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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THE 002 ...

  •   THE 002

      关于莫测未来的揣摩并没有持续多久,钟摆的分针连一个刻度都没有走完,寡言的仆妇就来敲响了我的门。

      “主人,下午茶的时间到了。”

      我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刚刚松懈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我没有动。

      寡言的仆妇于是走进来,用浑浊的眼睛注视我,她穿着黑袍,像一个可怕的巫婆,让我不得不妥协起身,换好衣物、整理好的胡子,跟着她走出去。

      我并不是畏惧仆妇,而是因为她背后站的是吉耶尔莫。

      仆妇不过是一个道具,实质是家臣苛刻到微毫的掌控。

      他习惯于控制我,精确到分秒,城堡中所有的钟摆都是他作为参考的依据,就算是难得宽容地让我安静自在地独自思考,也不会让秒针的脚步走满一整圈。

      除了睡觉,我必须时时刻刻都出现在他能掌控的范围中,一旦走出卧室的门,我就不会脱离他安排的眼线。

      想到这里,我的胃部有些抽痛。

      再想到吉耶尔莫喜好的甜腻果酱和蛋糕,我更加不适。

      吉耶尔莫喜欢用自己的爱好填充我,他教我礼仪,教我击剑,教我看书,教我唱歌,教我跳舞,像木偶一般摆弄我,就连我吃的东西,都是他所喜爱的。

      事实上我憎恶甜食,又无法不妥协。

      下午茶的地点安排在花园,精致的小桌子和绸伞已经准备好,吉耶尔莫笑眯眯地站在小桌子前看着我,作为他精心装扮了数年的华美玩具,我规规矩矩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亲爱的伊莱,下午的阳光多么美妙,我想你应该喜欢在花园里享受你的下午茶。”

      我默不作声地坐在位置上,等待他像往常那样,把放了无数砂糖和牛奶的红茶端给我,然后把甜到掉牙的蛋糕塞进我嘴里。

      只是此时,有人打断了这惯例的日常。

      “……伊莱?”

      出鞘利刃一样的年轻人从花园中的丛林中走出,他眼瞳幽黑,身上漆黑的大氅卷了些灰尘和树叶,却无碍与他充斥着冰冷的气场。

      是未婚妻的管家。

      “哦,凯恩,见到你真是让人意外,那边的树林可不常有人走动,下一次请务必领着一名仆人,不然你可能会在这座城堡里迷路。那么,现在的你想来一同享受着美妙的下午茶吗?”

      年轻的家臣并没有回答管家的疑问,只是发出了并不诚恳的邀请。

      名叫凯恩的管家看向我。

      我正拖着腮,手里的银叉漫不经心此戳着面前的蛋糕,心生厌憎。

      直到他看向我。

      像是冰冷的利箭穿透了箭靶,砰的一下。

      我抬眸看过去,在我控制欲近乎偏执的家臣面前,看着那个只能算是陌生人的男人。

      “伊莱……阁下,请问我可以接受邀请吗?”

      我愣了一下,看向身边的家臣。

      他还是微笑着,但只有我知道,他的微笑有多么僵硬,顺势看向我的眼神有多么可怕。

      那藏匿着地狱的眼睛已经缭绕着炽烈火焰,只待我点头同意,就会将我吞没。

      我彻骨的畏惧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

      我心中近乎尖利地讽笑。

      ——来吧来吧,我都无所谓了,管他的吉耶尔莫还是凯恩,管他的阳光还是甜食,我都无所谓了,请尽情吞没吧,也不会再有更可怕的事情了。

      我在家臣的目光中向那个突兀的管家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你乐意。”

      于是下午茶的小桌子旁多加了一把椅子和一份茶点。

      我从没和除了吉耶尔莫之外的人一同分享过下午茶,凯恩这个大刺刺的闯入者,用他冰冷而无言的优雅,坦然地伫立在我和吉耶尔莫之间。

      在吉耶尔莫数年的高压控制下,我或许应该如坐针毡,但长久以来的紧绷,已经让我这根弦松松垮垮岌岌可危,无时无刻的惧怕到了后期,已经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倦怠。

      也或许是刚才才是受到过惊吓,我的神经已经松懈,连凯恩伸到面前的手都没有注意,直到吉耶尔莫维护的手揽过我的肩头,将凯恩挡开,才后知后觉地颤抖了一下。

      “凯恩,请注意你的举动。”吉耶尔莫温和的面具有些破损。

      我视线凝聚,疑惑地看着凯恩。

      凯恩并没有尴尬,他甚至依旧坦然,好像他刚才试图做的事同早上起床要睁开眼睛一样自然而然。

      “我对阁下的蓝胡子十分感兴趣。”他面无表情地解释——姑且算是解释吧,“您这样的年纪,竟然留出了这样浓密的胡子,不得不让人惊讶。”

      我有些好笑,又有些尴尬,但他的坦诚好像一汪平静的湖水,把我忐忑的心情慢慢浸没。

      “这算是夸奖吗。”我饶有兴味地说道,“很多人都喜欢我的胡子。”

      “只要您愿意,这就是夸奖。”凯恩抿了一口红茶,脸上有些微的笑容,“蓝色,多么冷澈的颜色,应当有很多人会因此倾慕你。”

      我放下银勺,银勺在茶杯上敲出叮的一声轻响,恪守礼仪的吉耶尔莫立刻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管他、不理他,甚至都不多看他一眼,只是笑着对凯恩说道:“那么这些人里面包括安娜吗?”

      凯恩许久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桌上茶点,而当他抬起头来时,我察觉我或许是说错了话。

      “当然。”他慢慢吐出冰冷言语,“只要您愿意。”

      我被噎了一下,难得的乐趣被瞬间浇灭,便闭上嘴安静喝茶,片刻,倦怠的心情又升上来,我开始昏昏欲睡,并毫无礼貌地打了个呵欠。

      吉耶尔莫的控制欲虽然让我憎恶,但他在别人面前,向来都很纵容我,所以我一边害怕着他,一边无所畏惧地向旁人展露自己的毫无耐心和骄矜。

      凯恩是敏锐的人,他察觉了我一览无余的厌倦,立刻寻到借口,恭敬致意后便离开,甜美的花园里便又只剩下我和吉耶尔莫。

      气氛开始僵冷,我有些后悔赶走了凯恩。

      果然,吉耶尔莫轻轻叹出一口气,捉着了我的手,柔声说道:“伊莱,我大概是太惯着你,才让你像一个小孩一样任性。”

      他在意我在他不同意的情况下与凯恩进行了接触。

      我无意识地蜷曲了一下指尖,松懈的倦怠渐渐褪却,才发觉已经成为本能的畏惧并没有彻底消失。

      我强迫自己镇定,在吉耶尔莫莫测的目光中慢慢抽回了手,我向他微笑,开口说道:“如果你想让我向你道歉,那大可不必,凯恩迟早会同我熟识,毕竟安娜已经快嫁过来。”

      吉耶尔莫的神色瞬间像魔鬼一样可怕,同我曾无数次抵抗他时一模一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的语速还是有些变快:“而你担心什么呢?一切都是你的,我这点小小的违背不过是不伤大雅的小动作而已,什么都是你的,包括凯恩,包括安娜,包括我。”

      吉耶尔莫的神色有所松动,我想起刚才提起安娜时那位管家的反应,犹豫一瞬,又接着说道:“如果这次的安娜没法让你满意,你还会去寻觅新的新娘吗?”

      吉耶尔莫挑眉看我,我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试图寻觅可以估量安娜在他心中分量的痕迹。

      “你是在试探我吗?”

      吉耶尔莫这样说道。

      “你是你,她是她,没什么可以比较的,你不需要过多在意。”

      啧。

      令人讨厌的、自大的家伙,我当然要比较。

      谁在意安娜更多,谁更可能是新妇情夫,谁就将是要解脱我的凶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THE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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