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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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和娘没能走多远，便被发现了。
向那两人告发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四娘。
我犹记得，在许久之前，秦四娘和我娘是很好的姊妹。她是个极讲义气的女子，一头乌黑的头发剪的短短的，穿着女子极少穿着的、宽松的短褂，说起话来，也有着与普通女子截然不同的有力。
她是个极不平凡的女子。
我从前是很喜欢秦四娘的，因为她待我极好，娘不准我做的事，她都会偷偷带我去；娘不准我吃酥糖，她便买了偷偷送给我。
后来秦四娘离了村子，再回来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然大了，圆滚滚的像塞了个球，没过多久，她就生了个脑袋特别大的娃儿。那之后，她与娘就渐渐疏远了，整日整日的在家里，和大脑袋娃娃呆在一起。
娘偶尔会想起秦四娘以前的模样，便会叹几声，搂住我与幼弟。
没想到竟然是秦四娘。
这是娘与我都未曾想到的，毕竟娘与她，曾经也是有过情谊在的。
7.
“钧儿！快跑！快跑！”
娘拉着我的手，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此刻天色渐亮，山路旁的枝叶上还挂着未尽的露水，颗颗饱满，旭日初升，从云层中渐渐的露出脸来。
昨夜刚下过雨，这路泥泞的很，每跑一步，都感觉要陷下去似的，腿都拔不出来，娘的手指紧紧攥住我的手，指尖已然发白，力道大的惊人，尖锐的指甲陷进了我的肉里，她却恍若未觉。
若是平时，她一定会比我自己发现的更快。
后头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一把并不算陌生的声音：
“那个死婆娘家里果然是有娃子的！我就说……上次就应该进去搜一圈！”
“你还好说，是你说走的！这次不怕那婆娘带回去…大人恐怕饶不了我们…”
话到这里，两把声音都静默了片刻。
“追！继续给我追！追到了重重有赏！”
几息之后，便是散乱不齐的应和声。
“是！”
这些应是的人，我也并不陌生，都是一条村子里的人，大都是认识的，只有少数几把声音，是和胖子瘦子一起来的人。
这些人为了那些个肮脏的玩意儿，早已忘了自己的良心，也忘了当初对着娘，是怎样一副嘴脸。
8.
娘终究是女子，上山后又跑了那么一段，已然跑不动了。
身后的声音又近了。
“娘，他们又来了。”
我拉着娘的手，轻声说道。
娘抬起头看着我，素白的脸上一片悲悯，额头上透明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
她唤我：“钧儿。”又说，“莫怕。”
我便拉紧娘的手，摇头，“不怕。”
娘就弯腰，紧紧抱着我。
“等一下，娘就不能和钧儿一起跑了，”她从怀里掏出手绢，细细的抹了抹我的脸，嘱咐道，“钧儿要等到没了声音才能下山，还记得娘之前带你去集市的那条路吗？一路小心，若是路上遇到我们的村的人，莫要迟疑，立刻就跑。若有不认识的人和你搭话，你便说自己已满十七。”
她顿了顿，咬着下唇，咬出一个深深的血印，大约是在想，还有什么话要嘱咐我，但她想了又想，却想不出还有什么话要说，只能愣愣的看着我。
我心里已然明白娘的意思了。
“我要去哪儿？”
娘直愣愣的看着我，眼中并无泪水，只是眼眶红的厉害，听见我说话，她才终于回过神似的，用力的眨了眨眼，眼睛便迅速的湿润了。
娘说话了，嗓子也哑了，只是极深的看着我。
“哪儿都行，只是莫要回来了。”
“钧儿，接下来的路，娘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9.
我在山上呆了很久。
我看着娘被他们找到，而我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被一棵树牢牢的挡住。
娘被他们抓住时一直在大笑，声音尖利而刺耳，只是嗓子哑了，笑的久了，声音就变成怪异而难听的了。
“你那娃子在哪里！”那大肚腩的胖子用力一个耳光打在娘的脸上，眼睛仍是眯成一条缝，只是看起来不再无害，而是阴险的模样。
“娃子？……娃子？……我吃了啊！我吃了啊！”娘大笑着，发髻散乱，凌乱的发间只露出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胖子。
“吃了”旁边的瘦子猛一皱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娘突然手脚并用的扑上去，几个壮年男子都没能按住她——一口咬在那胖子的脸上——
只听一声惨叫！竟生生咬下那胖子的一块肉来！
“按住那婆娘！把她带下山！看老子不好好教训她！”
胖子恼羞成怒的指着娘，脸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看起来狰狞的吓人。
……吵嚷的声音渐渐的远了。
娘直到最后，都未在看我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