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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听说酆都有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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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血迹斑斑的物件,阿芥神清气爽地从房间内退了出来。
来借宿本就是幌子,他从踏入楼的第一眼就看出这里魔气弥漫,随后而来的蛇妖青幔更是堕入魔道,身上气息十分复杂,吸取了太多精气和修为,他借着勾引之意了结青幔顺便问出楼主下落,此番终于得出结果。
可在玉泉楼终究是得小心点,青幔修为不低,若阿芥不是一株洞明万物的洞冥草,恐怕也得和楼中原来的客旅一般作了她的鼎炉,他心中暗暗记下,黑水龙王的人。
一路探寻,阿芥最终发现了水牢入口,看着黑漆漆的水,他不由得拧紧了眉。
他是草木之妖,对水的要求非常高,一般遇上这种恶心的水质是能不碰就尽量不碰的,不过看来今天是不得不下水了。
“最好不是让我带回去一只阿猫阿狗,否则我一定把晏纹尾巴上的毛给挼下来。”
除却他走动时拨动的水声潺潺,水牢中非常安静,他下半身全部浸在水里,这种污秽之地让他根本不想仔细查看,每经过一间牢室他都飞快地扫一眼,直到最后一间主室他才发现了一个虚弱的男子。
怎么说……一个看起来有点虚弱的男子。
阿芥站在牢门端起正经的面孔喊道:“楼主好,青丘晏纹君派我前来向楼主取一件物品,还请楼主行个方便。”
那名男子一头黑发,因为水汽的关系,散发沾湿在结实的脊背和宽阔胸膛上,露出水面的上半身伤痕累累,结实的胸腹表面尽是鞭痕和剑伤,只有一件极薄的蓝色布衫还挂在肩头,虽然已经褴褛不堪。
他的两只手臂被铁索高高悬挂起来,阿芥发觉这是北海玄铁锻造的,若是修为不够完全挣脱不了。
男子听到有人说话,缓缓抬起沉重的头颅。
阿芥被丁得有些发毛,不禁眯起眼深深重复了一遍:“青丘晏纹君派我向楼主取一件东西,请楼主行个方便。”
其实从他发现此人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有些异常了,一般只有修为高过对方才能辨出对方本体,可阿芥身为洞冥草,天生能看透万物本质,早就看出这个男人乃神兽贪狼之躯。
而他一直奉晏纹之命有目的的执行命令,鲜少留意当世神兽妖兽所在,此刻他除了知道这人是玉泉楼楼主之外,竟一时不能辨认出其他身份。
“你未发现我如今状况吗?”男子张了张嘴,嗓音沙哑不堪,仿佛很多天未说话了。
阿芥依旧端着正经态度回道:“楼主所受之伤皆为皮外伤,若不嫌弃,阿芥尚懂治疗之法可替楼主疗伤。”
男子紧紧注视着他,蓦地冷笑一声,晃了晃手上铁索:“你是瞎子吗?北海玄铁你倒是替我治疗开来。”
阿芥也回了他一个冷冰冰的注视,在他粗略看来,男子的修为明明已至化神后期,若是大胆猜测,没准都是历过劫和晏纹一般的散仙,怎么会因为这副铁索被困于此处。
当下回应:“玄铁能囚修为低下的小妖,但以楼主修为,显然不足以被困在此。楼外堕魔蛇妖已被在下斩杀,不知楼主可否一试挣脱?”
男子顿时凝神看他:“青幔被你杀了?”
阿芥狐疑地垂下眸子暗自思忖,难不成那蛇妖和着男子是一伙?但以他洞冥草之力观察,此人身上未曾沾染任何魔气,贪狼本体也一览无余,绝非邪魔歪道。
“你进来,替我按住这铁索。”男子突然发话,打断阿芥纷乱思绪,他猛抬头,十分忌惮地瞪着对方,却见对方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男子晃了晃铁索发出刺耳声响:“青幔在我本体内下了妖血情蛊,她既然死了我便再无忌惮,你来替我按住铁索,我试着挣脱看看。”
这话说完阿芥看向男子的目光瞬间就不对了,妖血情蛊,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淫邪东西,普通蛊毒极少能对妖起作用,这种蛊却能在妖动情时进入气海,布满血脉,所以中蛊的妖几乎不能抵抗,只能听从下蛊之人号令。
这楼主看来是因为风流债而着得道。
“怎么,你怕了?”男子声音沉如闷雷,又带着几分讥讽的轻佻,阿芥想了半天想不通对方用意,不得不一脚踹开牢门谨慎地走过去。
法力早已运好,万一对方使了什么手段他必定立刻反击!
“请楼主发力吧。”阿芥收敛情绪,假意认真替他按住了铁索,实则暗暗防备,男子侧目深深看了眼阿芥,目光如尖刀轻轻滑过对方眉宇间红纹,眼眸,再到鼻梁双唇……
“你倒是生的好看。”男子看到后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阿芥顿时觉得后背寒意凛冽,不由想到这人当时中妖血情蛊定也是如此,于是暗暗冷笑几下:“楼主还请尽快拜托这铁索束缚,如我坚持得久了没力气了,恐怕就无人替楼主按住这铁索了。”
男子突然狂妄笑了几声,差点吓得阿芥将其封喉,末了对方注视他道:“若你没了力气,我或许还会有些高兴。”
阿芥蓦然一惊,下一刻水牢中突起耀目法阵,同时束缚住男子的玄铁锁链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猛然大动起来!
“楼主!请尽快!”阿芥从未见过如此玄乎场景,恶心的脏水被搅弄地四处飞溅遮掩视线,他突然察觉这铁索似乎有些异样。
下一刻,原本在他手边被按住的铁索竟全部已有所指般朝他袭来,阿芥顿时心惊,猛地飞身跃起,不料身后袭来一双强劲有力的臂膀将他牢牢禁锢扯回了战场中央!
“楼主!”阿芥又怒又气,这人竟是想害自己!?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小妖精,你连这四锁困龙阵都分辨不出还轻言前来救人,真是叫人感动至极!”
他笑起来神采飞扬,脱离了铁索控制整个人如获新生,一双凌厉双眸充斥意气风发。
反观阿芥却傻了眼,他根本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和男子换了个位置,代替了对方被锁链困在牢房中。
“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阿芥试了试,发觉脚腕也被锁住,果真是四条锁链。
男子发泄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回头看看救命恩人,他一身衣衫破旧褴褛,掩饰不了迅速恢复了伤口的结实体魄,相比精瘦的阿芥,这人真不愧是一头狼妖……
“小妖精,晏纹让你来我这里倒是帮了大忙,否则我还被那条蛇妖捆在这里不得解脱呢,”男子霸气地笑了笑,一把捏住阿芥下巴细细端详起来,“现在的小妖都这么鲁莽,我还真是喜欢。”
阿芥怒的眼眸几乎喷火,额上红纹更是鲜艳欲滴:“楼主,你这样做是否太不仗义!我奉晏纹之命前来想你讨要东西,救你于桎梏你却设计将我困于此处!”
男子眯了眯眼,松开他走了几步,思考道:“晏纹让你来我这里拿的东西,你若能静下心来,其实已经拿到了。”
“放屁!”阿芥忍不住爆了粗口,同时试图摆脱这铁索,奋力挣扎起来。
男子转过身大声笑道:“他要你拿的,只是两个字:安全。”
阿芥顿时停下动作,如同看神经病一般讥讽道:“楼主,你在逗我?”
男子突然俯身凑至阿芥脸庞,阿芥惊得连连朝后退了几步:“你要作甚!”
“我乃镇守酆都的神兽贪狼,与仙界贪狼仙君一脉同宗,护你周全全无问题,只是我不懂晏纹究竟为何要把你送到我这里,让我好生看管。”
男子说着,硬朗面容露出一丝考究,细细打量起阿芥的面容,在看到对方眉间一抹红纹时不确定地皱了皱眉,不过很快挥去了这份阴霾。
“我修行至今五百多年,还没弱到要被人软禁看管的程度,还请楼主放我出去。”阿芥强忍对方稳重而热烈的呼吸在自己颈畔穿过,阴沉下脸一字一句道。
看来此番回去,他是真的要好好和晏纹谈一谈了。
男子站起身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不想毁了有心人为了囚我所建的四锁困龙阵,若你想出去只有两条路——一,凭自己的力量毁坏阵法,二,等个冒失鬼来顶替你。”
“就像你以我来顶替你一样?”阿芥满脸讥讽,一双凤目写满唾弃,“所谓神兽也不过如此。”
男子转身就是一脚猛踹至阿芥腹部,铁链顿时响得惊天动地——“我名臧朔,镇守酆都,区区小妖,还是尊重些好。”
阿芥被他这一折腾,顿时眼冒金星,可身体中的热血却随着怒火开始灼灼燃起,他握着铁索艰难站起身子,咬牙切齿:“神兽大人好大的架子……那小妖可就要来试试看这铁索能不能困住我了!”
说完,气海瞬间沸腾!
“破——!”
全力使出,他百年修为全付一搏,顿时水牢中响动比此前臧朔破阵时还要猛烈!
臧朔面色有些复杂地退后几步,他是不忍破坏阵法,也不急出阵,所以才优哉游哉,可他没想到一只打死不超过五百年修为的小妖竟能有破除阵法之力。
这令他不得不多想晏纹把人送到他这里保护起来的意图。
阿芥气的肺都要炸掉,这都什么事儿,劳心劳力替晏纹跑腿,结果对方居然坑了他一道,让这么个不讲理的人来看管自己,名曰保护?!简直是笑话!
他虽未草木之精,这么些年来却鲜逢对手,还没真正怕过什么人呢!
他再一发力,脚腕两处铁索已全然崩裂!
臧朔一看觉得不妙,万一人逃了没影踪,他可要被晏纹埋汰死,于是他立刻朝阿芥袭去,贪狼之爪利如刀锋,先叫这只不听话的小妖精安静安静再说。
不料阿芥双腿已经自由,从水中跃起就是一脚狠狠抵住臧朔,臧朔眯起眼,沉声道:“不要忤逆我。”
阿芥胸中气血翻涌,乌发被水汽熏染的凝结在清瘦的锁骨边,乍看倒有丝溺水而亡的柔美水妖之态。
他冷冷笑道:“那就试试看吧。”言罢他再次纵身跃起,被水浸湿的裤子牢牢贴着两条精瘦结实的大长腿,臧朔荤素不忌男女通吃,见此美好场景不由眯眼停滞片刻,而阿芥却借助空中惯性狠狠一把再次扯动了手腕上的锁链。
锁链响动还是让臧朔意识到如今问题,他低吼一声再次朝阿芥袭来,这次他可是决心已定,无论如何,先稳住目前局面再说,于是下手自然也就更加狠厉了些。
撞上阿芥目前只能自由活动的双腿,他仍旧是用了很大力气才折断了对方一条腿。
伤痛不是新鲜事,可如今这番处处受制的场景再受了伤那就是大事,阿芥满头大汗痛地大吼一声,再次挣脱了一条锁链,抓住锁链朝臧朔狠狠抽过去,立刻在对方结实的背脊上留下了一道血红的鞭痕。
狼血被疼痛激得沸腾,臧朔怒嚎一声红着眼扑来,狠狠一爪击中阿芥,后者顿时半边身如被血染,污浊的水牢被鲜血洒了半面。
五百年的草木之精终究还是敌不过天生仙体的神兽贪狼,阿芥咬着牙妄图维持清醒,血水顺着额头流过他眼梢,那一击打散了他的法力,别说战胜臧朔挣脱阵法最后一跟铁索,恐怕连维持清醒都要做不到了……
就在他闭上眼的一瞬,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磁性却冰冷的喝令!
“何人竟于地府交界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