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夏凉》岁月如刀

14、14

　　听见门铃响时螃蟹已经分别上锅蒸了，孟夏正在切牛肉。门铃一响忙放下菜刀去开门。
　　“哎，还别说，孟夏穿围裙的样子还挺贤惠的，有点煮夫样！”赵南对着孟夏一阵打量，摸着下巴说。
　　宋佳雯拎着袋子，孟夏连忙接过。“我买的鱼，你看怎么做？”
　　孟夏先招呼赵南，然后提着鱼进厨房。“你买的裸斑……多少钱一斤啊挺贵的吧，我这边打算做清蒸蟹、虾仁炒蛋，鱼……就做酸菜鱼吧！”
　　赵南跟在孟夏和宋佳雯身后进屋。
　　认识孟夏六七年，他还是第一次来孟冬住的地方。不大的二居室，老房子设计都不怎么样，采光、水电线路都不行。客厅比他家浴室还小，泛黄的墙壁，老旧的沙发，铺的沙发垫看着还鲜亮。没有专门的饭厅，进门后左边墙壁向内凹进一块，与右边墙壁形成一片约莫三平米左右的正方形空间。那里摆着一张四方桌，四把椅子，应该就是吃饭的地方。
　　孟夏和宋佳雯说话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做酸菜鱼有酸菜吗？”
　　“有，孟冬上半年和楼下四川大妈学的，泡了整整一坛子。”
　　“那你杀鱼，我来剥虾吧。把盘子递给我——”
　　“用这个——洗手别用冷水，用热水！”
　　“知道啦。”
　　“哎——对了，你和赵南在楼下碰上的吗？”

　　“错！我可是怕你的雯雯过来不方便专门去接的她，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呀！”赵南出现在厨房里。
　　孟夏回头，笑道：“谢谢谢谢，待会儿多给只螃蟹吃！”
　　赵南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看孟夏利索的把鱼肉片成薄片。
　　宋佳雯坐在小凳子上剥虾。
　　“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女孩儿做呢？把她的手弄粗了你不心疼啊！”过了一会儿，赵南闲不住了，一边冲孟夏说话，一边从宋佳雯那里抢走了剥虾的活。“来来来，伤手的活让我们男人做。”
　　宋佳雯哪里肯让客人干活，忙说“你去看电视吧，很快就好了”之类。赵南硬要抢她手里的塑料盆，她一个娇弱的女孩儿怎么抢得过一米八的大男人。
　　“电视有什么可看的，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孟夏不得不暂时停下片鱼的活调停道：“那这样，雯雯帮我打个鸡蛋吧，不要搅碎，我要用蛋清拌鱼片，虾就让赵南剥好了——你别想着让客人干活不好意思，他那不是干活纯粹是好玩！”
　　“怎么说话怎么说话呢！”赵南抗议，“信不信待会儿我一只螃蟹都不给你留！”
　　孟夏举起手里的菜刀，狞笑道：“别得罪我，我可是厨师！”
　　宋佳雯看他俩贫嘴，被逗得直乐。

　　两个人打下手，做菜的速度加快，一个钟头后，清蒸螃蟹、虾仁炒蛋、酸菜鱼、芹菜炒牛肉、清炒蘑菇和红枣银耳汤陆续摆上桌。
　　“开动开动！”孟夏给赵南和宋佳雯一人夹了一只螃蟹。
　　因为很少做螃蟹，所以家里没有专门拆螃蟹的工具。看宋佳雯艰难和螃蟹腿奋斗的模样，干脆自己拿过来：“我帮你弄好你再吃。”
　　宋佳雯不好意思的笑笑。
　　赵南捏着螃蟹抖了抖：“肉麻死了！”掐着嗓子：“人家也要夏夏帮忙嘛~”
　　孟夏被口水呛得直咳嗽，宋佳雯乐不可支。
　　赵南还没玩够，把螃蟹扔到孟夏碗里，非要孟夏给他掰开才吃，振振有词的说孟夏不能厚此薄彼，虐待单身狗的话他要找动物保护协会投诉！
　　孟夏无可奈何，沦为拆螃蟹的工人。
　　这一晚，宋佳雯笑声不断。
　　她又发现赵南新的一面，除了豪爽大方、体贴之外竟然还可以那么可爱！
　　而对孟夏来说，这一顿愉快的晚饭给孟夏补充了精神能量。使他又有了攻克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勇气。

　　宣传部的见不到主事的人，赵南的路子又不想走，又没有别的门路结识鼎高的高层，孟夏几乎绝望。虽然赵南已经承诺借钱，可孟夏摸着那本记载自己欠了赵南和廖俊的债务的记事本就心里难受。每记下一笔，他都暗暗发誓希望那是最后一次，可每划掉一行，过段时间后面总会又添上新的一行字。
　　涂涂划划，除了金钱，上面还记着某时某地赵南或廖俊替他解围/借给他东西等等。每一次他接受帮助就记下一次。他害怕自己恩情受多了成为习惯，将一切当做理所当然。所以他必须时时提醒自己，并且用白纸黑字写下来。
　　送走宋佳雯和赵南，孟夏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添上一行字。

　　他一个成年人，难道要一辈子靠朋友的接济生活吗？这样窝囊没用的男人，值得宋佳雯那么好的姑娘托付终身吗？！
　　孟夏有时会这么问自己。

　　今天他心情没有过去每次下笔都会有的沉重。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争取到鼎高的项目，放手一搏。
　　为了还债而工作和为了美满家庭而工作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说一开始是完全迫于吴总的压力，那么进行到现在，孟夏付出的精力越来越多，心中也产生一丝野心。如果他真的拿下鼎高的项目，是否能够就此翻身，为自己的事业打开另一番局面？
　　答案的是肯定的！
　　当然，以吴总的为人，孟夏如果不能达到他的要求，恐怕走人是一定的了。
　　孟夏从没有以为吴总的话仅仅是为了给他施加压力。
　　滨海市汇聚了四面八方的打工者，蓝领、白领、各级精英，从来不缺乏人才。激烈的竞争无处不在，每个人都时刻提防着被人替代。比如偷偷向吴总举报孟夏接私活的同事，有些人喜欢光明正大的竞争，有些人偏偏喜欢玩阴谋诡计。

　　孟夏想了一夜，还是觉得必须至少见到一位宣传部经理级别的主管，当面阐述自己的创作理念。之前他瞄准的是苏经理，因为征集活动便是又苏经理主持的，结果弄得连人家公司都进不了。现在只能换个目标，而且不能采取去公司守着的笨办法。

　　比起孟夏前途波折的事业，孟冬这边顺利不可思议。
　　老板叫尤雄，中年发福，和这座城市无数个中年男人一样平凡普通，喜欢喝酒，没文化有些粗鲁。但脾气比孟冬预期的好，他对着孟冬笑眯眯的，手把手的教孟冬怎么用收银机，怎么辨别□□，怎么和顾客说话。孟冬上工的第一天他就让孟冬负责收银，这份信任让孟冬十分荣幸。
　　可惜荣幸在孟冬的心里只保留不到三天便转为疑惑。
　　他第一次来好又乐超市面试，尤雄话里的意思明明是新员工要负责送水。虽然后来尤雄在电话里说不用送水了，但孟冬并没有当真——如果老板让他干什么难道他能说不干吗？
　　孟冬就做好了帮忙送水的心里准备。
　　上班第一天，坐在收银台收钱、找钱一天过去了。一桶桶矿泉水堆在超市一角，老板时不时接到喊水的电话，竟然是老板亲自送去。
　　孟冬怎么会那么没颜色，赶忙上前说他去。老板就跟教他用收银机时笑呵呵却强硬的把他丢在门口骑着小电驴呼啸而去。
　　老板娘对此毫无意见。
　　第二天桶装水少了很多。
　　第三天只剩三五桶。
　　所有卖出去的桶装水都是老板亲自送货，孟冬秉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精神与尤雄争抢送水的工作，败于尤雄掌握着小电驴的唯一一把钥匙从而退守收银台。
　　今天上班，尤雄也没有补货。上午，剩下的桶装水卖光了，孟冬听见尤雄好几次接电话都大声嚷嚷：“不卖啦，我们不卖水啦。”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声，尤雄笑呵呵的说：“卖桶装水没多大赚头，又累又麻烦，干脆不做了。”
　　您的商业策略转变太快了吧！几天前您还在紧急招人送水呢！孟冬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另一个让孟冬觉得奇怪的是他的工作内容。
　　像好又乐这种巴掌大的小超市大多是夫妻店，营业员不是亲戚也是熟人，接触到现金的收银工作的不是老板就是老板娘。可他第一天上班尤雄就让他收银，反而他自己负责收货，和老板娘一起摆货清货什么的。
　　对了，他第一次来面试看到的两个女营业员，一个是老板娘，另一个已经不在这儿干了，按老板娘说的是回老家了。
　　老板一家也不是滨海市本地人，老家在河南。因为儿子在滨海读书，干脆全家人来滨海打工。他们还有个大女儿在一家美容店打工。尤雄夫妻非常疼爱一儿一女，从他们话里话外能感觉到。
　　这种父母对孩子的关怀是孟冬失去的珍宝，对从未见过的这对兄妹，孟冬由衷的羡慕。

　　如果忽略掉怪异之处，孟冬这份工作堪称完美无缺。

　　风平浪静，因其中怪异而来的警惕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渐渐消散，孟冬开始怀疑自己捡到天上掉下的馅饼。
　　他倒霉了许多年，老天爷偶尔让他走运一次似乎也不是很出格吧？

　　孟冬并不知道每天晚上都会有一辆不起眼的车停在超市对面，车里的人默默的注视着他。他在灯火通明的店里自然看不到玻璃门外的景象，即使看到了也不会想到停在路边的车有什么古怪。
　　坐在车里偷窥的人也没发觉自己的行径可以用变态来定义。

作者有话说

　　昨天二姨在医院抢救，她的兄弟姊妹和我们这些小辈全守在医院，晚上十二点多才回家。今天睡了个懒觉，下午去练车，所以昨天没更新，今天也没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