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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出茅庐 ...

  •   生活就是这样.人没有适应不了的环境,当你看到周围的人都在这样生活的时候.

      1

      一辆长途汽车在铺着砾石的简易路面上颠簸着向前驶去.眼前是一片戈壁滩,远处稀稀啦啦有几株箭杆杨在灰白色的晨霭中时隐时现,再远些便是叠嶂起伏的山峦。公路在戈壁滩上忽而笔直忽而弯曲地延伸着。
      车窗上印着一张充满稚气的脸庞,一双亮而大的眼睛凝视着窗外的世界,厚厚的嘴唇与隆起的鼻梁端正地镶嵌在白净而稍长的脸上,短而平的头发浓密乌黑发亮,看上去他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突然,汽车像是被什么东西抛起来又扔下去似的,剧烈地上下颠簸着。车厢里的人们随着汽车的晃动而不停地摇摆着身体,人们骚动起来,有的不顾一切地伸出头去窗外张望;有的高声抱怨:“这车咋开的?真是活受罪!”
      “是啊。”
      “可不是,真成问题。”一些人附和着,纷纷埋怨起司机来了。此时汽车正行驶在两个相邻的土丘之间,吃力地前进着。
      不一会儿车子似乎又稳下来,显然已爬上了对面的土丘,两边褐色的土丘瞬间甩在后面。
      “哇,哇”婴儿的啼哭声似乎在向大声喧哗的大人抗议着,“噢,噢,好宝宝不哭了!”一位年轻妇女哄着怀抱着的孩子。
      火辣辣的太阳不顾一切地向大地释放着炙烈的能量,阳光泻在灰黄色的戈壁滩上,泻在叠嶂的山峦中,泻在充满混浊气味的车厢里,人们顿时觉得暖洋洋的。尘土和着人体沁出的汗臭,莫合烟散发出的腥骚味混在空气中,使人感到透不过气来。青年挪了挪身子,努力向车窗前靠了靠,似乎这样可以减轻污浊空气的侵袭。
      公路左侧不远处缓缓流动的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蓝白色的波光。汽车一会儿沿着河边行驶,一会儿弃河而去,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时而靠在母亲的怀抱里,时而又调皮地跑开了。河对岸的山坡上青草像绿色的地毯,白云似的羊群在蠕动着。
      不知是谁大声咳嗽起来。
      “嘿,嘿!你这人也不瞧着点儿,唾沫星儿都飞哪儿去了!”
      “对不起。”
      “唉,唉,好好坐着不行吗?!挤啥儿?”
      “谁***挤你了!”
      “你骂人干啥儿?”
      “谁骂你了?”
      车厢里吵嚷声骤起。
      青年扭头向争吵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位老者正用沙哑的嗓音劝解着两个中年汉子。
      “行了,都是出门人,相互让一让吗。”
      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中年汉子听到老者的话,嘴里依然发出咕噜声,互相盯着对方。显然不情愿,却没有再吭气了。老者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把卷好的莫合烟叼在嘴上悠闲地吸来。白色的烟雾袅袅上升,随后便向四周飘散去。
      汽车在雅麻图渡口停了下来,人们纷纷走出车厢。不约而同地为解脱了闷热难耐、空气污浊的车厢的制约而议论着,好象才回到这个世界似的,人们的神情顿时好起来。
      “可憋坏了,这两个多小时!”
      “啊!这里的空气可真好呀!”
      “yahxi,mundak!"(维吾尔族语:“这里真好!”的意思)”
      人们感叹道。
      青年信步来到河滩,河水有节奏地流动着,不时涌上河滩,冲刷着岸边的碎石。他拾起一块小石子掷向河里,“咚”的一声,河心泛起一个小水花,随后慢慢向四周扩大着它的范围。
      河面约有百米宽,来往两岸需靠摆渡。渡船由两只大木船用铁锁链连接在一起,上面钉上木版,约长20来米,宽15米左右,可同时停放两辆载重汽车或大客车和搭乘30多旅客。
      大约用了半小时,青年坐的汽车及一车乘客被渡船送到了河对岸。人们下船后纷纷向不远处的一栋白房子奔去。
      看来这是专为南来北往的司机和旅客设的饭馆。凹凸不平的地面,四壁泛着黄黑色,窗户小而低,室内昏暗,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桌椅零散地摆在店堂里。旅客迅速围满了饭桌,喧叫声、碗筷的撞击声,从灶间飘来的阵阵油腥味儿及厨师们的吆喝声,回荡在店堂的上空。青年胡乱地吃了一份鸡蛋炒米饭,就挤出了这所白房子。
      汽车起动了,沿着山边公路奔驰着。这山不算高,也就250米左右,岩石陡峭,没有植被,风雨冲刷形成的沟壑清晰可见。已是中午时分,倦意袭来,人们不知不觉地随着汽车的颠簸进入了梦乡。“呼…呼…嘘…呼”酣声四起。青年却全无睡意,他用手下意识地捋捋头发,透过车窗向远处望去。
      汽车绕过山峦,行驶在戈壁滩上。前面有条岔路是通往特克斯县方向。汽车行驶的正前方是一个山坳。车子加快了速度,一会儿驶出山坳,爬上山坡,越过山脊,急转弯驶向山谷,随后又加大马力。一下子冲上对面的山岗。忽而上升,忽而下降,进而疾驶,将睡梦中的人们惊醒,紧张的情绪又流露在人们的脸上。
      “啊!胡大保佑!”
      “这路太险了!”
      “太可怕了!”
      人们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
      汽车驶过山岗,眼前是一马平川,地势显得比雅麻图渡口处高出了许多。
      随着汽车在公路上疾驶,两旁渐渐可依稀见到箭杆杨的身影,农舍也逐渐多了起来。
      “高尔基农场到了!”一个小伙子高兴地叫到。
      青年放下手中的书,抬头向车窗外看去,只见在不远处孤零零竖立着两根水泥柱子,上端横垣一块木牌,上书:“七十团场(即高尔基农场)”。
      公路两边开始见到水渠,渠边耸立的箭杆杨好似整装待发的士兵。一些维吾尔族小孩向驶过身旁的汽车叫喊着,几只牧羊犬跟在后面吠着。
      汽车的速度逐渐慢下来,青年摇下车窗玻璃探出头去。一块块农田从眼前向后移去,一座座整齐有序的农舍一闪而过,汽车在一条大引水渠处向左转驶入柏油路。一会儿道路两旁出现了带围墙的院落,树木也开始密集了,在绿荫的笼罩下,汽车缓缓地开进一个大院。
      “托克斯达拉到了!”一些人不约而同地叫到。
      青年提着行李,挎着旧军用书包,随着人流走出了汽车站。

      2

      她是幸运的。
      迈进中学校门就被卷进“□□”,一切都被颠倒了,她在被颠倒的现实中度过了3年校园生活,稀里糊涂毕业了。又回到那个拥挤不堪的家跟着父亲扛起坎土曼(新疆人用的一种锄地的工具),成为庞大的修理地球大军中的一员。然而,一个偶然的机遇,使她从中解脱出来。
      那是夏日的一天,她同一位姑娘结伴进城。路过县文化馆,她俩信步走了进去。正巧里面举办《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巡回展览》,一位胸前别着“讲解员”条子,梳着两条短辫的姑娘,正站在一幅图片前讲解着:
      “这位肩扛反坦克炮弹的战士,隐蔽在离敌坦克100米处的矮树丛中,向敌坦克连发3枚炮弹,其中1辆坦克中弹起火。而他也暴露了自己,被敌人的炮火击中……”
      只见姑娘手握指示杆不住地指点着挂在墙上的图片,由于连续讲解,她的嗓音有些嘶哑,脸上泛着红晕,鼻尖沁出汗珠,她的话语里带有乌鲁木齐市口音。
      她俩挤在人群中,仰头观看。观众越来越多,把百十平米的展厅挤得水泄不通,人声嘈杂,讲解员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清晰了。
      “大声点儿啥,我们听不清!”有人高声嚷着。
      “挤什么,没看见我脚都不沾地了吗!?”有人吼着。
      “唉,根本看不见,也听不着,还看个啥子呀!”有人抱怨着。
      顿时,展厅里乱起来。
      “同志们,请大家安静些,”一位30来岁的女同志在展厅一角大声说道:“大家的心情我们是理解的,展厅地方小,讲解员也不够。请同志们原谅,耐心参观,”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喘了口气。“为保证县城的群众都能受到一次爱国主义教育,经请示上级批准,展览再延长3天,然后下乡。”
      人们激动的情绪开始降温了,秩序也好多了。透过人群的缝隙,她才发现担任讲解员的姑娘是五公社的乌鲁木齐市知青,她们有过一面之交。此时,那姑娘交完班,向这边走来。她迎上去打招呼。
      “这不是春芳姐吗!”
      “啊,原来是王晓兰呀。”姑娘开始一愣,随即爽快地说:
      “今天有空进城了?”
      “随便玩玩,成天修地球怪烦的。你真好呀,什么时候到文化馆了?”她不无嫉妒地问。
      “县文化馆组织巡回展览,就把我抽上来了。”解春芳漫不经心地说,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你来得正好,这儿正缺人,你也来试试吧!别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找馆长说说。”
      “解春芳,你过来一下。”一个声音传过来。
      “瞧,她正喊我呢。”说着,解春芳拉起正在犹豫的王晓兰朝着喊声方向快步走去。
      她们来到展厅右侧的办公室。只见那位刚才在展厅里讲话的妇女,正在屋里来回走动着。见到她俩进门,便开口:“解春芳,我们刚才又商量了,你再顶一班怎样?”
      “行啊!胡馆长,我给您带来一个讲解员。您让她试试,保险不成问题。”解春芳把王晓兰介绍给胡馆长。
      “在哪儿接受再教育?”胡馆长上下打量着王晓兰。

      4
      “良繁场。”王晓兰答道。
      “不远吗。”胡馆长整理着办公桌上的报纸“这样吧,你先回去。让我们先研究研究,再请示上级批准。”
      王晓兰点点头。与解春芳离开了办公室。她们相约:只要一有信儿,就通知她。
      果然,没过几天,解春芳托人捎来口信,让她到县文化馆报到。
      经过一段实习,她的讲解能力的确不错。口齿清楚,语音准确,表情适中。获得县委宣传部负责人的赞赏。于是,她就留在展览组。同属借用性质,当她拿着县委宣传部的介绍信,到场部办手续时,刘秘书用狡黠的目光望着她:
      “丫头,你还不简单哪,两片嘴唇真那么好使?”
      她只是抿了抿嘴,没吭声儿。
      3个多月里,她随展览组走遍了全县6个公社,4个农牧场。第一次领略了这块生她养她的托克斯达拉的田园风光,她的眼界开阔了。
      真是有福之人不再忙。巡回展览结束后,她被安排到新华书店临时帮忙——站柜台。在书店干了不足两月,县里第一批招工指标下来后,老经理为她争取到一个。于是,她成了正式的国家职工,真正脱离了修地球的队伍,不再和坎土镘为伍了。
      对她的家庭来说也是桩天大的好事。父亲是个老实勤快的庄稼人,跟土地打了多半辈子交道,艰难地支撑着这个十几口人的家。母亲贤惠勤俭,为王家生养了九个孩子,满脸的皱纹印刻着一个妇道人家走过的道路。她接到招工登记表的那天,全家老小围坐一堂,争相传看这张决定她命运的表格。母亲准备了一桌比平时要好的饭菜。父亲拿出一瓶保存多时的伊力特曲,自斟自饮。全家人热热闹闹庆贺了一番。
      入夜,她在梦里幸福地笑了。笑得那么甜,那么好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出茅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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