了。这种街头一次偶遇,便能收到一束捧花的情况只有在电影中才会出现。更何况,这种热烈的举动跟适合热情如火的法国人,而不是素以严谨著称的德国小伙子。
而且,现在的我并不美丽的到哪里,甚至有点滑稽,我从他绿色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坐在白色的椅子中,仰着头,有点傻,有点茫然。
我正犹豫,要不要接受。因为我突然发现,这种美妙的情景,真的让人心生愉悦。
“我·······”
“她不能接受你的花。”
一个带着泠泠水意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和这位德国年轻人,不约而同的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是饶致。
因为没有公事,那曾经让他更挺拔更有韵味的西装并未出现在他身上。他穿深色的裤子,浅色条纹的衬衫,外面套薄薄的灰色针织开衫,抄手站在蜿蜒延伸的小巷中,年轻而英俊的五官,眼底浓郁有浓郁的黑色,迎着白日的晨光,隽永而深刻。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他身后延伸直至天际的一切,都退了颜色,消了芬芳,成了一副静止的黑白画卷。只有他,充满色彩,带着温度。
他自画中而来,一步一步,踩到我的心尖,步步生莲。在绿色眼睛的小伙子疑惑的视线里,他携起我的手,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来,很郑重的对他说:“先生,抱歉,她不能接受你的花束。”
小伙子睁大了眼睛:“why”?
“因为,”他看我一眼,然后,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低头精准的啄上我的嘴唇,蜻蜓点水般略过,“她是我的太太。”
有着祖母绿般漂亮眼睛的德国小伙子就这么走了,跟着他一起走的,还有那一束漂亮而热烈的太阳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小伙子的身影都变得伛偻。
“饶太太,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在我不在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饶致问我。
“唔,”我收回视线:“如你所见,有一位帅气的小伙子意图送花给我,但是被你打断了。”
“被我打断,你很遗憾?”他轻轻蹙起了眉峰,秀致的眉毛拧在一起。
遗憾吗,好像是,我很诚实的点头:“有点。”
“有点?”他上上下下看我一眼,“阿时,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你已经结婚了。”
“这和结婚有什么关系?”我几乎是想都没想的打断他,“饶先生,这证明你的太太虽然迈入已婚行列,但依旧很有行情,你该高兴。”
我想,任何人都不会拒绝这种生命中偶然出现的惊喜。纵然我们的美丽不要从别人口中得到肯定,但是,遇上了,谁又会舍得拒绝?
“我是该高兴。”饶致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点咬牙切齿:“我的太太因为一束花,忘记了自己是一名已婚妇女。”
已婚妇女!!!我瞪他,有这么说话的吗?!再说,我何时说要抛弃他了!!是血口喷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