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使》莲路猫猫

4、就是如此这般来到了想象不到的地方

　　“想去城里工作吗？”

　　对面的妇人慈祥的笑着，被问话的女孩却陷入了恍惚。

　　那是一种刚刚从梦境里穿过还未及清醒似的恍惚状态，显然这女孩还没反应过来。

　　“或者说你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注视着女孩发呆的表情，妇人体贴的建议着。

　　“噢？不，嗯...我是说，我只是在想其他的一些问题，对、对不起。”女孩拘谨而抱歉的说着，“实际上，这正是我最近常常考虑的...”她显然很少说出这样长的句子，语句之间的停顿跟速度都显得那么迟疑。

　　“佩吉，你难道不想尝试一下不同的生活？”看得出来，这女孩过去吃了不少苦。“我姐姐工作的地方需要你这样乖巧的女孩，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她观察着女孩的表情，继续道，“城里的待遇跟这里绝对是不同的，你会穿着新衣过新年，会看到从来没见过的精致物品，有机会学到乡下地方永远也学不会的东西。路上来来往往的马车，漂亮的衣服，行人总是行色匆匆，带蕾丝的伞，丝质衬衣的绅士，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市集，那里有最流行的小玩意，你会喜欢的。”看女孩仍旧没下定决心的样子，妇人想了想，又道，“最重要的是，那边的待遇会让你有机会存上一笔钱，也许有一天你也能有自己的小生意，慢慢的，你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想想吧，这样的机会并不常见。”

　　最好她能自愿前往。

　　“...如果我去城里，帕蒂的小屋怎么办？”她终于缓缓说出自己的顾虑。

　　搞什么，原来自己说了半天都白费了，原来这女孩一开始就同意了，考虑的是走之前的准备工作要怎么做的问题嘛。

　　再次对佩吉笑了笑，安娜婶婶无力的摊开双手对她说出自己的建议，“或许你可以把它给卖了。”

　　这毕竟是帕蒂的家啊，“可是我要还给帕蒂的。”佩吉摇头道。

　　“她已经送给你，那就是你的了，你有权把它作为自己的所有物来处理。”

　　“若有一天她回来了呢？”

　　“那也不会改变这屋子属于你的事实。”安娜婶婶接口道。

　　“可...”

　　“或者～”安娜婶婶突然打断她，“你可以将这屋子留着，反正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好了，别为这些小事操心，想象一下城里的生活吧，我们后天去好吗？我是很想说越早越好，可是农场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儿子也是明天才到家，总得给我们一点时间聚聚吧。别老是一副忧郁的表情，女孩嘛，笑容最可爱了。”

　　那也要有心情才笑得出来的吧。

　　虽然在佩吉最想去城里的时候有人能提供机会，她很高兴，可她总觉得有些担心，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直到坐上安娜婶婶安排的马车，她也没想明白。

　　“...所以，你只要记得少说话，多做事，交待的事情一定要认真做到，还有...”无奈的看到身旁的女孩又开始走神，她只好停止嘱咐，再次担心起自己的选择，真的可以吗，这样恍恍忽忽的女孩。“佩吉...到了那边一定不能老是这样走神啊。”看到女孩的焦距终于回复正常状态，安娜婶婶无力的说道。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用什么标准去判断这个女孩可以的，也许是见到她的第一印象太深刻了吧，那种畏缩不反抗的小可怜样，似乎全天下的人都负了她似的，只要任何人做出一点点真心的举动都能将她给感动，可她偏偏只在自己的情绪中活得很自在。这样的女孩必定会为了不能完成交待的任务而内疚不以，也正因为如此会更加负责。

　　“白桦林。”

　　“什么？”

　　“很多的白桦树。”

　　顺着女孩的手指，她看到了路边一排排的白桦。

　　“很美。”

　　废话，她当然知道很多的白桦树叫白桦林。

　　我....又找错人了？

　　看着女孩视线飘向远方，缓缓垂下手臂又开始走神，安娜婶婶只能边叹气边喃喃自语道，“也许那边已经习惯失望了吧，还是交给他们调教好了。”反正送她到那边后自己的责任就尽了，就回农场跟儿子好好聚聚，顺便继续物色下个人选好了...

　　最近都没好好休息了，放松放松放松，她这样的女孩乡下地方又不缺。

　　想到这里，安娜婶婶在车轱辘的转动声中放弃似的合上眼渐渐进入睡眠状态。

　　几天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那是城堡。

　　对，那就是城堡！

　　佩吉惊讶的长大嘴，她不敢致信的紧紧抓住安娜婶婶的手臂，眼睛却仍旧望着眼前耸立在悬崖上的奇迹建筑。

　　似乎是恰到好处似的，它被完美的镶嵌在那里，周围的树木看上去就如本身就与它是一体的，它们成为了衬托对方美丽的最恰当的装饰品，欠缺了谁都显得那么的不自然，仿佛它们从一开始就被刻意的安排在一起，融洽得让人感动。

　　她觉得自己的情绪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震撼。

　　“很惊讶？”安娜婶婶问。

　　点点头，仍旧望着眼前高大得不可思议的建筑，这简直不像是由人建造出来的。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惊讶，不过...”她故意停顿一下想让女孩注意，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她只好拍了拍女孩的手背。

　　“不过我可没用那么大的力气抓住别人的手臂。”

　　“啊，抱歉。”迅速的放开，佩吉的表情迅速恢复到正常状态，也就是没有表情。

　　“来吧，下面的路马车上不去，不过也不远了，我们走上去。”安娜婶婶走下马车，告诉车夫明天早餐后来接她，便转身向城堡走去。

　　“来啊？”

　　走了好几步后才发现女孩并没有如她预料的跟上来。

　　真是个迟钝的小东西，安娜婶婶再次对自己摇摇头。

　　“喔，好的。”回过神，佩吉灵活的跳下马车。

　　确实需要好好调教调教。安娜婶婶装作没看到，走在前头引路。

　　天，我需要锻炼了。看着身边看似瘦弱精神却还不错的女孩，安娜婶婶觉得前一次自己这么累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看来最近真的缺乏运动。

　　“佩吉，我们到了。”

　　“喔。”安静的跟在安娜婶婶身后，佩吉仍旧是一副刚被遗弃却并不在意的茫然样子。

　　短暂的兴奋之后－－她居然可以在这么美的地方工作，她显得有些不安起来，她什么都不会，不知道会安排什么样的工作给她。

　　“扫地？”

　　“什么？”突然听到安静了许久的女孩说话，安娜婶婶疑惑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太确定那是不是佩吉发出的声音。

　　看了一会后，她摇摇头再转回身，那女孩只是自言自语罢了，看来又在想些奇怪的问题了。

　　安娜婶婶带她从侧门进去，将她留在一间门上挂着木质刀叉（她猜那是厨房）的门口，吩咐她在走廊里等一会。

　　“别到处跑，这里很容易迷路的，我很快就出来。”进去之前她这么对佩吉说。

　　稍微打量着周围，幽暗走廊长得看不到尽头似的，墙上隔段距离有一个凹进去的地方，那里放着烛台。

　　连烛台都那么精致，她走近它，睁大眼看着，她想到了帕蒂屋里放蜡烛的破瓦片。

　　“不搭调嘛...”她喃喃道，如果这个放到帕蒂的小屋里，根本像是偷来的东西，想到这里，她表情放松下来，有些好笑的想象着这种烛台放进小屋的情景。

　　而门内...

　　“看来你自己对这女孩也不怎么有信心，那又何必花时间精力把她送来？”忙碌的厨房里，管家汉特一脸冷漠的审查着下周的菜单，边分心跟旁边闲坐在餐台边的安娜婶婶丢了这么一句，“为什么不管我在哪你都能逮到我，真是不幸。”

　　“哎哎，别急，你先听我说完。我觉得这女孩有她的特别之处，至少，至少她会为了薪水坚持下去的，毕竟这里的条件那么好，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来这里工作的。”刻意的忽略汉特的后一句话 ，安娜婶婶强调的说。

　　“错，你应该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这个工作’，”汉特表情不变的修正道，连目光也仍旧停在原位－－菜单上。

　　“上次那个女孩是你跟你姐姐莱妮设计来的，费尽心思，也不过多留了2天就呆不下去了，你就不能找个明白真相也愿意来的人吗？”看来下周的菜单没问题，汉特满意的点点头放下菜单，并从上衣口袋里翻出行事历加注上去。

　　“再这样下去大人会没耐心的，”他继续不冷不热的说着。

　　审视一遍，好，没问题，他轻轻合上行事历，这才抬眼。

　　总算把今天该干的做完了。

　　“耐心？那个任性的家伙从来都不具备这项特质。”安娜婶婶夸张的挥了挥双手，“一旦他心情不好就只会冷冰冰的离家出走让人找半天，或者冷冰冰的开骂让人被冻结成冰块而已，真不知道老爵爷是怎么生出这么别扭的小孩，记得大人小时候还是挺可爱纯善的。”她一副回想往事的眼神。

　　“可爱纯善？”老管家不动声色的微睁大了眼，记得安娜常常把这个词用在她家的牲口上...

　　微微咳了一下，他当即决定那句话当没听到。

　　“所以你跟莱妮合谋找着一个又一个任劳任怨的小可怜来当大人的尾巴？”可惜一个都没能成功的完成过任务，也不怪她们，大人确实不是一个容易讨好的人，这点堡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耳闻或亲身体验。

　　“这根本没用，如果大人想躲起来，没有任何人会有机会找到他的。”

　　“所以才一定要找到乖巧听话的，大人走到哪她就必须跟到哪，还要让她明白只要跟丢了大人她的工作也丢了。”

　　“你们找来的人光是大人一个眼神就能阻止她跟了，我不相信你一点都没考虑到。”

　　“这个...”实在是不想承认当时是没想这么多，“可是如果没人跟着，他会...”

　　“实在不愿意告诉你一个事实，这样是徒劳的，你们只不过会多伤害几个期待过上好日子的女孩罢了。”慎重的强调着，正如以前的6次一样认真，可是沉浸在“一切都是为大人好”的心情的安娜婶婶眼中，这些牺牲与伤害都是无谓的。能怪她残忍吗？她伤害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可是作为她的心情来说，这些都仅仅是为了她敬重的人好，尽管她常常私下叫那位大人“任性的小孩”，可这并不影响她对他的尊敬。在她眼里，大人是首位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何况那些女孩是自己管不好自己，总是作些不实际的幻想与奢望，以为自己是特别的，这就不能怪她们最终落得个被驱逐出堡的下场了。

　　算了，这个女人跟莱妮一样不可理喻。

　　想到自己的老婆莱妮，我们的管家先生不得不继续叹息，她现在应该在回堡的路上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带回了一个这样的受害者等待被驱逐的命运呢。

　　总有一天他会被这两个女人弄得心力交瘁的。

　　而此刻，厨房外...

　　佩吉仍旧瞪着那个烛台，眼神飘忽，明显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当然也没有回魂的迹象，因此并没察觉自己身后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喜欢吗？”那个身影也学她的样子一动不动的盯着烛台，轻轻问道。

　　佩吉眼睛眨也不眨的喃喃道，“如果是瓦片，唔...”

　　盯着这个至从发出“如果是瓦片”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的纤细女孩，那个身影眨了眨眼睛，不敢致信的对自己道，“这倒是个有趣的女孩。”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这样认为呢。

　　闷笑了一声，那个身影迈步朝着来时路返回，先向他报告一下这个最新消息好了，这真是有趣的一天啊。

　　直到那个身影笑眯眯的离去，佩吉也没抬过一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