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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怀孕(二) ...

  •   行政署的总督阁下打发人问了三遍自己贴身副官的归程。

      “阁下,电话联系不上。”

      “再打。”男人拿起手边晚餐的菜单,皱眉道:“你去和厨房交代,海蟹,龙虾……海鲜都撤了!芒果只要新鲜的,不加朗姆酒……榨两个椰子……怎么没有牛奶?装一壶牛奶,我们带上火车。”

      “是,阁下!”

      男人望着窗外的晚霞,冰冷的唇角略略提起,想象青年知道自己怀孕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急切焦灼的心情竟然变好些许。

      如果青年恳求他,抱着他的腿,求他留下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那么他一定要狠狠地吓唬他,然后再勉为其难地同意。

      希望疫苗对孕体不会有影响,总该上大医院好好检查一番。

      他的总督府邸,也该添置一台钢琴了……

      太阳落山,叛乱持续的时间不长,行政署接到消息很快派兵将其镇压。

      听闻总督阁下的omega此次被无辜波及,还怀有身孕,士兵队便最优先将人送回了安全地带。

      上尉副官不幸失踪。

      勒郡的omega抱住总督阁下的手臂嚎啕大哭诉时,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逃出生天。

      他说,他很害怕,所以才和上尉跑散。

      男人直视他的眼睛,半晌道:“说谎。”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明明有人刚从橱窗触碰到模糊的幸福。

      要买一台钢琴。

      卧室需要绵软的双人枕。

      府邸内每一处桌椅栏杆的边边角角一定得裹上最柔韧的皮革。

      他为他的omega准备好了营养的晚餐,可是现在,他的omega找不见了……

      果树林里几个小时的打转,天快亮,寻找的士兵都一无所获,总督阁下昂贵的皮靴和裤脚沾满泥泞,仍未停步。

      勒郡的omega此刻对男人非常恐惧,也许死在枪口下还能更痛快一些。他颤抖着,终于在数百次确认路线失败后崩溃,“……我不记得了!他说要掩护我,让我快走,他走过什么地方我真的不记得了!”

      男人心想,如果青年当时能够弃下累赘逃生,一定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是我的错。

      是我害了你……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听话……

      天大亮后,地表的杂草,树叶,凌乱的脚印一一浮出。

      男人滴水未进,听说有人在果园与河道的连接地带发现大量血迹,他慌忙赶去。

      经过一夜,汇成湿洼的血水结成暗浆,沥沥地铺洒在杂草地上,有一道明显的拖行痕迹直至河道边缘,像是抛尸现场。

      男人心脏停跳,卑微地趴伏下身,去嗅血浆残留的气息。

      虽然青年定期服用抑制剂,但是血液里的信息素骗不了人,空气中,确实有一股淡淡暖暖的奶香……

      河道水深且浑,少尉震惊失措地扑压在总督阁下的背上,那一秒,他是真的觉得高不可攀的总督会跳下去。

      ******

      上尉失踪两个月了,并且失踪前已经怀上了总督阁下的孩子,消息不胫而走,几乎各地帮忙找人的行政署都人尽皆知。

      总督阁下还没有放弃。

      一天没有青年的死讯,男人就当人还活着,他擢升了少尉的军衔,暂代青年的职务,除了经常叫错名字,每天依旧忙得脚不沾地,心绪反倒比在河道打捞青年尸体的那一天镇定许多,没再失态过。

      后来有叛军头领主动和政府联系,声称总督阁下的omega被他们俘虏,需要作为筹码交换利益,男人也从容不迫,让叛军先把omega的信息素寄过来鉴定。

      叛军满口胡言不给真凭实据,总督阁下便知道他的希望又一次落了空。

      某天,政府会客厅尘封的钢琴盖再次被人掀开,传来噼里啪啦一阵乱弹。

      男人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口打住。

      秘书长的omega千金和他对视数秒——他的脸色像是要吃人,小丫头理所当然哇地一声被吓哭起来,从此再没跟随秘书长来政府观光过,人精秘书长生怕女儿太过可爱,刺激到总督阁下。

      又过了两个月,换届前,进步党派领袖三婚,举办晚宴,总督阁下前往捧场。

      想要讨好总督阁下企求上位的omega们蠢蠢欲动,最后总督阁下借故躲进洗手间,才得了一分清静。

      他点起烟,在烟雾缭绕中回忆青年参加宴会时总是小心翼翼的模样,直到有人推开洗手间的门。

      进步党领袖热情地同他寒暄,“阁下是有什么烦心事?因为那个失踪的omega?”

      男人眼皮跳了跳。

      “不是吧,我听着外头传得乱七八糟,歌唱您的深情堪比戏剧男主角,我听得可乐!其实对于咱们现在的地位,想要孩子多少人排着队生,要不老弟给您介绍一个?保证田肥地湿好生养!”

      男人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不用。”

      “心疼前头那个怀着的?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总督阁下参加婚宴,没给人面子,亲手把新郎摁进洗手池,磕断了两颗门牙。

      门牙事件,进步党领袖和总督阁下都坚持称自己喝多了。

      进步党领袖确实酒精上头栓不住嘴,但总督阁下就比较无耻,没醉也借着酒醉的台阶,虚情假意地去给领袖道了个歉。

      领袖面上与他无一点隔阂,心里狂骂:“娘希批的装什么道德标兵!你玩过的omega比老子只多不少,不过说两句荤笑话,是玷污你了还是怎地!”

      总督阁下表面一派道貌岸然,实则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少尉知晓缘由,并且亲眼目睹过总督阁下在殖民地那一日情绪的大起大落,做事更加战战兢兢。

      然而有些症结避无可避。

      他硬着头皮前来办公室请示,“报告阁下,后三天日程安排是……留宿白露庄园,请问是否需要将明早的会议时间改在今日下午?”

      男人手中笔尖划破纸张,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总督阁下贵人多忘事……白露庄园里住着一个他曾经标记过的omega,很会说话,小意温柔,半年前央着他答应一定要回庄园陪着度过发情期,所以日程上才会特意留出三天的空白。

      alpha如果标记了omega,就有帮助omega度过发情期的责任和义务。

      男人从少尉手中拿过日程表,上面有不少内容很早前就定下,都是青年的字迹,漂亮隽秀,他飞快翻看,类似留宿白露庄园这样的日程,下半年里还有七八次,他睡过的omega几乎都有上榜,发情期时间记录得非常清楚。

      男人伸手捂住额头,被青年的恪尽职守深深地震撼了,这一刻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原本坚信青年还活着,或许是因为受了伤,又或许是通讯不畅,所以一直都没能回来,他只要再等等就好,可是现在,他忽然不那么确定了……

      青年……

      还会想回到他的身边吗?

      青年的发情期时间并未记录在日程上,男人虽然感觉到懊恼,但这可能是自己和青年之间重逢的唯一契机了。

      omega被alpha标记后,发情期只有两个选择,与标记他的alpha结合,或注射特殊药剂。

      之后,联盟迅速展开了一次打击黑市非法药剂流通的行动,医院对omega类药品都严格管控。

      总督阁下以富商的身份在和平报登载了一版寻人启示,留下非政府联络地址。这份报纸的受众更多是边缘地区贫苦的下层农民,包括一直有叛军流窜的几个殖民地。

      十二月,结冰。

      按照推算,青年下半年内至少会经历一次发情,不论他是否怀着身孕,他只有向他求助这一条出路,然而直到现在,仍没有任何消息。

      男人终于强迫着自己去面对事实,不再奢望青年还活着,痛恨果园里的那条河水带走了他全部的爱。

      是的,他的全部。

      一月,大雪天。

      和平报收到了一封来信,记者卡莲在通往总督府邸的街道上小跑着,双颊发红,口中哈出茫茫白气,她想看看,那个总是面不改色的男人还能不能保持淡定。

      ******

      殖民地简陋的火车站台,四面透风,没有遮挡地飘落着雪,青年拎着一个小小的旅行箱,登上火车,和站台上的beta告别。

      他似乎身体不好,偶尔还咳嗽几声,原本温润的眼眸如今也喑哑失色,瘦骨嶙峋的手指抓着旅行箱,还未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双大手就忽地把他揽了过去。

      令他颤抖的alpha信息素疯狂将他包裹了起来,他被揉进男人的怀里。

      “是阁、阁下吗……”

      “别说话。”男人沉声道。

      青年愕然中,发现男人小心地抚摸过他的腹部,可惜,那里干瘦平坦。

      要是宝宝还在,这会儿得有皮球那么大了吧。

      青年不曾见过,盛气凌人的总督阁下露出这样痛到极致的眼神。

      原来男人知道他小产了……他的眼神黯淡下来,也许此刻亦觉得很可惜吧,这毕竟是男人的第一个孩子。

      “阁下……非常抱歉,我没能……没能保住孩子。”

      男人抱着他,感觉怀中的人仿佛瘦成一具柴骨,透彻心扉地体会到了何谓后悔和心疼。

      ……是我没能保护你。

      青年被抱进火车包厢,最后有幸靠在总督阁下的胸口入睡,虽然他很不习惯……

      作为总督阁下的副官,他可以无条件服从任何指令,哪怕出生入死,但若换作一个遍体鳞伤的omega,他想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

      回到首都的当天,青年就被一路送进圣心医院做全身检查,本来按照章程,他失踪归来,身份敏感,应首先向上级解释,再接受一段时间的隔离调查,否则等待他的就是军事法庭。

      然而他的顶头上司——总督阁下让他老老实实在病房待着。

      军令不可违。

      病房外,医生交代检查结果,“两处枪伤,所幸贯穿彻底,没有伤到内脏,倒是病人发情期临近,要注意调养,保持心情愉悦,不然很难受孕。”

      男人面色严肃,“我会注意。”

      “您要求的节育环摘除手术安排在明天。”

      青年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房门没有关严,所以他全听见了。

      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在乎过我的意见呢?

      他难过地想。

      第二天,青年面色苍白地走进手术室,男人看他神情有些紧张,便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在外面等你。”

      青年点点头,男人心疼得不行,后悔当初自己作践人,可是错误已经铸下,他只有尽力补偿,减少过去带来的伤痛。

      出院后,他把青年的生活用品搬进自己的府邸,不让青年再回到那个狭小的公寓,他像曾经设想的那样,买了钢琴,装饰了房间。

      但青年并没有变得更快乐一分。

      还在停职调查期间的青年整天无所事事,他像假日那样上街逛了逛,在花店前驻足,低头轻嗅玫瑰的时候,总督阁下就匆匆从车上走了下来,之后的一路,男人都陪在他的身边,偶尔和他说话,然而绝不让他走出视线范围。

      总督府邸的花园改种了大片大片的玫瑰,总督阁下对他花费的心思,青年就算再麻木也察觉了,更别说发情期结束的那天,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手上被套了一颗硕大的宝石戒指。

      这次发情期他没有能够受孕,他以为男人会非常失望,但男人只是抱着他道:“希望我们能够尽快完婚。”

      青年恢复职位的那一天,政府办公楼内所有的人都在向他祝贺,总督阁下公布了两人的婚讯,这将会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甚至和平报的卡莲小姐听说后,也赶来祝贺,他们有一信之缘,是朋友。

      两人在花园里喝茶,卡莲问他,“你不高兴?”

      青年想了想,“没有什么值得高兴。”

      “为什么?你要和全联盟最英俊多金的alpha结婚,所有的omega都羡慕你!”

      青年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就在卡莲以为需要开启下一个话题的时候,他缓缓道:“……他给不了我想要的。”

      总督阁下非常关心青年的健康状况,但近来医生说青年心绪郁结,迹象严重,若不及时调整,恐怕伤上加伤。

      男人感到束手无策,他对待青年便越发小心翼翼起来,仿佛捧着一块易碎的玻璃,他不让青年离开他半步,每天抱在怀里,含在心尖,搜肠刮肚地安慰。

      青年很温顺,直到男人挫败地发现,他依然做了无用功。

      “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说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青年嘴唇动了动,望着男人期待的眼神,他最终还是再次缩回了自己的壳里。

      不被信任的男人难过极了,偏执地想,也许他还有别的办法让青年开口。

      当天晚上,青年坐在床沿边,喝下男人为他准备的一杯红酒,酒中稀释了一滴军方管制的吐真剂,青年神情变得迷茫恍惚,不到十分钟,他就在男人的注视中掉下泪来,眼神空洞。

      “宝宝没了……”

      “没了……没了……”

      哪怕猜到了青年一直郁郁寡欢的原因,男人还是心里大恸,他跪在床下,紧紧握住青年的双手,“我们……还能再怀上的。”

      青年的双手以可见的幅度颤抖着,“怪我……那时候我肚子特别特别疼,我知道我需要停下,宝宝他跑不动了,可是我不能停下……”

      话落,男人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你早知道你怀孕了?”

      “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很小心地想要把它藏起来……阁下讨厌孩子,不喜欢它,可是我喜欢……我特别特别喜欢……”

      男人闭上眼,眼角划出泪水,他想说,我也特别特别喜欢,想要当一个好爸爸,可是我醒悟得太晚了。

      “为什么我没有陪着它一起死?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回来……还要和害死它的alpha每天都睡在同一张床上,还要结婚……还要再怀上另一个让人糟蹋!”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问问我想不想?你尊重过我的选择吗?你有那么多的omega,为什么偏偏是我?”

      “是因为我从不争风吃醋?还是因为我没有那么娇贵?可是我也是人啊……”

      青年崩溃痛哭,“我为了保护你的omega……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男人的心如撕裂般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后悔了,后悔让青年喝下药剂,真相远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残忍。

      “我恨你……”

      男人卑微地伏在青年的膝上,“可是我爱你……我爱你,用我的生命起誓。”

      发誓会一辈子爱你,守护你……和我们的孩子。

      “我不相信……”青年睁着湿润的双眼,瘦削的脸颊苍白,嘴唇没有血色,他像是陷入了悲伤的漩涡中,“那天我看到了,圣心医院,你带着你的omega去产科挂号……他是不是怀孕了?”

      男人一怔,才知道原来自己被误会得有多离谱,慌忙解释,“没有!我只是带他去做标记清除手术,需要alpha的签字,从今往后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你一个人的alpha。”

      被误会的委屈让他这一刻恨不得把心刨出来!

      “我只会有你一个omega,只有你一个。”

      过去他骄傲自负,喜欢把别人玩弄于股掌,糟蹋别人的心意,也觉得这个世界没有omega值得他去珍爱,可是现如今,他知道错了。

      原来爱会让人发光,也会让人流泪。

      “留在我身边好吗?让我补偿你……要是你走得太远,我受不了,会担心,会发疯的……”

      报应不爽。

      青年哭泣着摇头,哪怕男人不停地重复着爱他的誓言,他也拒绝接受,最后哭累了,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一般蜷缩在男人怀里,一会儿就睡熟了,鼻子泛红,看起来有些可怜。

      男人一夜未眠,看着怀中人到天亮,天亮后,他从青年的枕头下面翻出了一封调职申请——申请外驻殖民地,申请人:上尉。

      这封调职申请是他前几日意外发现的,他为此感到万分震怒,甚至想要将它撕碎在青年面前,告诉青年,这一辈子都别想离开!然而最后,他又悄悄放回原处,装作不知道,只要青年不把它递到他的眼前,他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自欺欺人罢了。

      男人握着沾满墨水的钢笔,颤抖着笔尖,迟迟才签下“同意”二字,仿佛耗尽了他的整个生命。

      他想,他是真的爱他,所以他会努力做到。

      第二天,青年醒来,也许是经过了情绪发泄,睡眠质量竟然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好,他还有些困倦,当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后,他却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抱住头,惊恐万分。

      天呐——我都说什么了

      青年一早上默不吭声,餐桌前低着头,都不敢看总督阁下一眼,虽然觉得自己昨晚情绪崩溃得非常奇怪,但他酒量不好是事实。

      如果不是喝醉了,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大逆不道地和顶头上司说话。

      男人默默地守着他吃完早餐,拿出那封调职申请,“虽然现在说抱歉已经太迟了,但希望你能再认真考虑几天,而且我也……有几个条件需要和你交换。”

      经过了一番担惊受怕的青年就像只被馅饼砸中的田鼠,眼中迸发出不敢置信。

      男人的条件是两人完婚并且保留标记,发情期间必须寻求对方的帮助,保证婚姻的忠诚。

      “我也会遵守这份约定,如果你同意,可以拿走它。”男人沉声道,指尖下压着那张曾被青年无数次展捻的纸。

      青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同意。”

      他期望能独自拥有未来的某一段时间,去思考他的寄托,职业,恋情,余生。

      这样就很好,他想,他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他了解男人,以至于男人这样的退让珍贵到让他诚惶诚恐。

      男人望着他,与他的惊喜相比,显得阴沉落寞。

      大婚的那天晚上,总督府邸由宾客熙攘渐渐冷寂,送走了客人们后,青年躲在房间里,解开精致的西装领带,总督阁下亲自醒了一瓶红酒,在铺满玫瑰的床头为他举杯,“宝贝,愿你快乐。”

      青年脸颊通红地一饮而尽,被男人拥在怀中。

      “可以吗?后天你就要走了。”

      远行的那天,风和日丽,云丝疏淡。

      总督阁下亲自将青年送到火车站,并提着行李箱跟随进入站台,站台边,旅客们互相推挤着,青年不小心被撞了一下,跌进男人的怀中。

      男人紧紧抱了他好一会儿,直到火车汽笛声响起,才不情不愿地放手,“路上小心。”

      “是,阁下。”青年笔直立正,食指轻触军帽,抬手向他敬礼,随后转身提起箱子踏上火车,毫无留恋。

      舍不得分离的那个人,从来都只有男人自己……

      男人一间一间地顺着车厢寻找,最后看到青年在窗边落座,他便站在密封的车窗前,轻轻敲了敲,车窗上吸附的细小灰尘模糊了男人的脸。

      青年对此感到惊讶,他冲着男人摆摆手,想说再见,男人却在灰尘之间画了个座式电话,用口型说:“到了就联系我,这样我才能放心,好吗?”

      青年猜测着男人的意思,乖乖点头。

      “我爱你。”男人接着画了颗小小的桃心。

      青年不再吝啬对男人的笑容。

      汽笛声又一次响过,火车开动了,彼时男人刚画上一只冒着热气的蛋糕,可惜只完成了一半,他焦急地大步往前走,“要好好吃饭,保重自己。”

      最后大步走变为追赶,奔跑,身侧的火车加速时带着风,吹乱了男人的发丝,他望着青年的脸离他越来越远,于是拼劲全力想要再多看一眼。

      然而,火车终究还是向着地平线那头的目的地穿行。

      男人的情绪崩溃得很快,如同被暴涨的河水淹没,下一刻眼泪奔涌夺眶出来,他站在铁道边的碎石杂草地上,睁大着双眼,不能忍耐青年消失在他的天地间。

      青年没想到男人会疯狂地追着他跑出站台,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哭泣。

      他怔怔地注视着变作黑点的站台,终于得见天高地阔,于是心软地想:我可能快要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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