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卫聂同人》绿流沙

13、第十三章

　　风沙漫卷，荒凉萧瑟的古道之中，一银发男子骑马而来，雪白的宝马踏开尘沙，撒蹄而去，一瞬间不见踪影。
　　卫庄现在心情很好，七年前，这帮人把他追赶得穷途末路，七年后，他将这帮人绞杀至尽。
　　昔日强大的韩国，如今如斯腐败，多的是醉生梦死，穷奢极侈之流，败庞大的帝国即将灰飞烟灭，面对故土的衰败，甚至是分裂毁灭，卫庄也仅仅一笑而过，这样的糜烂，还是趁早丢弃的好，等到它彻底倾覆，在于它的废墟上建立不朽的政权，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拥有一个极好的露台，以打造一个完美的国家。
　　长平之战拉开序幕，天下的格局果真改变。
　　这几年来，他始终没有得到盖聂一星半点的消息，这对于流沙的情报网来说，显然不甚真实，这就证明在师哥身后，有更庞大的势力保护他。
　　“师哥，不久之后，你我就将再度相见。”到时候，不管是谁护着你，你也逃不过流沙的追捕。
　　嬴政半梦半醒之间，忽觉鼻尖划过一阵辛辣气味，直接就呛醒了。
　　他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御案之上，盖聂顺手为他披了件衣服，而辛辣之气，就是从盖聂身上发出来。
　　嬴政一时想笑，居然没憋住：“爱卿，辛苦你了，这‘僖箩’是拿西域特制的辣椒烹成，想洗去估计得花一番心思。”
　　盖聂依然瘫着一张脸：“陛下，小公子臣真的是交不了了，您就放臣一马吧。”
　　“爱卿，他现在还小，不怎么懂事，多打几顿就好了。”嬴政侧过头来看他，伸手去抚他的头发，凑到鼻前一闻，被呛得直咳嗽。
　　“如何打得下去手？陛下，你说小公子那么粉雕玉琢的一个人，居然吃如此辣的东西。”
　　他不说还好，一说，嬴政又笑出来：“丽姬的儿子，奇怪也是多有的，爱卿只管打，丽姬还得感谢你。”
　　晚膳前，小公子嚷嚷着要吃辣的，盖聂吩咐御厨给他做下去，吃着到了一半，小公子嫌不够辣，又要换，盖聂刚想教育他要勤俭节约，结果结结实实的被小公子灌了一碟子僖箩。
　　“对了，陛下，丽姬最近身体不适，说是秋收大典参加不了了。”
　　嬴政笑了笑，没把这件事挂在心上：“丽姬身体一向如此，以后的庆典，她都不必参加了。”
　　此言一出，盖聂身旁的宦官都已心知肚明，丽姬已经失宠，他们大可以冷落她，将心思留给其他风头正盛的妃嫔，反正凭着陛下的性子，丽姬没多大可能再有盛宠。
　　盖聂突然想起几年前丽和自己的一次对话，她说嬴政将什么都当成蝼蚁，现在，丽姬在他看来也是普通颜色，嬴政此言一出，几乎奠定了丽姬的命运，如果丽姬没有生下皇子，那么就等于立身风刀霜剑之中，暴露在三千红粉眼睛里，不比暴露在冷霜酷日之下好多少。
　　“朕听说你和丽姬关系挺好，若是你闲来无事，大可去看看她，你之前是在鬼谷生活，那里比朕的皇宫要有趣上很多吧，可别把你给闷坏了。”嬴政随口和他扯些小事儿，他倒是没有安抚丽姬的意思，到是真的在意盖聂。
　　“要说鬼谷，也不算是有趣，倒是这小公子是真的让臣绞尽脑汁……”“好了，爱卿，你之前对朕也是软磨硬泡，怎么反而拿一个小孩子没办法，若是实在不行你只管打，朕若是皱一下眉头，你大可以辞官不干了。”嬴政不满地打断他：“不然的话，你抽些时间出来多陪陪，等到胡亥那孩子和你熟了，自然也就不会再闹你了。”
　　“陛下，臣抽不出时间。”
　　“那朕这段日子委屈委屈，你要批的奏章朕帮你批了。”嬴政一脸作出了很大牺牲的样子，表示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那朕就要生气了。
　　那些奏章本来就是您自个儿该批的吧……盖聂心里默默吐槽。
　　嬴政这些年来一直将关于民生的奏章交给盖聂，一些和战事有关的任务也慷慨的交给他，盖聂几年前就开始整顿秦国的吏治，嬴政似乎很信任他，真正的兑现了当初给予盖聂一官半职的诺言。
　　想起来何止一官半职，大道罢黜公卿，小到县镇的开仓放粮，只要盖聂说出来，嬴政就会派人去查，派人去办，让盖聂产生一种颇有作为的感觉。
　　嬴政见他没了异议，伸了个懒腰，苦哈哈的说：“爱卿今日便留在这里吧。”
　　“为何？”
　　嬴政又重重地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勾起唇角笑了笑：“爱卿身上这气味真够醒神。”
　　顿时盖聂一双眼睛窘窘有神。
　　早晨，盖聂前去看望丽姬。
　　这些年来，由于生育孩子，丽变得有些丰腴，但眉宇间依然有些哀愁。
　　盖聂进来之时，她正在抚琴，葱白的手指划过琴弦，竟然没有带护指，指尖已然出现几道血痕。
　　盖聂快步走上前去将她带离古琴，撕下衣服来替她包扎：“丽姑娘，你不必伤害自己，何苦呢？”
　　“我早过了姑娘的年纪了，也当不成姑娘了，可你还是叫我姑娘。”丽这些年来说话的声音很轻，不像当初那个双剑崭露锋芒的小丫头，每一次吐字都掷地有声，她曾经像荆轲那样痴迷，而现在鬓角甚至出现白发。
　　“我不知道荆兄是怎么叫你的，但他若见到你，依然会如同当初一样叫你的名字。”
　　“即使我已经变成了嬴政的妃子，即使我是十八世子的生母？”丽姬不太确定，抬起眼睛来询问盖聂。
　　盖聂不太会安慰人，但还是尽量抚慰她：“丽姑娘，你比我更了解荆轲，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忘了你。”
　　丽垂下眼睛，声音更加轻，好像微风一吹就要飘散，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叹息：“是啊，我比你更了解他。”
　　盖聂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就尽量说些胡亥的趣事逗丽开心，她扯着嘴角勉强的笑了笑，盖聂又叮嘱她照顾好自己，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宫殿。
　　盖聂召集了伺候丽的下人，拉下脸来警告他们小心侍奉，像今天这样的事如果再次发生又被他撞见，那就先去刑房领赏吧。
　　最后走出宫殿的时候，夕阳西下，天际伶仃寒鸦过，初秋有一线寒意。
　　赶去胡亥那里的时候，发现胡亥很罕见的正在读书，盖聂心里止不住的一喜，突然发现胡亥整个人蜷在一边，右手紧紧的握着，只是拿左手翻书，看着挺别扭的。
　　盖聂想想嬴政说要教训胡亥，想想就明白了个大概，赶忙去帮小公子揉揉手，小公子却赏了他个白眼：“我就知道是你多嘴跟父王说的，现在看我被打了你是不是舒服了？”
　　盖聂不太会辩解，只是一个温厚的内力环绕着小公子红肿的手心，问道：“怎么回事儿？陛下为何打你？”总不会是进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抽吧？
　　“他抽我背书，我背不出来。”胡亥嘟着嘴，估计是想不明白会和父王之前从不来抽查他的功课，今天突然跑过来发难。
　　盖聂看着那只通红的小手，十分的心疼，指尖稍稍蕴力，帮他活血化瘀，小公子疼的皱眉：“你别以为打了我就没事儿了，父皇他还说你不知所云，你今天要完蛋。”
　　仿佛是要印证他所说的似的，胡亥话音才落，就已有宦官通报，始皇帝宣他觐见，盖聂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带到了正殿。
　　却没有像小公子所说一样倒霉，嬴政看他穿的单薄，皱着眉头让宦官为盖聂披了件衣：“怎么回事儿，外头还是挺冷的，穿这么少就来了。”
　　盖聂并未觉得有多冷：“传唤的急，未来得及穿衣，什么事儿？”
　　嬴政揽了他进殿：“今日朕去抽查胡亥的功课，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平日里太惯着他了，朕只抽查了十句，他十句就敢全不会，命人打了几下，估计会听话很多，你趁热打铁，别又松懈了回去。”
　　盖聂对此不敢苟同：“陛下几个月没去见他，才见了一次，就让小公子挨了一顿板子。”
　　嬴政听他这话不像是臣子所言，倒有几分像妃子，不知怎的就有些心神荡漾：“好了，这个年纪的孩子知道些什么？再不行让扶苏去陪陪他，都是孩子，也好说话。”
　　“前几日去见扶苏公子，那真是繁忙，一刻也不得歇，扶苏公子人虽年幼，课业却繁重，如若是在臣小的时候，那小山头一样的书，是怎么也读不下来的。”盖聂感慨道。
　　“那是自然，扶苏的课业，朕亲自监督，怎么能有差？”嬴政自豪。
　　“陛下宣臣就是为了说这些？”
　　“额，爱卿，朕看你也不甚繁忙，朕的奏章，你在帮着批一些。”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盖聂稍稍有些无语。
　　嬴政看到他的脸色，登时不干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朕，光心疼胡亥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崽子去了，累死朕算了。”
　　盖聂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一瞬间哑然失笑，当初的小庄也是这样，能够独当一面，却只在自己面前展现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