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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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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辰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看见抱着枕头一副可怜相的徐子赫,头顶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你被季老师赶出来啦?”
他话音刚落,对面一直虚掩着的门发出‘吱呀’的一声,人影和光线一起从门缝里漏出来,落到地上慢慢构成一副完整的图画。
季鹤年显然刚梳洗过,额前还有些湿发贴着皮肤。他上身穿着一件棉质的白色长袖,袖子被挽起来一截,露出来的小臂经络清晰,线条流畅,下身一条宽松的灰色裤子,脚上蹬一双棉拖鞋,装扮很居家。
“别这么看我,我可没欺负小朋友。”他随意依靠在门框上,双手揣在胸前,声音有些懒懒的。
“不不不,季老师没欺负我。”徐子赫赶紧摇头。
“那你抱着枕头出来干什么?”杨辰更不解。
“我……”徐子赫这个时候的表情真的跟他阳光大男孩的形象很不相符,莫不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在场的摄像大哥们遇到这种场面,都很会做,来来回回远远近近拍了十几个角度,徐子赫的脸也越憋越红。看着镜头,顾景明忽然就福至心灵,侧过身跟摄像大哥们说了几句,然后大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往后撤了。
顾景明又对着对讲机讲:“张导,麻烦把收音设备也关一下,谢谢。”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顾景明看着徐子赫,“好了,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
“那个,就是,嗯……”,他讲得吞吞吐吐,三个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听全他的话。他说自己晚上睡觉会打呼,怕吵着季老师休息,所以想过来跟他们换房间。
杨辰:“……”
顾景明:“……”
他刚才真以为徐子赫有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才遣开了摄影师又让张导关了麦。这小孩儿偶像包袱也有点重啊,怕是和那边站着的那位差不多。顾景明这么想着,眼睛也往那里飞快地瞟了一眼。
季鹤年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靠在门框上,脸上表情淡淡的,仿佛他们在说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一个人漠不关心,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现在的问题是,谁跟徐子赫换房间。
杨辰看向顾景明,“我昨天打呼了吗?”
“不知道,我习惯睡觉带耳塞。”
“……”
那怎么办?他们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突然,闭麦已久张导上线了,“杨老师,你打呼的。我不多说了,你自己听一下。”
说罢,如雷的呼声就从对讲机中传过来,还严格遵从了三长一短的规律,很有节奏感。难怪今早看摄制组的大哥们精神都不太好,跑几步道儿都喘。原来是受了整夜的摧残,真是辛苦他们了。
杨辰:“……后期大哥,这段麻烦剪掉,谢谢。”
顾景明推着行李箱,抱着枕头被子站在门外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突突的,也不知道在紧张个啥。
影帝还能吃了你不成?
他先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才抬手敲门,声音大概被木门阻挡了一些,显得格外低沉微弱。他得到答复后轻轻推开门,一眼就季鹤年坐在靠窗的那张床上,正低头玩着手机。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灯,昏黄的光线把季鹤年整个轮廓都包裹起来,看着格外温暖柔软。顾景明小愣了一下才进的门。
对门两间房的格局是一模一样的,还有张床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中间隔了两个床头柜的距离。顾景明看了眼季鹤年,又想起他和杨辰分床的时候说的话。
季影帝晚上应该是不起夜的。
他把枕头和被子铺在床上,然后掀开一个被角躺进去,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表情十分虔诚地等待入睡。
屋子里很安静,身旁的一点点响动都格外清晰。顾景明听见隔壁的人在发消息,手指点击屏幕发出‘嗒嗒’的响声;隔壁新开封了一瓶矿泉水,喝水的声音;隔壁换坐姿,身体与床垫摩擦的声音
当眼前没有画面的时候,想象力就会格外发达,顾景明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就出现了影帝修长好看的手指,上下滚动的喉结,交叠的双腿和腿根处那神秘的地带。
等一下,他想象的车轮怎么就朝着高速公路上疾驰而去呢?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耳朵与枕头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吵到你了?”季鹤年低声问。
“啊,没有。”顾景明睁开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快十一点了。
“季老师还不睡吗?”
“时间还早。”
“……”大影帝都这么不养生的吗?
季鹤年今年三十五岁了,岁月还是在脸上留下了些痕迹的。下午在坡田的时候,他和季鹤年几乎就是头贴头的距离,他看到了季鹤年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有细细的纹路。
或许是人到中年了,觉少?失眠?
顾景明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墙角把自己的行李箱翻开拿了一小瓶东西递到了季鹤年面前,“褪黑素,吃一颗就能睡到天亮。”
他还在剧组跑龙套的时候经常日夜颠倒,就靠这个续命。
季鹤年停住刷手机的动作,抬头看他。他穿着大圆领T恤,宽松的领口随着他的动作滑向一边,露出肩胛处一小块泛红的皮肤和膏药的边缘。
他看了会儿才慢慢收回目光,轻笑着说:“你倒也不用对我这么殷勤。”
顾景明:“嗯?”
季鹤年低头继续刷手机,顾景明站在他身前,垂下眼,就能看见季鹤年脑后有个小小反旋。他小时候听大人们说,有反旋的小孩子都是天生反骨。
就在他以为季鹤年不会回答,收回手准备走的时候,那声音让他愣在原地。
“你和你小男朋友的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所以,你倒也不用不着对我献殷勤。”
卧槽,就知道在横店的时候他都听到了。听大影帝这语气都不用问听到了多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然少不了。
顾景明忽然觉得头疼。这次他再不能装不认识就跑了,两个人现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在录同一个综艺,综艺……他深吸了一口气憋了好久才呼出去,无比僵硬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小蜜蜂。
他这就面向全网观众出柜了?
小蜜蜂上的灯没亮,不在工作状态。他不记得自己有关过,摄制组也不会那么好心就关了,毕竟他们昨晚连杨辰的鼾声都没放过。有可能是设备坏了。
不管怎么样,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柜子也就向季鹤年打开了,面向全网观众的还在。
其实他对季鹤年殷勤倒也不全因为电话那事儿,很大部分原因还是想跟影帝搞好关系,树立个好形象。娱乐圈的人脉关系很重要,指不定哪个就成了你日后的贵人。
但现在,说不定他已经被季影帝打上了‘死基佬’的tag,然后死死地钉在耻辱柱上面。
这崩坏的剧情应该怎么挽回?顾景明想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那就谢谢季老师了,还请季老师以后也对这件事三缄其口。”
这回季鹤年是真笑了,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屋子里,听不出情绪。他说:“那你准备给我多少封口费?”
顾景明:“……”
顾景明后面吃了好几颗褪黑素,这个夜晚也没能睡得安稳。早上闹钟响的时候他头疼得像要炸开一样,他抬起手按掉又躲回被子里懒了一会儿才起床。
他坐起来先看了眼对面床,被子是扁扁的,没有鼓起来。季鹤年已经起来了。果然是觉少的中年人。
顾景明掀开被子,四面八方的寒意让他一下子起了层鸡皮疙瘩,今天好像比昨天更冷一些。他趿着拖鞋拿着牙刷毛巾往洗漱间走的时候瞟了眼窗外,一片刺目的白光反射进眼里,差点让他晕眩。
下雪了。
他跑到窗户边上去看,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些厚度,大概是午夜时分就开始下了。这间房间的窗户看出去就是一楼的庭院。院子里种满了四季花,春夏秋冬,哪个季节都不会寂寞。这会儿大雪下来掩盖了所有的颜色,这世界好像原始混沌一般纯白素净。
顾景明快速地洗漱好,比昨天又多穿了件毛衣裹着羽绒服下楼。楼梯下去就是客厅,正面朝着院子。他下到还剩几级阶梯的时候,视线就能将客厅的景象一览无余。
季鹤年坐在客厅的小摇椅里,身体小弧度地晃动着,腿上搭着一张小毯子,旁边小桌上的茶杯里升起娉婷袅袅的热气。
早起的中年人在赏雪。
他听到了脚步声,偏过来头同顾景明打招呼,神色间没有任何异常,仿佛昨晚跟顾景明要封口费的那个不是他。
大影帝要逢场作戏,他得配合啊。顾景明也扬起礼貌的社交笑容,“早,季老师。”
“下雪了,你今天也要跑步吗?”
“不了。等会儿做几组伸展运动就好。”
“哦。做多久啊。”
“大概半个小时。”
“那你先做点早饭吧,我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