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熊孩子帕里斯》黑日马戏

12、沉没的船与必死的心

　　海伦赌气般的将斯巴达所有珍贵的宝物金银搬到额我们的船队上，当然，是乘着我们特洛伊的战士们都睡着的时候。我无法想象她这个神抵骄傲美丽的女儿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做到这些的，但现在再向这些也毫无意义了。

　　我决定去着海伦谈一谈，单独一人。我将船开向海伦所在的那只船。那是只不大不小的船，用于储备粮食用具等杂物，在平时是不会有人踏上这艘船的。要不是得伊福波斯因俄诺捏而伤心，在闲逛时看到了海伦，不然，我可能就会傻乎乎的将藏在船队上的海伦带会特洛伊了。

　　那样我会疯了的，我的父母，我的兄弟，都会对我失望，我也会对自己失望！而现在，我会尽力阻止它的发生，我已经不想在意命运女神对我的控制了，她要怎样就怎样吧，我会一直抗争到底的，就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但我不希望一线希望都没有！

　　踏上这艘储备船，我感受到了一丝寒冷从心底升起，我没有去在意它，只当是自己有些胆怯了吧，也许这是命运女神在是我害怕。

　　打开舱门的时候，我的心跳加快，多么希望眼前的女子不要出现，但现实就是这般，无法改变，海伦穿着金紫色的裙子，带着王冠，倚靠在成堆的木箱上。

　　这是极不协调的一幕，高贵的王后出现在脏乱的贮藏仓里。

　　“斯巴达的王后啊，请回到您的国家吧。”我走上前，挺胸抬头，尽量使自己显得更有其实一些，“我会将您送回斯巴达，我不会傻到将麻烦带回特洛伊，我也许会将您亲自送到您的兄长身边，以证明我我的清白。”

　　海伦很固执，她毫不在意这个，她甚至没有转头正面对着正在祈求她的我，就算我满脸凶狠的逼着她她也不会看到。好吧，这不是她的错，是我的谎言让她以为这最多也只会是个恶劣的恶作剧，不会造成任何严重的后果。

　　我有些苦恼的用手扶住微微胀痛的前额，也许我该将真相告诉海伦，但仔细一想，若是海伦知道了那是我编织的谎言，那结果不会比我将她带走好多少，甚至更加严重。

　　所以，我放弃了继续劝说海伦，面对这样倔强的女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因为我已经和她僵持很久了，这并没有什么用。

　　我打算先回到我的那只船上，因为在这里与海伦独处终究是不好的，万一哪位神抵一时心动，将我与海伦的命运连得更紧就麻烦了。

　　我站在甲板上，试着将船板搭在前面不远处的大船上，铁链将我脚下的小船与大船，甚至是整个船队相连，这样船队便不会走散了。

　　但就在那一瞬间，我几乎就要成功将船板放下的时候，我的心脏突然像是被谁紧紧揪住了一般刺痛了起来。

　　“啊……嗯”我仍不住的痛呼出声 ，斯巴达的王后也被我的痛呼声吓到，她提着裙子向我小跑而来。

　　我想她也许以为我有什么怪病？

　　我已经痛到不能将船板放下，我的身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倒在了甲板上，我的肩胛骨被咯得生疼，心脏像被绞肉机搅着一般撕裂得疼痛，我根本没办法做到任何事情了。

　　我只能躺在甲板上打滚，我知道，我被命运扼住了咽喉，在这一刻，我的命在神抵手上。

　　很不甘心，我的双眼通红，望着收回的船板，耳边突然响起了铁链断裂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响着，断裂的铁链重重地敲打在船板上。

　　“天啊！铁链怎么断了！这艘小船会被洋流吹散架的！ ”海伦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哒哒”的响着，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了，但大概有些明白现在的处境，我知道是神抵在插手，我无能为力，只能尽量不去妥协。

　　也许是可怜我吧，海洋老人涅柔斯从海面升起，他的声音苍老却有力，我吃力地听着每一个字。

　　“啊，母神赫拉，放过这两个孩子吧，你对特洛伊的恨不值得，你以为特洛伊毁灭了，闪电神宙斯就会开心的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吗？那只会使他更加愤怒，还有远离你，别在使唤我的儿女为你做事了，海洋会承受不住的霸道仇恨的神力的摧残的！”说完，涅柔斯便消失了，就像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心脏上的那只手似乎是松了一些，但我还是感觉得到神抵并没有离开。

　　我没有力气从甲板上站起来了，我躺在甲板上什么都看不到，也许只能看到慌乱地跑来跑去的海伦的裙底？我有些无力的想着，随后，我便扯着沙哑的嗓子对海伦喊道：“斯巴达的王后，你应该考虑扶我一把，或许你觉得你有什么办法让赫拉不再对付我们。”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喊了出声，宙斯啊，为什么你老婆要这样折磨我？仅仅因为我出生特洛伊吗？呵，要不是海洋老人的出现，也许我还不知道是哪位“好心”的神抵对我的命运如此关心呢。

　　“你怎么了？突然倒下，就像是发了疯，刚刚海神突然出现，说白璧女神在对付我们两个，发生了什么？现在连连接船只的铁链都莫名其妙的断开，哦，父亲啊！难道你忘了勒达的女儿了吗？让我受这样的苦！”海伦聒噪的抱怨声使我有些胸闷，不过还好，海伦至少还记得我的请求，她走了过来，将我扶起。

　　风吹起了她的金色长发，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不自觉的眯起了双眼，像是有股力量在向我不断靠近……

　　海伦弯下腰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那个身影藏在海伦的长长的金发之后，那是一个满脸嫉恨的女神。

　　那必定是赫拉。

　　我的心脏又狠狠纠结在了一起，我忍耐着，双手颤抖着在海伦的搀扶下靠在了船杆上。

　　海伦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而我，继续盯着那个藏在海伦金色发辫之后的女神。

　　那个女神没有阿佛洛狄忒的妩媚的身姿，无法魅惑我，没有雅典娜智慧的蓝眼睛，无法说服我，她只有恐怖的力量使我屈服，但我不会低头的，这是我最后的，仅剩的权利，保护自己，反抗命运。

　　我想鼓起勇气，走到女神的跟前，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叫我不要害怕退缩。

　　但赫拉的牛眼中的妒火直直的燃向我和海伦，我移动不了脚步，你不会懂的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神抵在嫉恨你的感觉，我那来自神抵所创造的人类的身躯根本无法抗拒神抵的控制。

　　“啊！！”海伦突然尖叫了起来，我扭过头，看到了赫拉向海面飞去，我看到她将洋流向我所在的船只聚集，海浪将小船冲击得摇摇晃晃，海伦因此受到了惊吓。

　　难道我就不害怕吗？只不过不是像女人一样叫出声来罢了，我的心脏也在不停的颤抖着，每一次跳动做带给全身的血液不足以让我平复恐惧的心。

　　太可怕了，神抵的力量。

　　我低下头，将身子伏低，双手死死抱住船桅，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在摇晃不止的甲板上被甩到海面上。

　　若是恨我就让我现在死去吧！不然你做的一切都没用，就算使我受到折磨，我还依旧活着！赫拉啊，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敢让我死去，因为特洛伊的命运里我还不能死去，所以，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报复，我怎么会被你击败？！

　　我抽空伸出了手拉过了还在甲板上东倒西跌的海伦，让她也扶住船桅。

　　“是赫拉，我看到了，海伦，你有办法吗？你的父亲不是宙斯吗？快呼唤你的父亲来保护你啊，难道你的父亲只看重一个爱妒忌的女神而不爱自己的骨肉了吗？”我对海伦喊道，风浪太大，我只能尽量提高自己的声音，不然惊慌的海伦是不会听到我的声音的。

　　“宙斯，父亲……”海伦像是被点醒了，“我有办法，父亲留给我的项链，那是神的东西，也许它能让父亲听到我的祈祷，就算是赫拉将我的心声阻隔在了这片海域，它也可以将我的声音传达给父亲！”

　　海伦将一只手伸向我，我会意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跌倒。

　　她将另一只手腾空，从脖颈里取下了一条项链，紧紧握在手中，贴在心口，她大声祈祷着：“我的父亲啊，伟大的闪电神宙斯，但愿您能记得我那美丽的母亲曾经是多么爱你，讨你欢心，那么，如果您还记得，就快些阻止赫拉吧，我现在是多么渴求您的帮助啊！”海伦几乎哭出了声，她紧紧的扒着我的手掌心，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扣进我的肉里了，即使是海水环绕，海伦的手仍然能够紧张激动得仍旧温热。

　　我尽力忽视心里小小的不满，任由海伦抓着我的手，好让我们不被风浪吹散。

　　海伦手中的蓝钻石项链闪烁着耀眼的光，璀璨明亮得像神抵的眼眸。洋流如同龙卷风一般残暴的冲击着海面上的一切事物，我环顾四周，早已找不到船队的影子，四周除了冰冷的海水包围，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只可爱的海豚都找不到。看来海伦的祈祷没有起到作用。

　　“为什么？！难道父亲听不到我的话吗？”海伦哭喊着，不敢置信的看着越来越糟糕的状况。

　　我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我已经听到了船体崩裂的声音了，“咔嚓——”船身被凶猛如同巨狮的海浪击碎，海水很快便将船舱淹没，船就要沉了！

　　该死，我有看到了赫拉的身影，她的眼睛闪烁着仇恨，也许她是真的想致我和海伦于死地。是啊，我死了不要紧，海伦死了的话，希腊就有理由和特洛伊开战了，所以，我转头有些艰难的将海伦的手握得更紧。

　　海伦有些吃痛的轻呼了一声，“帕里斯，你想要做什么，我们就快死了！”海伦已经临近崩溃，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世界上最美丽的脸庞，面对死亡，在美丽的脸庞也没用啊，我心里感慨着。

　　下定决心了，我虽然不想死，但我没有权利想这些了，我生存的权利已经被神剥夺了，我唯一可以期盼的便是海伦能够活下来，并阻止希腊与特洛伊开战。

　　我的眼眶有些发热，也许流泪了吧，海水沾满我的脸庞，也许还夹杂着泪水吧，耳边都是风雨浪交加的声音，就像世界末日一般，死亡的恐惧弥漫在整个海面。

　　我听到我这样对海伦说着：“我想做什么？我想特洛伊能够不要毁灭，我想赫克托尔能够不要死在战场，我想俄诺涅能够不要为我悲伤，我想伊利亚特的悲剧不要发生，我想命运松开我的咽喉，我想活下去！！！”大声地嘶吼着，我的意识已经模糊，但有一股意志，支撑着我不在此时倒下，赫克托尔啊，我不会食言的，我会成为一个英雄的，我用我的离开成全特洛伊，这也是一种勇敢吧。

　　“海伦，我之前是多么不想见到你，但这怎么能怪你，请你，活下去，我将我所有的心愿都告诉了你，请不要让您的丈夫将锚对准特洛伊，我爱特洛伊，我爱我的家人……”

　　海水已经漫过了我们的腰线，我全身无力，但我挣扎着，将意志集中在大脑，四肢，我用尽全身的精力，控制着我的双手。

　　放开了紧紧环抱着船桅的双手，我扯下了我的衣角，将海伦的手紧紧绑在了船桅上，我不断的撕扯着身上的衣物，打了无数个死结，不管海伦怎样惊呼，怎样哭泣害怕，都没有松手。

　　这样，海伦至少不会沉入海底，她会借着船桅的浮力获得新生。

　　“求你不要毁灭特洛伊，不要死，赫克托尔不能死，不能死……”我大声的喊着，不知道是对谁诉说，我不断的喊着，这是我最后的呐喊了吧，埋藏在心底所有的痛苦都将伴随风浪消散。

　　我的浑身冰冷，上衣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一根根不伦不类的挂在我的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用力蹬着早已被谁淹没的夹板，沿着桅杆向上攀登。

　　桅杆的上方绑着一把斧子，我将斧子取下，用力将桅杆砍断，好让桅杆带着海伦远离船身，因为当船沉没的时候，会形成漩涡，木头的浮力根本不足以让海伦浮在水面上。

　　斧头已经有些破损，但我已经不顾及那么多了，我的大脑在此刻变得无比清醒，我清楚的明白我在做什么，我明白我活下去的几率小的几乎为零，我明白我就要葬身大海，但还能怎么样呢？没有牺牲的战争，不可能存在。

　　我真为自己骄傲，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决心，要知道，我以前可是不止一次的向命运之神低头，但也许是心中的那点信仰鼓励了我吧。

　　胸口的那颗巨狮的獠牙摩擦着我的皮肤，刺痛并且火热，我扯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微笑。

　　我不断重复着砍船桅的动作 ，并且笑的越来越大声，我想我是疯了吧，彻底疯了吧，连海伦都在水中挣扎着对我喊着，“你疯了，你会死的！”

　　是呀，我会死的，但是，“我宁愿死去，也不要活着看到悲剧发生！！记住我的话，我救了你，海伦，所以至少，不要在你活着的时候让我的亡灵不得安息，特洛伊绝对不能毁灭！”

　　我的眼睛已经不再是蔚蓝色的了，瞳孔里闪烁着更耀眼的色彩，接近透明的质地，不知是最后的生命之火，还是我心中燃烧的斗志，都无所谓了，我只在乎海伦是否能够活下来，是否能够改变特洛伊毁灭的命运。

　　我啊，什么都不是，没有神抵会愿意为我而改变摧毁特洛伊的决定，但海伦是宙斯的女儿，她可以做到这个，真是没用啊，我知道一切神抵的命运以及秘密，但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我讨厌这样没用的自己，所以我跟着赫克托尔努力的学习着该如何战斗，所以我即使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与命运对抗，所以，我不再是个没用的胆小鬼了吧……我应该能够成为一个英雄了吧，一个希腊式的悲剧英雄。

　　“咔嚓——”船桅终于被我砍断了，我有些释然得放下了手臂，松开了那把被我砍得几乎要报废的斧头。

　　“帕里斯，你也抓住桅杆啊！”海伦从水中探出了身子，对我喊道。

　　“没用的，这小船的桅杆带不动两个人，海伦，你赶紧远离这块区域吧，船就要沉了，让我独自一人承受赫拉的怒火吧，我们呆在一块儿总会有坏事发生……”我苦笑着，又像是自言自语着。

　　船狠狠的下降了一大截，我一下没有站稳，跌倒在了海水里，冰冷的海水冲刷着我裸露的皮肤，我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不过还好，也许是涅柔斯的不忍心吧，我看到了海伦已经顺着一股新的洋流远离了我身下这即将沉没的小船，光在海面上旋转打圈，很刺眼，就算是闭着双眼也感受得到。

　　我放心的任由疲惫的身躯将清晰的意识关闭，耳边的海浪与风雨声就像是一首带有魔力的曲子，冰冷刺骨的海水将我的心麻木，死亡原来是这样的吗？渐渐的，海水淹没了我的肩膀，淹没了我的嘴巴，最后，淹没了我的鼻子和额头。我与空气完全隔绝，身体已经无力到了失去了挣扎的本能，我想，如果我还有清晰的意识的话，我一定能够看到光透过海水的颜色，那颜色，一定比海伦脖颈上的蓝钻石还有美丽闪耀，那一定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色彩。

　　但没有如果，我的世界里只有黑暗，我昏昏沉沉，以为自己已经被死神的铁链锁紧，被带向塔尔塔罗斯的深渊地狱。我甚至微微感觉到了有什么触碰着我的双肩，那东西束缚着我，将我从海水中拖向其他什么地方。

　　我没有想过我还能活着。

　　我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放弃了生的机会。

　　但赫拉给我了一个让我痛苦崩溃的玩笑。

　　我还活着。

　　在一个孤岛上的木屋中醒来，一切都很陌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焦味，混杂着植物的苦味，肉类腐烂之后的臭味，简陋的木屋中没有多少家具，但却有很多瓶瓶罐罐，我想那些难闻的味道就是从那些罐子里散发出来的。抬头，一眼便能看清的屋顶，几根脆弱的木头错乱的架在头顶，这就是横梁了，环顾自周，一眼便能看到门口，屋子小的就像是一个杂物间而不是一个住处。

　　是谁住在这里呢，是谁救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