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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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祖云家，曾是榕城世族。乾隆年间从北方迁居到此，如今已经历了几个世纪。经历了战乱的云家四分五裂，到了我外公这一代，偌大的云家只剩下了外公这一支。我外公年轻的时候曾留洋海外，回国之后留在了榕城博物馆工作。
外婆是外公在国外读书时的学妹，据说当年他们之间曾有一场极为浪漫的邂逅。相恋数年，回国之后在蓉城举行了婚礼。
外婆二十七岁的时候才生下妈妈，留下了病根，以后，再也没有孩子。他们都是受过西式教育的现代人，即便是那个时代，也并没有因为妈妈不是个男孩而有任何的不满。反而是悉心教导，全心疼爱。
妈妈曾经很多很多次的和我提到他们二老，那时候她的眼里有深深的怀念和恋慕，让我知道，她曾经接受过怎样的疼爱。
只是好景不长，妈妈十五岁的时候，外婆和外公出了意外，外婆当场死亡，外公送到医院，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抢救，依旧没能从生死的边缘线拉回来。弥留之际，拉着我爷爷奶奶的手，说我把我这辈子最疼爱的姑娘交到你手里了，看到爷爷奶奶郑重点头，才含笑离开了这个世界。
外公和外公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的，他们并不在一个学校，只是因缘巧合认识，一见如故。他们的关系极为密切，据说当年外公追求外婆的时候，爷爷没少跟着出力。
后来他们一起回国，爷爷投身商界，外公安静的在他的博物馆看那些书写着历史的藏品，但只要有闲暇，他们二人还是会碰面。或者是吃一顿饭，或者是下一盘棋喝一杯茶，又或者只是简单的坐一坐。爷爷曾经说过，商海诡谲，他见惯了勾心斗角，只有在外公这里，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知晓外婆怀孕的那天晚上，外公喜不自胜，当晚拎着一瓶老酒赶到爷爷的府邸，两个老友对着月色，喝光了一整瓶酒犹觉不够，又让奶奶将家里收藏的好酒拿出来，两个人竟这样喝到天明时分。
也就是半醉半醒间，两人竟然也有了兴致，学着古人的模样，来了一出指腹为婚。约定若是一男一女，两家便结为亲家。不过若都是男孩，就当好兄弟就是了。
那时候，我爸爸已经三岁。
十月怀胎，一朝分秒，外婆产下一枚红皱皱的小女婴，就是我妈妈，取名，云萱。
两家关系密切，小孩子也是长在一起。爸爸在还不知道媳妇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敢跟欺负妈妈的小男孩打架了，那个拽妈妈小辫子的男孩，可是个十足十的小胖子呢！
两家大人对于小孩子的交往是乐见其成，甚至有时候还会笑着调侃两句，畅想无限可能的未来。
谁曾想，一场事故像一颗炸弹，炸碎了所有人的憧憬，也崩塌了世界。
床前托孤，是信任，更是责任。外公外婆的丧事结束，妈妈便被接到了时家，直到大学毕业那年，她嫁给了爸爸。
我不知道当年的他们，有多么的幸福。但婆婆曾经对我说过，那时候的时远树和云萱，是榕城最令人羡慕的一对。只要两个人站在一起，便是一个世界，一个任何人都插足不了的世界。
外公外婆虽然接受过西洋教育，但对于妈妈的教导，却是最传统的诗书礼乐。尤其是在文学上十分有天分，大学毕业的时候，她已经是榕城小有名气的作家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知道了温如意。
因为写作的缘故，经常会有全国各地的读者来给妈妈寄来信件，温如意的信件，就是这无数信件中的一个。
温如意来自离榕城有三百公里的一座小城，家里有姐弟三人，她是老大。父亲早年过世，家里全部的收入来自于母亲在工厂做工。她的母亲是个极为倔强的老太太，我曾经见过她，即便我恨温如意入骨，却不得不承认，她的母亲，即便是穷困与磨难，都未消磨任何一点她身上的傲骨。只是可惜，温如意和她的母亲，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母亲的倔强，温如意才可能一路从小学升到高中。毕竟，在那个年代，贫穷人家的女孩子，大多早早辍学进工厂做工帮贴家里了。
温如意也真的很争气，从小学到高中 ，一直是全校第一，家里的奖状叠起来都能烧开一壶水了。可是家里实在是太穷了，三个孩子读书的费用，吃穿用的费用，全来自母亲一人，还是入不敷出。她高二升高三那年，母亲生病，家里连最后的收入来源都没有了。看着病弱的母亲和两个弟妹，温如意决定辍学。
做出决定的那天晚上，她给她最喜欢的一位青年作家写了一封信，她说她偶尔在书店看到她的书，从此就喜欢上了她。说她也很喜欢写作，一直梦想着有一天，也能和她一样写出让人感动的文字。只是现在，她可能要放弃这个梦想了。
那位年轻的青年作家，就是我的妈妈。这封薄薄的书信送到妈妈的桌前，她被深深的感动了，她心疼这个叫温如意女孩子的付出与坚强，也心疼她将要放弃梦想的痛苦，决定帮助她。
在接到这封信的周末，按着信封上的地址，妈妈踏上了去那个离榕城三百公里的小城的汽车，风尘颠簸，一路打听，找到温如意家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她迎着温家老小的惊诧，笑着说，她来找温如意。
第二天妈妈走的时候，给温家留下了她这几年所赚得的所有稿费。温家妈妈是个倔强的女人，她不收，妈妈笑着说这是她自己赚的，不是拿家里的；更何况，这些钱不是无偿的，是先借给她们的。温妈妈颤抖的接过装钱的信封，亲手写了欠条。
就这样，在妈妈的帮助下，温如意成功的渡过了高三，考入了妈妈所在的大学。再然后，她大学毕业，再然后，她进入时家在榕城的公司，再然后，她外派海外。
只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外派海外是个幌子，她去了海外，生下了一个女孩，名字叫温婉，孩子的爸爸，是她曾经无数次叫姐夫的时远树。
和外婆一样，妈妈也是在二十七岁才生下我。之所以我会来的这么晚，是因为在我之前，妈妈曾经有过一个宝宝，但因为某些原因，孩子未能保住。妈妈为此难过了好长时间，后来慢慢调整过来，才有了我。
我曾无数次回忆起我六岁之前的时光，甜蜜而幸福，童话里公主的生活怕是也不过如此。但是着所有的幸福，被温如意亲手打破。
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可是那天的中午，原本会睡到两点的我，被一只蚊子咬到了鼻子，好痒痒啊，我从梦里醒来，痒痒的好难受，委屈死了，赤着脚从床上爬下来到处找妈妈。
妈妈呢？妈妈不是一向都会陪我午睡的吗？
夏日的中午，外面蝉声躁郁，家里安静极了，我赤着脚，找啊找，终于找到了。隔着虚掩的门缝，我看到了啊，看到温如意牵着一个小姑娘，跪在妈妈面前，说着什么。
到底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只是彼时妈妈的表情，成了我这辈子再也无法回忆的过去。该是有怎样的绝望才会有那种空茫到一切的空洞，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从此只能栖息在黑夜里，夜夜哀啼。
六岁的孩子，能够记住的东西实在不多，但是奇怪的是，我竟然对这段回忆十分的清楚，清楚到根本不像是一个六岁孩子的记忆，清楚到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暴怒的爷爷，伤心的奶奶，绝望到极点之后平静的可怕的妈妈，后悔沮丧的爸爸，柔弱着哭泣着满嘴说着对不起的温如意，以及哭着喊着说爸爸你不要不要我和妈妈的温婉，他们是这样的鲜活，又是这样的清晰。
后来的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远处的红绿灯变换，红灯亮起，我停下车子，才发现已经到了离家不远的地方。我竟然，就这么开着车回忆了一路，没出事也真是命大。
或许饶致说的对，我一直擅长粉饰太平。就像是对着温如意和温婉，我恨她们入骨，却又偏生要做出一副不要在她们身上浪费太多感情的模样，装模作样的样子，只是蓄养了心魔。这几日与饶致的冷战，消耗了我太多太多的理智与克制，今日见到她们，终于按捺不住。
但是说实话，这种吐出心中一口郁气的感觉，真特么爽！！！！
绿灯变亮，我甩了甩头发，唔，出发，回家！！
如果早知道待会驶过这个绿灯在下一个路口我会被横冲过来的一辆车子撞上大树，我一定不会有之前那‘没出事也是命大’的想法。
车子撞上大树，胸口一阵沉闷，眼前瞬间黑暗。只被黑暗吞没之前，我竟然还有时间思考这样一个问题：特么我浑浑噩噩的开了五分之四的路程安全的不要不要的，好容易恢复了清醒走剩下的五分之一竟然出车祸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