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半许》冒泡泡的Quella

4、（四）故地回情

　　蜿蜒的山路上，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不时有车辆擦生而过，卷起些许扬尘，却一一被挡在了车外。
　　看着旁便专注开车的某人，许冰卿的思绪回到今天早上。
　　早上7点多，她起床下楼，刚到楼下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肖平生，立刻想起来他昨天晚上发来的信息，说是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这来的还真是早。
　　“早安！”
　　“早安！”
　　“舅舅他们去茶苑了，餐桌上有给你温好的蜂蜜柠檬茶和早餐，吃完我们出门。”肖平生看着站在楼梯口身着一袭棉麻白裙的许冰卿，放下茶杯，淡淡的笑着。
　　吃完早餐，给妈妈打了个电话交代了要出门一趟，便坐上了不知道要开往哪里的车。问自己为什么会跟他出门，只因为他说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带她去找。
　　“我这边风景好一点吗？你一直盯着这边看。”
　　“咳咳……是啊！”身边的人开口许冰卿才惊觉自己似乎盯着他看好一会儿了，连忙侧过头去，低头咳嗽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肖平生微微侧过头看着旁边的人脸上升起的被人抓包后的红晕，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还有时间，你先睡一下。”
　　“你一个人开车不闷吗？”
　　“你要陪我聊什么？”
　　“开车的时候要全神贯注不能被打扰，我觉得我还是睡觉好一点。”听着某人明显带有调戏意味的话语，许冰卿觉得睡觉会是最明智的选择。
　　肖平生看着把座位降下去准备闭上眼睛休息的许冰卿，“打开前面的置物柜，里面有条小毯子，拿出来盖好。”
　　许冰卿闻言，打开置物柜，里面果然有条红色格子的小毯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放着。
　　拿在手里翻看着，细腻的触感，很舒服。
　　“小晗偶尔在车里睡觉，备用的。”肖平生淡淡的开口。
　　躺下盖上，偏过头假寐。
　　许冰卿醒来就已经在休息站了，驾驶位的人不在，等思绪彻底回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居然在只见过四次面的男人面前睡着了，还睡得那么死，这要是说给太阳几个听她们打死也不会信。
　　还记得有一次和太阳她们几个出去做市场调研，回来的路上打不到车，天又很晚了，便叫一位平时关系很好的学长开车来接。累了一天，太阳她们几个一上车就睡着了，而许冰卿累到全身快散架了也只是眯着眼睛，为这事太阳她们还叨叨了好几天呢，而之后那位学长每次见到许冰卿都是一脸尴尬的笑容。
　　许冰卿打开车门下车，四处张望着，以前书里面总是描写着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那个他，可现实是，人挤人连路都看不清，清一色的后脑勺，看得人心好慌，更别提找一个人了，看来一时半会的他还回不来。
　　外面很闷热，许冰卿刚想打开车门上车，一只手伸过来抵住车门，许冰卿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看清楚来人后长舒一口气。
　　“抱歉，吓到你了，买了点东西你先垫垫肚子。”肖平生一边买东西一边时刻盯着车子这边的状况，看见许冰卿推开车门下车，他连忙选好东西迅速付钱后往回走，连找零都没要。
　　“谢谢！”许冰卿接过东西正要往车里进，再一次被人抵住车门。
　　回头不解的用眼神询问着。
　　“别急着上车，先去趟洗手间吧。”
　　许冰卿微微一窘，自己刚刚下车也是要去洗手间，无奈车在这，又没人看着。但是这会儿他这一说，自己反而不好意思。
　　“走吧。”看出来许冰卿的不好意思，肖平生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全世界的女厕都一个通病，那就是永远都在排队，等到许冰卿从里面出来都已经20多分钟了。
　　一出门就看见站在离门口不远地方的肖平生微笑的看着自己，许冰卿微微一愣，这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肖平生看着愣在那里呆呆望着自己的许冰卿，也不急，两个人就这样隔着来来往往的人彼此看着。
　　突然许冰卿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往前倒去，幸好反应及时稳住了身体，肖平生看见她被人撞了一下后身体不稳立刻拨开人群走了过了。
　　还好，人没摔倒。
　　“怎样，没事吧，脚有没有扭到。”肖平生拉着许冰卿打量着，确定她没事。
　　“我没事。”看着面前的人一脸紧张，她轻轻拂开他的手，“我……这样说你可能觉得很可笑，但是对你，我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被拂开的手微微握拳，看着面前的人被沾湿的额发，“上车吧。”转过身走在前面，为后面的人拨开拥挤的人群。
　　“这里不陌生吧。”
　　看着这里熟悉的人事物，怎么可能陌生，虽然差不多快10年没来了，但是这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有过自己那么多快乐美好的回忆，怎么可能忘记。
　　那时候外婆还在，妈妈一个人在外面辛苦的工作，因为忙不过来所以把2岁的自己交由外婆照看，一看就是8年。后来外婆过世，几个小姨分了外婆的家产，变卖了外婆的房子地契，把自己和妈妈赶出了家门，之后自己和妈妈便再也没回来过这里了。
　　车在弯弯曲曲颠簸的小路上行驶着，良久，在一所快要坍塌的房子面前停下车子。
　　看着房子破败不堪甚至没有一丝之前的痕迹，她幽幽的开口，“那年我7岁，你12岁，外婆带着我到你外婆家送油，从第一次见到你后，我便整天都黏着你。”
　　打开车门下车，许冰卿不动声色的紧了紧拳头，肖平生亦跟着下了车。
　　“我们两家隔得近，你天天带着我上学放学，天天守着我做作业，我不听话挨外婆打骂时你使劲护着我，我被别的同学恶作剧骗上山，你发了疯似的找我，看到窝在树下哭泣的我，你上来就是一巴掌，骂我不会保护自己，却又背着我摸着黑下山，被蛇咬了你都不吭一声，肖楠，你扮演了三年的好哥哥。”
　　“冰卿……”
　　“为什么一言不发的就消失了。”许冰卿转过身面对着肖平生，“外婆过世，我和妈妈被赶出家门，就连磕头上香都不被允许，妈妈跪在地上不住地哀求，换来的却是她们不住地嘲笑与讽刺。我不顾一切的跑到你家楼下，拼命的拍打你家的门，我多希望你能够出来像往常一样对我说‘冰卿，别怕，有我’，可是手拍红了，嗓子也喊哑了，整个屋子还是漆黑一片。外婆走了，你也不要我了。”
　　看着蹲下去哭得像个小孩子的许冰卿，肖平生心里疼极了，“对不起，对不起。”肖平生紧紧抱着许冰卿，感受到怀里的人无尽的悲伤，他知道在她最难最需要的时候他不在她的身边，这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改变和弥补的了。
　　傍晚，两个人沿着小路一直走，走了大半个村子，年老一辈的差不多都不在世了，平辈的也都走出门去外面的世界了，也许再过不久，这村子就要荒废了吧。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也没想到杨叔叔会是你的舅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让你不告而别？”站在田埂上，许冰卿问出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想要弄清楚的问题。
　　“当年我母亲重病，让人过来接我和我外婆，我想告诉你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可是你和你母亲都不在家。”
　　肖平生转过许冰卿的身子，把人搂进怀里。“我母亲那边催的急，我便写了一封信偷偷的塞进了你的书包里，我也不知道你为何没有看见。”
　　“书包被我小姨一把火烧掉了。”
　　原来很多事情的发生真的会在冥冥之中生出许多巧合。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虽然那天发生的事他没有亲眼所见，却也能想到来自亲人的抛弃与辱骂，最爱之人的离世，这一切对于许冰卿来说是一辈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你母亲……”许冰卿轻轻的挣开肖平生的怀里，感受到来自手臂的余温，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温暖。
　　“离世了。”
　　“对不起，我……”
　　“没事。”
　　原来那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那外婆呢？”
　　“母亲的离世给外婆的打击太大了，病倒后没过一月也离开了。”
　　“外婆也……”冰卿捂住嘴，自己记忆里那位老人很慈祥，脸上永远挂着和蔼的笑容，总是亲热的叫着自己卿儿，平日里会做很多好吃的给自己，逢年过节还会给自己买新衣服。
　　“之后我想回来找你，可是半路出了车祸，人醒来就已经在法国了。”
　　“叔叔他们真的很喜欢你。”不然被收养的消息怎么自己从来没听说过。
　　“嗯。”
　　许冰卿看着远方的落日，“希望她们在那边都能好好的。”
　　回程的路上，许冰卿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失而复得为何又觉得如此难过呢。
　　“喝点水。”
　　看着握着瓶子的手指节分明，这双手曾经保护了自己那么多次。
　　看着若有所思的许冰卿，肖平生眉头一紧“你对人似乎有着特有的防备。”
　　“那还不是因为……”许冰卿突然抿住嘴巴，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小时候你那一巴掌，我至于到现在跟别人相处总是带有些许防备啊。
　　肖平生看着突然不说话的许冰卿，突然间想起来什么，别过头微微的笑着。
　　“你的名字”许冰卿刚一直就在想，为什么会改掉名字？
　　“肖楠是我父亲所取。”停顿了一下，“你要是不习惯……”
　　“没有，我挺喜欢平生这个名字的！”许冰卿对着他淡淡一笑，“很好听。”
　　看着转过头安静开车的人，这么多年，他还是无法原谅他的父亲。
　　车停稳在门前人工草坪上，许冰卿打开车门下车，埋着头就往里面冲。
　　肖平生眼疾手快拉住许冰卿的手。
　　“冰卿，我不会再离开了。”
　　她整个人背光，她的脸埋在拓片的阴影里，“嗯，我知道。”
　　回到房里，许冰卿把自己扔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出个门回来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告诉妈妈，都去哪里了。”许秀旋坐在床边，低着头，轻轻的抚摸着许冰卿散在床上的头发。
　　许冰卿翻了个身一把抱住许秀旋，“女儿今天去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找回了以前以为失去了的东西，所以不累而是放松了。”说完从床上一跃而起，“妈，我是真的很高兴。”
　　“高兴就好，过两天你就要回学校了，妈妈舍不得。”
　　听着自己家母亲大人闷闷的语气，许冰卿一把抱住，“女儿也舍不得妈妈，一有时间我就回来看您，而且现在有叔叔陪着您，要很幸福才行，这样苦着脸怎么得了，我呢，正好可以少做电灯泡啦！”
　　看着女儿一脸调皮的样子宽慰自己，许秀旋轻轻地笑了。
　　“对了，妈，太阳超喜欢吃您做的肉干，能不能麻烦您辛苦点帮我做些。”
　　“当然可以啊，太阳这个孩子，从上高中就一直和你玩在一起，也亏得有她陪着，妈给你多做点带给她。”
　　“谢谢妈妈。”
　　许秀旋笑着把怀里的人扶起来，“好了，在外面玩了一天，全身都是灰的，赶快去洗澡，妈给你拿衣服。”
　　“好的，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