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降一物（短篇集）》添小饭

7、完完完

　　Part 7

　　男生占绝大多数的理学院，平日里舞会总是不可少的。这是学院学生会为雄性荷尔蒙过剩的学院同胞们谋求的福利。
　　今晚的舞会与院庆办到了一处，相当盛大，更有其他学院的美女鼎力相助，莺莺燕燕的美好氛围让理学院的男生美到鼻血直飙。
　　年之华也来了，藏身在角落里。
　　落水事后，年之华“防火防盗防丁少”，一直躲着丁子晏，不自然的态度让丁子晏下决心改变态度。
　　在丁子晏的认知里，他喜欢年之华在先，算他亏本。只是他都为她上刀山掉池塘了，对方居然跟他别扭来别扭去，连探病露下脸都不肯，该罚！他既然亏本了，多少要对方主动告白才行，让她说出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才够本。对方越是躲藏他就越激将，恋爱这回事，本来就要棋逢对手才有趣。

　　邀请年之华来舞会不出意料被拒绝了，丁子晏电话里放下狠话：“你是玩电脑呢还是睡觉？有什么事这么要紧？花花你最近真是越来越娇贵了，八人大轿抬不动了……”
　　“我不会跳舞。”
　　“我教！”
　　“不麻烦你了……”
　　“舞会那天我生日~~”丁子晏祭出杀手锏，“生日那天还要为人民服务多悲惨啊，我好些老友也会到现场碰头，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吃个夜宵不是难事吧。”丁子晏说瞎话不打草稿，只要有必要，一年过365个生日都没问题。
　　事情就这么被定了。
　　放下电话的年之华摸摸发烫的脸。这么短短一段对话已经让她心潮起伏的像爬了几座山头。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制住，当见到丁子晏的时候，不让自己的眼神跟水蛭似得黏糊在他的身上。
　　如果让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情，他那样喜好漂亮女生的臭屁男，会不会觉得一个锉女的暗恋很可笑，很恶心，会不会从此连朋友都做不成？进一步是决裂，退一步是深渊，是否暗恋中的女孩子都要经历这般苦涩的心情？

　　为了不让形象太锉，也为了能稍稍博取丁子晏口中老友的好感，年之华花了一个下午搭配衣服，夜幕降临时扭捏地出门去了。
　　舞会参加的人鱼龙混杂，各种打扮都有。年之华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湖里无声息。很明显，她的用心装扮并没得到关注，丁子晏“哟”了一声便丢了个谢君安陪她，自个人屁颠颠和那个所谓的老友满场跳舞去了。
　　丁子晏的舞伴年之华认得。出众的容貌与“看这里看这里~~”的强大存在感，即使时隔快一年，年之华依然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曾经误以为丁子晏劈腿对象的漂亮女生。
　　旧情复燃？或者根本没忘情？可怜的丁子晏比自己更苦的暗恋？黯然的年之华将自己藏在了角落里，想象力也极力发挥。哀怨荡漾的模样自然落在了用眼角余光偷看的丁子晏的眼中。
　　今天的丁子晏穿了超正式的礼服，何琢衣则是长裙加大披肩。两人轻摇慢摆，不时切切私语，落在可怜的年之华的眼里，竟看出耳鬓厮磨、交颈鸳鸯的情色意味来。
　　其实这两人的对话如下：
　　“你别以为披条大披肩就能装淑女了。你就该把它斜过来穿，跟和尚袈裟那样。”
　　“你别以为穿个礼服就是绅士了，你连企鹅都不够格，后面挂的尾巴就跟黑胸大蟑螂的翅膀一样……”
　　听听这话，丁子晏这会儿感觉到收了何琢衣反而是李轩然的功德一件了。
　　丁子晏冷哼一声，他不打算提醒这个猪头女了。因为在何琢衣的背后，就像摩西出红海一样，人群自动分路，李轩然正大步向走来。
　　按照何琢衣原先的剧本，这个时候他应该很温柔地挽着她向李轩然示威才对，但他决定了，让李轩然把这个猪头女抓回去往死里虐吧。
　　何琢衣是被李轩然扯着领口往后面拎的，如同一只猫被捏着脖子提起来。在他动手的同一秒，丁子晏知趣地往反方向一跳，避免了伤亡。
　　“你干什么？”何琢衣大喝，炸毛的猫咪一样怒气十足，挣扎中大披肩也被整个扯下来。
　　李轩然也不言语，木然地捡起大披肩。
　　就在周围的人都停下了舞步，对这对吵架的男女生投以关注的目光时，李轩然突然上前，那大披肩往两人头上一抖，他和何琢衣的上身都被笼罩了进去。
　　全场寂静得可怕。
　　李轩然那个略微弯腰的姿态，二人同等的高度。
　　哇——
　　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猜测着披肩内的风景，跟着脸也烧起来。
　　几秒后，何琢衣手忙脚乱扯掉了头上的披肩。
　　“你干什么？！”又是同样的问句，只是她此刻的语气已经是带着羞涩的娇嗔。
　　她环顾四周，看到了周围全体“O”字型的嘴，顿时眼眶泛红：“太过分了~~~”
　　闹剧女主角泪奔而去，连姿态都美轮美奂的仿若画了满框的蔷薇花。
　　年之华呆呆地看了会儿，忍不住评论道：“真像偶像剧……”
　　“你羡慕呀？我们也可以演。”丁子晏不知道什么走到了她身边。
　　看他那轻松的样子，如此说来那个女生确实只是他的朋友而已，年之后暗暗松了口起，继而没好气地说道：“哦~那我们演的是哪出呀？”
　　“麻雀变凤凰~”
　　“你是‘不糗人就会死’星人？”年之华焦躁地挠了挠头，“我知道自己是麻雀是乌鸦是企鹅，上不了台面，但你也犯不着时时刻刻都提醒我这样的事实吧？”
　　“很有自知之明~”丁子晏笑着去摸年之华的脑瓜。
　　看着那嬉笑的表情，年之华心底的火彻底喷涌而出：“别乱摸！”
　　她有歧义的爆喝又引来一堆人的注目，丁子晏只有一副投降姿势表明自己的清白。
　　“跟我站一起是不是让你难堪了？”年之华低下头，轻声问道。
　　丁子晏为这意料外的问话惊到了：“什么？”
　　“长的难看又不是我愿意的，你以为我不想漂亮可爱，讨人喜欢吗？”年之华说完便飞快地跑出会场，转身瞬间眼角掉出的眼泪让丁子晏从头痛到脚底板。
　　年之华埋头猛冲，一路飙进学校的恋爱圣地小树林，惊起鸳鸯无数。听着背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霍地停下，冲后来者咆哮：“你还跟着我干嘛？！”
　　丁子晏看到眼泪就语塞了，慌张间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抓着刚才何琢衣扔下的大披肩，于是放在身侧抖了两把：“……斗牛。”
　　饶是憋了一肚子委屈的年之华，听到这么个冷笑话，看到丁子晏一脸的无辜与讨好，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那聚集的怒气也一泻如注。
　　年之华平静了下来，此时心下才觉得自己刚才的火太莫名其妙了点。再回想方才少女漫画的经典狗血举动，年之华立刻打算刨坑把自己埋了，要不直奔学校池塘而去，跳下了事吧。
　　丁子晏却误会了年之华再度逃跑的原因，他冲着年之华喊道：“花花~~我喜欢你！！！！” 计较谁先把喜欢说出口，就跟小孩子斗气一样可笑。反正他都认命喜欢上对方了，干脆再坦白些吧。
　　高声无比的告白止住了年之华的步子，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丁子晏，半晌后愣愣地说道：“……你总说我锉。”
　　“我说的‘锉’是褒义啊，夸人有趣加可爱呢，就像‘变态’，对于某些人就是赞美……”
　　女生真是比自己想的敏感的多呢。原来他的花花是钢筋水泥管，坚硬外表下，内里是中空的，装着她的豆腐心肝。丁子晏开始反省自己有些话是不是无意中打击到年之华并不幼小的心灵。无妨，将来他们有很多的机会可以交流交心。
　　他慢慢靠近年之华：“我的喜欢说过了，你的呢？”
　　“锉是褒义的话，谁知道那个喜欢是什么意义？”年之华倔强地扭过头，脸与脖子的红晕，还有鼻翼细细的汗珠却出卖了她。
　　丁子晏轻笑一声，大披肩再夜风中扬起。
　　年之华视野瞬间黑暗，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还有唇上柔软的触感。
　　她慌乱地掀掉披肩，眼前是丁子晏极其欠抽的笑脸：“哇哈哈，这招真是好用。”

　　被遗忘在会场的谢君安默默地舔完了第三根棒棒糖。
　　一直没机会出场的他，听着小树林传来的某偷香登徒子挨揍的惨叫，再眺望那刚才有如上演偶像剧的那对远去的方向，再目光扫过舞池里或甜蜜或别扭的一对对，终于凝练出哲学家的长叹：
　　问世间情为何物，正是一物降一物。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