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镜》小纱久

1、楔子

　　“拾儿，知道吗？‘白’即为日出至日落之间的颜色。”麻姑半倚在床边，摩挲着我的碎发，手上的药香沁人心脾。自我记事起，麻姑便在我身边了，照顾着我的衣食起居。
　　闻言，我望着窗外亘古未变的云雾缭绕和大雪纷飞。“我从未见过日出和日落，又何从知晓‘白’呢？”麻姑却缄口不言。
　　须臾，我转头寻到她的目光，欲求答案。“白象征着无比的高洁，明亮，有其深远纯粹的意境……”她的眼望向窗外，耀眼的雪光映入眸中，撒下几点灿烂的星子，淡淡的光辉使温和的脸庞染上了几分落寂。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这个被众仙童尊为“姑姑”的女子。她的眉目柔和得如同崇文阁屏风上的山水画，乌黑的头发在头顶结了个简洁的倾髻，余下的发绸缎一般垂到腰间。看起来同话本子里待字闺中的凡间女子一般年龄。
　　“麻姑，你眼里的就是‘白’吗？”我伸手摸着她的眼角，轻轻吹着气，调皮地欣赏蝶翅般的睫毛急急地扇舞着。
　　她许是有些恼，没了兴致，忽地起身，踱到香炉边娴熟地续了香。静默了一阵，香烟袅袅升腾，在空气中荡漾，飘散，直至满室生香后，她才缓缓开口：“非也……空中飘落的雪才是白。”
　　“雪？分明同你眼里一般颜色。”我不解，一下坐起身来。麻姑却几步踱到窗边，但笑不语……
　　鎏金香炉中的木炭燃热了香灰，空气中沉香的气息愈来愈浓稠了。像是我再年幼些时麻姑轻声哼唱，抚拍着我入睡一般，轻而易举撩出我的睡意，驱使我再度钻进被窝里。
　　再看麻姑，却早已拿起剪子慢条斯理地剪着烛芯，遂只余清冽的雪光撒入房间。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好梦……”她把身子挨进床幔，温暖的手贴着我冰冷的脸颊，沾着些香料细碎的香气。
　　“嗯……”
　　人声刚落，便只闻雪打翠竹，压断树枝的声响在雪原中突兀地回旋。
　　……
　　多年后回想起这个静谧的夜，便觉这是我认识白而素来不喜白的来源罢。谁人不仰慕白的纯粹和包容？可于我一一在着漫天霜雪里成长的孩子，又何谈仰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