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金光.鹧鸪天 ...
-
谁堪共展鸳鸯锦，同过西楼此夜寒。
号称冥医的杏花君一辈子都没想过他居然会莫名其妙就没了清白，真是值得好好思考，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中原的销金窟最有名的当然要算梅香坞，有酒有美人，没有寻常欢场的胭脂气，若是口袋不缺钱倒是一处逍遥的好去处。
只是当下，另一处盛名远播的销金窟号称“无所不买无所不卖”的欢喜楼开楼搞拍卖，闲来无事的冥医满怀好奇跑去凑热闹。
这欢喜楼奇珍异宝倒是不少，下面摆阔的人争得面红耳赤，冥医忍不住嗤笑。
正当此时，欢喜楼的大管家将一个巨大的东西推上高台，看上去应该是个笼子，被暗红色布幔罩住看不清内中情况。
“这是今日最后一件拍卖品，是欢喜楼花极大代价才弄到的珍品。诸位都是欢喜楼的贵客，规矩自是不用我再啰嗦，诸位请了！”说罢，大管家一扯布幔落下，一时抽气声四起。
巨大的铁笼中一个娇弱的人影蜷缩，手脚全被冰冷铁链所缚，紫色的长发垂下，只有一层薄纱覆体，曼妙的身躯，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在烛光下显得莹莹，只是一直瑟缩看不清面容。大管家靠近铁笼，伸手抬起女子的脸，姑射之貌不似凡间，双眼紧闭峨眉轻蹙，更惹人怜惜。
这时大管家再次开口，“诸位，还有一事还需向诸位说明，此前楼主有言，此子姿容均属少有，歌声更是冠绝，只是体弱易折，未免遗憾失去这天赐之物，最后得者由楼主亲自定夺，诸位如有异议便请不要参与竞价。”
场中寂静无声，传言欢喜楼楼主富可敌国，手段极强，只是独爱这风花雪月之事才创下欢喜楼，能被楼主如此珍重，此子非是一般美色！一时间竞价节节攀升。
冥医连饮酒的兴致也无，这种氛围令他有些不快。斜眼看去，笼中女子紫色双眸泛着深深绝望哀戚，冥医只更觉挥之不去的烦躁。
竞价越来越高，相争之人已经越来越少，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冥医岂会不知这些人污秽的心思，“一千万两！”最后那个声音是从自己嘴中发出的，冥医有些诧异。
此时众人再无声息，都回转头看他，到底是哪个财大气粗的家伙！
大管家见场面如此向身后望去，帘幕之后那人轻轻颔首，冥医已是最好的选择了。大管家立即定调，“恭喜先生，一千万两，最后拍卖品归先生所有。”
一场宛如闹剧般的交易，等付完钱冥医心底那股烦躁才散去，清醒过来的冥医捂着心口苦笑，他后悔了行不行，一千万两，心在滴血啊！在触到马车中女子的双眼时只有叹息，算了，就当损失了一炉丹药…唉！
将女子安顿在客栈时才发现，她背后肩胛被订入两根刻满符文的银钉，那是破坏受刑者功体的一种手段，冥医才觉得真的头疼了。
“你叫什么名字？”冥医紧紧盯着眼前柔弱的女子。
“…玲珑。”女子声音温柔，宛若珠玉散落。
“你…非是人族？”冥医明显感觉到女子身躯震颤，更加往后缩去，但还是艰难的点点头。
冥医没再问下去，总觉得这姑娘快哭出来了，“你早点休息吧！”
待到冥医关上房门离开，女子才慢慢躺下身，低喃了一声“谢谢…”
次日清晨，冥医有些尴尬的敲开女子的房门，扔过去一个包袱，“那个什么…玲珑是吧，你先换身衣裳，下楼填饱肚子再说其他的。”
玲珑打开包袱，看着紫色罗裙对冥医露出浅浅的笑容，冥医怔愣片刻揉了揉额角嘀咕着果然还是该买个帷帽。
以后几月时间玲珑随冥医采药救人东奔西走，渐渐也会和冥医多说几句。本来冥医想找一个较为安全的村落安排玲珑在此隐居，虽然玲珑是他花了一千万买回来的，但一直这样跟着他很别扭。
冥医没想到的是一向听话的玲珑在听完冥医的安排后只是看着他，眼神宛如当初在高台之上，冥医还想解释什么，玲珑却先开口“好。”
宛如清风拂过带着点点哀怨声音是冥医最后清醒的记忆。
醒来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冥医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捂着额头懊恼不已，床上一片狼藉，他想否认，但模糊的记忆里那纤细的腰肢，肌肤的温热盘旋在脑海让他否认不得，更要命的是那与他有着肌肤之亲的女子却已不见踪影，“玲珑…为什么…”
不解之后是连自己都没觉察的失落及愤怒！
她究竟把他冥医当什么了！
血色琉璃树下，冥医皱眉叹息。
“感慨人生你可以离开了！”
“喂喂！”
“往日里最是聒噪，今日安静得不寻常。”
“安怎？今日你倒是会关心朋友，你一直凉凉的擦镜，这边还以为是陌生人呢。”
“你是么？”
“啊啊…烦死了，跟你讲话是越讲越火大！”
望着冥医匆匆离去的背影，默苍离继续擦着铜镜，看来是个女子，杏花也有这种时候啊…
冥医左思右想，玲珑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管如何先把人找再说。
沿着客栈去找结果几个月都是毫无进展，走动中遇到几个疑难病症，结果冥医的名声倒是传得神乎其神。
直至一日正兀自走神的冥医被一双乌黑的手拖住就往外跑，回神时人已经站在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外，拉他来次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哑童，神色焦急而惊恐，“小子！要让冥医出手救人，代价你能付得…”边说边伸手推开破朽的门，当看见屋内的身影，冥医没说完的话已然咽下。
竹床之上女子脸色苍白，气息孱弱，冥医伸手号脉，蓦然如遭雷击，虽然脉象很弱，但冥医自信觉不可能诊错，玲珑如今已是双身！
哑童使劲扯了扯冥医的衣摆，冥医才惊醒一般连忙施针，待玲珑气息稳定才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愣愣的看着玲珑出神。
玲珑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转过头就见一身天蓝的冥医坐在床前，一时觉得自己又魔怔了，“呵…又是梦么？”
“…”冥医不知如何开口，你还好么？废话，好就不会遇到他了，你为什么要那样做？这叫他如何问得出口，最终叹息一声“你先好好休息。”
“先…生…”那语气带着惊诧还有喜悦，随即坐起身来。
冥医一把扶住玲珑，“你有孕在身，不要一惊一乍的！”感觉靠在手臂上的身躯轻颤，不由得缓了缓口气“今日先歇息吧。”
他起身却被玲珑拉住，双眸直直盯着冥医，直到冥医有些无措“先生…来找玲珑了么？不会又是玲珑的幻想么…”眼中泪意盈盈，“便是幻想，玲珑…玲珑亦心中欢喜…”
沉默片刻，冥医还是开了口，他觉得还是把所有的事摊开说为好，“我一直在找你。”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玲珑平复了一下情绪，微微一笑，“先生是想不通玲珑的作为才一直放不下，其实…”将即将出口的话截断，生生改口“先生知晓玲珑非是人族，玲珑乃是魅，是被身负玄元之能的人从魔世带离，以银钉异术封我功体，使玲珑不能逃离。玲珑不知那人掳我是为了什么，只是辗转落入欢喜楼玲珑才知人世之中没有那么多缘由可问。”
冥医看着玲珑眼中凝聚起惊恐和绝望便不自觉握住玲珑的手。
“先生心善，救了玲珑，使我不至沦为玩物，玲珑心中感激。随后几月随先生同行，相处之下玲珑竟生妄念，是以先生让玲珑离开时玲珑一时难以接受。”
“我只是…”
“先生不用解释，是玲珑该求先生原谅，那日玲珑利用异能对先生做下那般无礼之事…有负先生为玲珑安排。”
冥医握紧玲珑的手…“如今你…”
玲珑突然下床拜伏于地，声音有些沙哑，“我知先生对玲珑并无心思，只是玲珑终究心悦先生，这腹中孩子…就当做为玲珑留个念想。”
冥医震颤，伸手想要扶起玲珑，随即又收回“你应该知道此胎…正吸食你之生机，你未必能撑到那时！我…”
玲珑不言，抬头仔细看着冥医，这一次冥医看见了玲珑眼底的幽光，怒意丛生…你又想离开！只是身子已经软倒，玲珑将冥医扶到床上，努力平复自己妄动异能后胸口的钝痛，手指沿着他的脸颊拂过，幽幽叹息“先生啊…”
玲珑刚走没几步，心口突然一阵绞痛，一头栽倒在地，唇边溢出血迹，这样的感觉…果然天命强求不得啊！模糊的视线移向竹床，她不要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勉强支起身子，双手结印，今生种种历历在目，先生之温柔令魅沉沦，今生未能得先生心悦是玲珑之憾，那日对先生施以魅生之法只是不想被先生忘记…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一道微光自玲珑腹中升起，在手中化为一支玉簪，“希望先生不会嫌弃才好…呵…”随着玉簪成型，结印的手垂落已是再无声息。
冥医意识回笼，陌生的破败草屋，躺在地上的玲珑令冥医一跃而起，可惜一切已经晚了，触到玲珑脸颊的冰冷冥医不愿相信。
“啊…玲珑！织命针啊…醒来！醒来啊！”
癫狂神色，冥医手中针法不停，是不敢停是不愿听停，为何要这样…为何啊！
“杏花…”
默苍离难得出现在琉璃树以外的地方，“已经足够了。”
冥医抱起玲珑的尸体神色木然，低笑一声听不出是悲是是怒。
“冥医又如何，以自己之能，豁尽全力，也有无能的时候，我只能记住消逝在手中的生命，仅此而已。”
“杏花…”
默苍离知道至此一生杏花都不会忘却那个叫玲珑的魅，一生不忘。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金光.鹧鸪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