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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番外:荣亲王(下) ...

  •   出宫门,两位王妃共乘一车,先到荣亲王府。
      林侧妃小坐片刻再回转自家府邸。
      不多时,宫里来了人,各位主子们的赏赐到了。
      待叶氏稍得了闲喘口气,北院的嬷嬷又来禀事,老太妃耿氏定要名义上的孙媳妇过去磕头敬茶。
      叶氏只笑着并不讲话,管家娘子朗声道:“咱们王妃为原配嫡妻,北院的是再续弦,品级差着两等。说句不大中听的,即便是见礼也该是北院的来正堂。”
      嬷嬷扫眉耷眼的。
      耿氏毕竟是长辈,让小辈过去磕头是合情合理。
      只是耿氏为再续弦妻,一无生养,二来娘家成阳侯又是满京城闻名的破落户。此一时彼一时,她这个太婆婆自然是不受待见的。
      正僵着,外头的丫头来回话,王爷回府。
      嬷嬷缩起脖子,寻个由头脚底抹油。

      荣亲王徐允煊先回书房,收拾妥当,换了身便服来到后院。
      天气燥热,叶氏安排在临水的箫韶馆用饭。
      水流冲刷木器,带动屋角处的宫扇,清风徐来。
      王妃守在门前的廊檐下,见宫灯摇曳,屈膝行万福礼:“王爷安好。”
      允煊急行几步,挽起夫人一双玉手:“一日不见,倒生分了。”
      叶氏低眉,嘴角噙着笑意。
      二人进厅堂,下人们齐齐停下脚步。
      叶氏方坐下,王爷却将椅子搬到她身侧。
      “温如,”叶氏又气又笑,“莫要乱来。”
      允煊是心安理得:“那年在辽阳城,你我同坐一条长凳。改日把这府里的都换成长凳,能离得近些便近些。”
      叶氏抬袖掩笑,冷不防见夫君盯着她瞧,一时羞红了脸。
      说起来,二人相识共六载,其间故事颇多,却未想过会成为夫妻。
      允煊不停给夫人夹菜,“多吃些,若是不合口味,多找两个厨子来。”
      虽说食不厌精,可叶氏是不挑食的。“叶家不讲究这些,你知道的。”
      “正因知道,才要对你更好。改日咱们去日昇茶楼听书,英先生虽不在了,他大弟子的《三国》还勉强听得。他家的阳春面定要尝一回。”
      “好,都听你的。”叶氏盛一碗糊辣汤,“先来一碗开胃的。”
      允煊啧啧称奇:“这不是中原人早饭的吃食么,溶溶哪里寻来的方子?”
      叶氏的眼角带着笑意:“府里有位嬷嬷是开封府的。”
      叶家的下人来自五湖四海,京城高门大户仅此一家。
      边吃着,叶氏将白日所见所闻讲得分明。
      听到北院的嬷嬷来闹场,允煊道:“下回再趾高气昂些,才是正理。”
      “我说了许多,王爷只听见这一句。”叶氏半开玩笑。
      荣亲王道:“如今天下河清海晏,前朝后宫都安静,我当个闲散王爷,你做个富贵王妃,咱们好好过日子便是。若有那不长眼的,小王替娘子出头。”
      叶氏轻轻点头。“此生虽长也短,每一日都要好好过。”
      “老天眷顾,还好……一切来得及。还好,我尚未铸成大错。”
      叶氏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允煊停箸:“本想烂在心底一辈子,思来想去,想与娘子坦白。”
      叶氏静静听着。
      “三年前提亲不成,我曾想过……”
      叶氏为他夹了些酥肉,“还想拆人婚约不成?”
      允煊垂下眼眸:“娘子猜得半点不差。我只想你当荣王妃,就去宫里求圣上降旨赐婚,却忘了,那日是六月初八……凝和殿主子的生辰,皇伯父用了碗阳春面,问我所为何来,我却开不了口……”
      叶氏听着心惊。父亲隐约提过,六月初八不宜入德和斋禀事,原是这个意思。“父亲说你行事虽不拘小节,可出于大义,也是君子。”
      “辽阳之事,岳父大人一直耿耿于怀,明日要多赔上几杯好酒。”
      六年前,叶氏陪同嫡母大宁氏回辽阳探亲,恰巧荣亲王代天子巡边教化四方,一路同行。辽阳城内危机四伏,等待他们的是东胡残部。
      少年亲贵为保城池安危,将城内高门大户家的公子小姐扣为人质,逼得豪强一同抗敌。
      徐允煊被内贼背刺,豆蔻之年的叶小姐扮作小军于身后死死顶住小王爷,二人在城里一站便是两个时辰。
      敌兵退去,二人齐齐昏倒。
      冬日回到京城,徐允煊亲自登门道谢,开口询问小姐可有婚配。侯爷道了句“齐大非偶”。
      一晃到了叶小姐及笄之年。徐允煊又问叶小姐可有了表字。侯爷道“不劳王爷费心”。
      城北板桥胡同的拈花寺内,叶小姐为病重的嫡母祈福,叩首一百零八次。
      徐允煊就站在殿外。
      他只要叶紫郢当他的娘子,为她画眉,陪她去西山栽一株白梅,两个人恩恩爱爱到老。
      “为何要哭?”拜完佛的叶小姐回身。
      徐允煊低头,掌心落了滴泪。“做我的娘子,溶溶可愿意?”
      叶紫郢步出大殿。
      大和尚躺在树下的榻上打盹。
      小沙弥踢着毽子。
      文殊殿内诵经声连绵不绝。
      这小小的拈花寺内万事平和,让人倾羡不已。
      “父亲总觉亏欠母亲许多,他想我嫁得寻常人家,有娘家为倚仗,这一辈子或许能得安稳。”
      清风徐来,吹落几朵黄花,落在叶小姐乌黑的发髻上。
      眉眼如画。
      好看得紧。
      于袖内死死握紧拳头,徐允煊问:“你自己可愿意?”
      叶紫郢抬头望向南边,隐约可见皇城一角:“从前有位贵人,他有婚约在身,他喜欢的女子也会嫁与他人。一步错、步步错,他强行拆了女子的婚事,逼她入府为侧室。二人本是情谊深厚的,一日日的消磨殆尽,彼此只余下猜忌。女子行事狠绝,从此两败俱伤,二人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叶小姐侧身,后撤半步,行礼,“王爷,臣女告退。”拾级而下,渐渐远去。

      及笄礼后,叶家放出风声,女儿多要留几年。
      过了年,侯夫人大宁氏的身子渐好。
      上巳节,侯爷办家宴请相熟的人家赴宴,荣亲王府的长史官登门送了一株白梅盆景。
      那年恰是大笔之年,三鼎甲跨马游街。满京城的百姓夹道庆贺。
      叶小姐偷偷出府,混迹在人群中凑热闹。
      推挤之中,有一人护她,展臂撑着大氅为她遮蔽风尘。
      探花郎的高头大马打眼前经过,叶紫郢不曾瞧上一眼,只呆呆低头,眼前是男儿腰间垂落的两块玉珏。
      街上嘈杂,她似乎只听到二玉相撞,叮当作响。
      人群散去,街上余下这一对奇怪的男儿和女子。
      叶紫郢抬眼,见他一身玄色,面有凄然之色:“出了什么事?”
      徐允煊垂眸道:“日昇茶楼说《三国》的英先生故去了,今日是头七。从前总想带你去听书。”
      “徐温如,我要定亲了,”叶紫郢自顾自说着,“我见过他,呆头呆脑的。父亲说他家世清白,母亲翻出许多体己嫁妆,连娘亲也说我运气好,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
      “那你呢?开心吗?”
      叶紫郢不敢说,她脑海里不断涌现在辽阳城楼上撑着徐允煊那一幕。当年她只想徐允煊活着,现在却想当他的娘子。
      “溶溶,我不等了。”徐允煊打荷包里取出一朵珠花,放在叶小姐的手心,“我不是那位贵人,你也不是那位女子。我请叔母代行长辈之责,明日就去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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