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类卿》蓝乐萦

11、张心月

　　躺在酒店松软的大床上，云鹏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他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地拍了拍还有点痛的脑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穿上衣。

　　见状，他一下子睡意全无，立马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扯了下来，发现自己的裤子也消失不见了，此刻坐在床上的他浑身上下竟然只穿了一条黑色短裤。

　　正在迟疑间，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两件湿哒哒的衣服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云鹏定睛一看，正是自己身上消失不见的衣物。

　　女人见云鹏醒了，忙把身子扭向一边，怯怯地说：

　　“你喝醉了，吐的哪儿都是，我就自作主张，把它们给洗了洗……”

　　说完，她见云鹏又把被子盖在了身上，这才扭过头，接着说道：

　　“你放心，我没做别的。”

　　云鹏点点头，温和地说：

　　“辛苦你了！我行李包里有换洗的干净衣服，你帮我拿过来吧。”

　　换上新衣服后，云鹏走到椅子旁坐下，见桌子上的饭盒已经空了，便笑着对女人说：

　　“蛋炒饭好吃吗？我还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

　　女人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扭头问他：

　　“今晚怎么睡？”

　　“你睡床，我打地铺。”

　　说完，他又补充道：

　　“今天太晚了，晚上我们都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再走。房子我已经找好了……”

　　“这么快？”

　　女人有点惊讶。

　　云鹏迟疑了一下，说：

　　“是大志的房子，咱们暂时先住着，算我租他的。”

　　女人点点头，没再吭声。

　　窗外漆黑一片，屋内却是亮如白昼。两个年轻男女将要一起共度漫漫长夜，他们似乎都有些无措。

　　“白天的时候，你怎么突然又反悔了？”

　　云鹏率先打破了尴尬局面，说：

　　“你总不能，这辈子都躲在我背后吧？”

　　女人靠在床上，小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实在太紧张了。可能，是我还没准备好吧。”

　　她叹了口气，把目光望向云鹏，询问道：

　　“云鹏，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云鹏点了点头，说：

　　“没事，不着急。我尊重你的意愿。”

　　“谢谢你，云鹏。”

　　“跟我你还客气啊？”

　　他一边说，一边从行李包里拿出两瓶水，随手递给女人一瓶。然后回到窗前坐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接着问道：

　　“对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还要和你老公继续过下去吗？”

　　“他其实，也不能算是我老公。”

　　看到云鹏质疑的眼神，女人忙解释说：

　　“我跟他还没有领证。他说，等怀上孩子了再登记……”

　　“什么！这……这小子还是人吗？”

　　云鹏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气愤地说：

　　“这样的混蛋，你跟他干什么？”

　　“不不……这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是他家里人要求的。他家三代单传，就他一个儿子……”

　　女人原本就怯怯的，这会儿神态变得更加卑微：

　　“是我没用，一直怀不上孩子。我对不起他……”

　　闻言，云鹏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反问道：

　　“如果你一直怀不上怎么办？就这样一直没名没分的跟着他吗？”

　　“我……”

　　女人沉默了。

　　云鹏忽然站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问：

　　“你爱他吗？”

　　女人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又把目光望向地面，轻声说：

　　“我也说不清。这些年，一直和他在一块儿，除了没有证，也跟夫妻差不多了……”

　　“他爱你吗？”

　　“可能爱吧……”

　　“可能？”

　　云鹏无奈地摇了摇头，反问：

　　“既然爱你为什么要打你？而且还下了那么重的手？嗯？要我说，那个畜生根本就不爱你！”

　　“不不，他打我是因为误会咱们俩之间……”

　　女人把头压的更低了，她红着脸接着说道：

　　“他误会咱们俩有不正当关系。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疑心特别重！其实都怨我，谁让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不干净了……”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

　　云鹏这会儿觉得心里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喘不上气。他看着女人，认真地说：

　　“雅丽，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回来吧。就算这辈子你结不了婚，我和大志也可以养你，就像妹妹那样。”

　　听到这话，女人眼睛里闪烁着几颗晶莹的泪花。她忽然把头低了下来，小声说：

　　“太晚了，我已经怀孕了……”

　　云鹏愣住了，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回来？”

　　“我只是不想让你失望，云鹏。”

　　女人苦笑了一下，接着说：

　　“本以为我可以放下过去，坦然地面对你和大志，然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是……我……”

　　她似乎说不下去了，云鹏见状也没再勉强。这个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女人再次开口，这次，她把话题带到了云鹏身上：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挺好的。”

　　云鹏淡淡一笑，忽然把目光望向窗外，说：

　　“像我这样的人，也许单身是最好的选择。”

　　“云鹏，你别这样想！”

　　女人试图改变他的想法，劝说道：

　　“你还很年轻，不要这么容易就对未来失去信心！而且你这么优秀，将来也一定会遇到一个和你同样优秀的女孩。”

　　“不，你不懂。”

　　云鹏笑着解释说：

　　“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谈恋爱结婚也是耽误人家，何苦呢？”

　　“如果有人不介意呢？”

　　女人若有所思道。

　　“还是算了吧。”

　　云鹏淡淡地说：

　　“一个人挺好的，”

　　“哦……”

　　女人的神色忽然有些落寞，她扭头看了旁边的云鹏一眼，轻声说：

　　“睡吧，我困了。”

　　云鹏点点头，站了起来。他走到行李包前，拿出一床薄薄的被褥，铺在地上。兴许是下午久睡的缘故，当晚，云鹏躺在地上竟是一夜无眠。

　　他的脑海中，总是出现家乡的老槐树下三个小伙伴玩闹的画面，而忽然之间，少女雅丽的身影又会变成婉儿怀抱婴儿的样子。

　　云鹏有些困惑，这个只见过短短几面的女人，最近常常在自己的脑海中冒出来。他人生中，居然第一次开始有些期待，和一个异性发生什么亲密接触。

　　早上八点，女人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云鹏的身影。只有那个军绿色的行李包，还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窗前，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大街发呆。过了一会儿，房门响了，她扭头一看，云鹏提着热气腾腾的早餐从外面走了进来。

　　“醒了？”

　　云鹏走到她跟前，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笑着说：

　　“我刚买的，趁热吃吧！”

　　女人点点头，说：

　　“一起吃吧。”

　　云鹏摆了摆手，说：

　　“我在下边已经吃过了，这是特意给你带的。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每样都买了一些……”

　　女人走到桌子前坐下，从袋子里挑了一杯还热乎的小米南瓜粥，将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抬头问云鹏：

　　“昨晚你睡得好吗？”

　　“挺好的！”

　　云鹏笑了笑，并不想告诉她自己一夜未眠。

　　“前半夜我一直睡不着。”

　　女人小声说：

　　“隔壁太吵了……”

　　“酒店里就是这样，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我昨晚倒是睡得挺沉，什么也没听到。”

　　闻言，女人轻笑了一声，说：

　　“睡着了，还会躺在地上翻过来翻过去？”

　　云鹏有点尴尬地挠挠头，嘿嘿一笑，说：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语毕，他沉默了一会儿，说：

　　“一会儿你吃完饭了，我们就退房。先把行李搬到房子那儿，然后就带你去补□□件。这出门在外的，没有身份证干什么都不方便！”

　　“不用了！”

　　女人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到桌子上，淡淡地说：

　　“我的身份证找到了，在行李包最下边塞着呢，昨天整理衣服的时候，让我给找到的。”

　　云鹏愣了一下，扭头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身份证，诧异道：

　　“张心月？”

　　“嗯。”

　　女人点点头，微笑着说：

　　“我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好听吗？”

　　“好听！”

　　云鹏笑着说：

　　“那我以后就叫你心月。”

　　半个小时后，云鹏到前台办完退房手续，提着行李和心月两人一起出了酒店。

　　与此同时，李大志家中，婉儿刚把小宝哄睡，也正准备换鞋出门。

　　“婉儿，听妈的话，把裤子穿上！”

　　婆婆见刚出月子没几天的媳妇，穿了条裙子就打算出门，忍不住多嘴道：

　　“你日子还浅，光着俩腿出去，受凉了咋整！”

　　婉儿回道：

　　“妈，外面三十多度呢！不冷！”

　　“别嫌妈啰嗦，你还年轻，不知道厉害！”

　　婆婆手里拿着一把韭菜站在婉儿旁边，一边择菜一边絮叨：

　　“咱村儿那个保柱家的，坐月子爱干净，没事擦什么身子！结果可倒好，把自己给擦了个半身不遂。还有拴她娘，刚出月子就去河边洗衣服，又没戴帽子，寒气进了骨头缝儿，现在天天晚上头疼……你刚生了娃，凡事还是多注意点好……”

　　婉儿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嘴碎又有点邋遢的婆婆，但也知道她说这话并没有恶意。同时，她也很清楚，如果今天执意光着腿出门，那依婆婆的性子，这事儿她一定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絮叨上好几个月。

　　为了让耳根清净一点，也为了尽快出门。婉儿灵机一动，回卧室从衣柜里翻出一条肉色丝袜，对婆婆说：

　　“妈，我穿袜子好了。这丝袜又紧又不透风，穿上可比裤子暖和多了！”

　　“这……也行吧。”

　　婆婆终于没话说了。

　　婉儿坐在沙发上，穿好裤袜，换上一双5cm左右的米白色高跟鞋。临出门前，又习惯性地在穿衣镜前照了照：

　　镜子里的她穿了一件藕粉色的圆领针织连衣裙，修身的剪裁和绵软的材质让婉儿极富女人味儿的S曲线显露无疑。黑亮的长发顺着美丽的锁骨直直地垂到腰间，越发衬托出她肌肤的雪白。

　　原本就精致立体的五官，略施粉黛后更加魅惑迷人。而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与那双弯弯的月牙儿眼遥相呼应，则使得她的形象在清纯与性感之间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十五分钟后，一路回头率爆表的婉儿，如约来到了离家最近的奶茶店。

　　“我只有一个小时的空儿，咱们要抓紧时间！。”

　　婉儿对着站在店门口迎接自己的弟弟笑道：

　　“苏凯，我弟妹呢？快让我看看呀！”

　　“你别急！”

　　苏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姗姗在里面呢，走，我们过去吧。”

　　说完，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赶紧补充道：

　　“姐，姗姗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儿，人也很好、很可爱。不过她外表看起来，跟别的姑娘不太一样。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婉儿不禁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即将见到的这个‘弟妹’更加好奇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奶茶店，虽然弟弟事先已经打过预防针，但当苏凯把坐在角落里低头打游戏的姗姗指给她看时，婉儿还是吃惊的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差点叫出声来。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样做是不礼貌的，连忙闭上嘴巴，在女孩儿对面坐了下来。

　　“姗姗，你好，我是苏凯的姐姐！”

　　婉儿热情地打着招呼。

　　对面的姗姗这会儿打游戏正在兴头儿上，似乎没听到婉儿说话。见状，婉儿只好提高音量，说道：

　　“姗姗，很高兴……认识你！”

　　姗姗这才把头抬起来，扫了婉儿一眼后，又迅速把目光聚焦到手机屏幕上，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

　　婉儿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礼貌为何物的小妹妹，尽力保持着最得体的微笑。她瞪了苏凯一眼，示意他到一旁私聊。

　　“苏凯！你怎么搞得？”

　　婉儿气的忍不住拍了弟弟一下，骂道：

　　“你长本事了啊？还敢和未成年谈恋爱！”

　　“姐，她不是未成年！”

　　苏凯揉着被婉儿拍痛的脑袋，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她今年都20了！”

　　“20……那也比你小太多！我问你，她上大学了没？毕业了吗？嗯？苏凯呀苏凯，你都25了，怎么整天还是光长体重不长脑子啊！”

　　婉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看着弟弟，皱眉道：

　　“年龄小也就算了，你看看她打扮的那个样子，像是正经人家的小孩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