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水之赛冰

41、第十章

　　“克蕊丝不是饿了么？”他像是突然想起，微松开怀抱边示意青儿将早已备下的午膳一一摆上。“怜儿，今天有准备你爱吃的三丝卷，要不要尝尝？”
　　“三丝卷？我也要吃，我也要吃，爷！”克蕊丝闻言，抢道。
　　“好，那就给你先吃。”他低头，对克蕊丝怜爱得笑道，换来甜美的一笑。
　　我看着他举筷，轻轻夹起，小心翼翼得喂她吃下，然后像个傻子般等着她说好。
　　“姑娘，你不吃点？”身后的圆圆在我耳边轻声道，一边暗暗推了我一把。
　　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去作战，导火线和奖品都是眼前这个男人。
　　可是圆圆你忘了？我从来不会去参加这样的战斗，我会在第一时间就避开啊。
　　我也的确很想动，可是圆圆，你没发现今天天气很冷？你看我浑身都冻僵了，手指都无法移动分毫。
　　圆圆早该给我拿件厚实些的衣服，我也不至于在这儿受冷……
　　“怜儿，怎么不吃呢？”他突然出声，那双多情的眼带着关心带着询问，却和刚才看克蕊丝的眼一般。
　　哦，明白了，这或许是做戏，但更多的却的确是炫耀，告诉我他的新欢是何模样。
　　能理解，在这个完全没有平等忠贞观念的世界里，在一向风流多情的他眼中，没有唯一的概念。
　　克蕊丝无庸置疑是个美女，更是少见的异邦美女，他会动心毫不意外，只是，如此慎重其事特意这么告诉我，真有那么简单？
　　想必，还是打算瞧瞧我怎样的反应吧？
　　心下非怒，而是凉，让人抖颤得寒。
　　原来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在他眼中，我依然只是一个玩具的级别……
　　“不吃，我从不吃别人吃剩的东西，这些你还不知道么？”心里明白自己的立场，自然就要好好当好能逗他一乐的玩具角色，所以我冷然道。
　　你想看我在意，我就在意给你看。
　　“那，重新拿一盆吧？”他果然是兴致来了，特别有耐心得问道，一边放开了克蕊丝。
　　“别，不过就是三丝卷罢了，既然克蕊丝爱吃，就都给她吃罢了，也不过就是我吃腻味的东西……”我移开眼，挥袖轻拍自己的衣角，满不在乎得答道。
　　“爷，你看她，她欺负我！”克蕊丝扑进无双怀中腻声道，我勉强止了个寒颤。
　　“什么叫做她？就算现在你我同是一级，但也别忘了先来后到！爷这儿虽然宠你，但也不可以没了个规矩！在我面前，你依然得乖乖叫我一声姐姐！”我站起身，冷然道。
　　曾经口口声声排斥着的叫法，今日从我自己口中吐出……却没有多大的讽刺感，是我已经麻木了么？
　　“爷，爷……”克蕊丝哭哭啼啼的样子，果然别有一番风采。和我们的雨后荷花不同，她更像是沾着朝露的郁金香，依然艳丽芬芳。
　　我想我真的很麻木，此时此刻居然还有心情欣赏别人的美丽。
　　“嗯……”他有些为难般来回看着我们，突然抬头对我道：“如果今日，我准备护着她了，怜儿你会怎么想？”
　　我回望着他，冷笑。“你不会，无双，你不会为了个已经到手的丢弃了还没到手的玩具，你也不会让自己这么些时候来的心血都做了废泡了汤只会了讨好这么一个女人，所以你不会，你会让她乖乖叫我一声姐姐。”
　　一时的寂静，只有克蕊丝的几声抽泣隐隐传来。不，她还在，只是为什么她有被隔开的错觉？
　　是我将“我们”的定义，定在了我和轩辕无双的份上，而没有放下别人的空间么？
　　“说得真好，怜儿，虽然我有些不明白为何你要认为自己是玩具，但你说对了，我的确不会那么做……”他笑吟吟得在我脸颊上印上一吻，没有带来任何属于人的温暖，我只闻见一股子的浓郁香味。
　　一阵的恶心，那么多次的亲密，第一次让我觉得我无法忍受，却还是微偏了头让他的唇擦过。
　　“克蕊丝，今日开始，你见着怜儿，一定要对她行礼请安。在我无双门内，我容不得任何人对怜儿不敬，即使是你也一般。今天当你不懂，怜儿不会和你计较，但，我不想有下一次，你可明白了？”他低下头，对怀中那愣愣得早就忘了哭泣的女人冷道。
　　可怜的女人，以为自己受宠就得到了这个男人的一切吗？
　　我在心里冷笑，笑那些女人的愚蠢，也笑自己居然如此不长眼，将心落在了这么个混蛋手中。
　　克蕊丝倒也还算聪明，忍了抽泣柔顺得唤我一声姐姐。我脸上笑着，心底却苦涩，终于还是被人这样叫了姐姐，无双，这样的羞辱我可让你高兴？
　　他重新让人换了一桌新的菜上来，都是些精致清爽得，有些也都是我爱吃的，可今天我只觉得胃里在泛酸水，身子无力，太阳穴那儿越来越抽疼，可是我不能倒，我更不愿意和那些女人一般表现得柔弱来获取他的垂怜，我做不到，我做不来，所以我直直得坐着，让自己不至于有半丝不适的情绪泄露。
　　勉强吃了几口菜，又随着那人的意思合着喝了几口酒后找了个借口离开，无双似乎也没多在意，此时他的所有心思都在了克蕊丝身上，忙着补偿之前让她的心伤。
　　我也不多话，按着此时“宠妾”的身份对他行了礼后转身就走。
　　从离开亭子看不见那人起，圆圆就开始在我身后聒噪，不外乎就是说我太不主动爷会离我而去云云，罗嗦得让我更是心烦意躁却没了力气去命她闭嘴，唯一剩下的力气都让我用在了昂首挺胸得走出歆园。
　　乘着软轿，在圆圆径自的埋怨中回到了荷园，勉力维持着镇定下了轿走进院子，等到听见身后大门合拢的声音时，再也忍受不住得眼前一黑。
　　好累……
　　再睁开眼，已经是夜里，房里只床头处点着蜡烛，平时睡惯了的房间此时看来清冷得让人心生不安。
　　何时我变得这么软弱了？因为生病了吗？
　　手臂撑在床上想要让自己坐起，使劲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谁让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呢？
　　“圆圆……”我那可爱的跟屁虫呢？怎么不见了？
　　才唤着，珠帘揭起，圆圆捧着碗药走了进来，见我醒了，将药碗放在桌上后扶我坐起。“姑娘可醒了，下午可真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整个荷园闹得鸡飞狗跳得，差些还以为是我们保护不力让你中了什么暗算，四姑娘过来瞧了半天才说不过就是受了风寒，只不过好像有些气闷了才会突然昏倒……”她说到这儿，突然一叹，边取了那药碗递给我。“姑娘你也是，不舒服了就说声，何必硬撑着过去呢？爷知道是你身子不适自然也会体谅，也好过刚才去见那女人受气。”
　　我不语，几口将乌黑泛着一股苦味的药几口灌下，摇手挡下圆圆事先预备好的蜜饯，让苦涩在我口中发酵，蔓延全身，有种自虐的快感。
　　这样，就叫苦吗？
　　一直都不喜欢这药味，几次中毒生病后服药，总会要求一碗汤药一块糕点或是蜜饯压压味道，想像个被保护起来的孩子般能永远不会去接触这些苦恶。
　　我一直以为“苦”会有多难熬，所以才会只闻见那股子药味就皱眉，老是在心中感叹西药的好处，可今天，我细细得尝着这个苦味……
　　味蕾处带些苦涩，然后呢？并没有什么不是吗？我甚至没有皱眉，这样的不适甚至抵不上每次看见无双那些女人时心生的苦意，而那些，比这药味要苦上千倍百倍的苦味我却都咬牙吞下，并且找不到蜜糖吃，我究竟在干什么？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别耍性子了，吃块点心吧？”圆圆推我一下，让我回神。
　　“不，不是……圆圆，以后不用为我备下这些点心了，其实那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苦涩。”再苦的我都在天天吞咽，谁来给我糖吃？
　　无双么？
　　不，他只是诱惑我步向沼泽更深处罢了，他现在散发出的甜香，转眼就会变成最致命的毒药。
　　“姑娘……天，小年，快去叫四姑娘来、不，快去让爷请大夫过来，姑娘烧糊涂了！”圆圆慢慢长大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瞧着我半响，突然扯着喉咙大叫道，被我好气又好笑得扯住裙摆，这才止了口，用非常不解的目光瞪我。
　　唉，我是病人啊，连点温柔都不能给吗？
　　借口是还有些疲累，让圆圆服侍我躺下了，看着她悄声将门带上离开，我躺在床上，轻喃：
　　“圆圆，你说，现在的塞外，会是怎样的风光？”
　　而同时，一抹热涌出眼眶，到达脸颊时已是冰冷。
　　就好像那人的爱，只能维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