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乌云压境，葵草丛生 ...
-
楚乐宫朝阳殿外簇拥着的人群被金都门的护卫驱散，医者们陆续被召进门内，门外是本应出现在零度对决勇士台上的君侯赵霍。今日本是对决出第一人的日子，刚走出正阳殿的君侯却听闻他的长公主突发疾病，已经昏迷不醒了。朝阳殿里惠嬷嬷噙着泪花小心的擦着映阳那红疹密布、温度吓人的脸，医者们聚在帘子外争论不休。与此同时，朔月北部的后海一支联合炎阙向朔月开战，战线延绵。炎阙铁骑沿着乌斯玛河南下直逼朔月北境城邑古安，大有直捣国都无患之势。而此时的半里云锦里，裹着夜鸾兽毛毯的萧洵望着苍穹上飘零的雪花，意味不明的笑了。
朔月的平岳王拿着新拟出来的契书，候在正阳殿外，笼罩在长至的阴云，开始散了。映阳记得那日终在兽鼓声中转醒，却来不及去送远嫁朔月的珍固，那些鼓声像是敲在她心上一般。半阙阁檐顶，她俯瞰朱墙黛瓦，看城门外逐渐消失的送亲队，心中有一角开始坍塌。她想也许那日她不该去半里云锦找萧洵，也许更之前的冰赛上她不该求珍固姐姐替她上场，又或许她不该生在这乱世的帝王家。
那隐在北境的乌云，终于是飘了过来。三年后的半夏祭，像是长在长至人心中的寒冬。那年朔月以珍固意图谋害嫡皇子为由撕毁了与长至的契书，挥兵南下，十万黑骑压境，连长至君侯也被逼上了北境，不久就在颠簸的路上暴毙了。消息传到映阳耳朵里时，她正在半阙阁翻找着旧书，大门被银色盔甲的士兵撞开，还不待她抬头却眼前一黑，坠入混沌。
刺鼻的血蓝草充斥鼻口，她不悦的睁开眼睛，眼前的妇人似乎是兰慧殿的那位，她该称作额母的人。母凭子贵，靠儿子与她母上平起平坐的女人她从来都是不放在眼里的，毕竟那只是个看起来病弱无力的妇人。可此刻，以胜利者姿态俯视她的那个又是谁？刺鼻的血蓝草让她有些眩晕，眼皮重似千斤，又复归于混沌，只依稀听见有人说：你和那个贱人也有今天……
“你叫葵草，是后妃娘娘从大街上捡来的，娘娘菩萨心肠赐你一碗饭，你要知道感恩！”那被称作葵草的姑娘迷茫的看着眼前着华服的嬷嬷，机械的点着头，脑子里像是被千军万马厮杀过的战场，横尸遍地。
“不要吓着小姑娘，啧啧，这小脸儿长得真俊，跟咱们的长公主还真是一模一样呢！”她的下巴被捏起，指甲像是陷入了她的肉里，不由得让她后退。“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蹄子，娘娘好心收留你，你竟然还敢不悦！娘娘，不如让奴婢收拾了这小蹄子，也好替你出出气”“啪”火辣的感觉从脸上传至脑神经，她被那一巴掌震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啦，好啦！也是我不小心划到她的，艾姑姑就别再做些个不体面的事了……葵草，做姨姨的女儿好不好，姨姨从前有个跟你一样大的女儿，跟你长得也很像，可是却没有葵草听话呢！”趴在地上的她被扶了起来，那看起来富贵的女人温柔的给她揉着脸，眼睛里却透着寒光。
“嗯，葵草的命是娘娘给的，葵草感激不尽。”以首叩地，坚定地像是毕生的的追求。
朔月黑骑刚攻入北境第二城乐邑，便被自东而来的望月围在了城内，攻城弩一字排开在城外，攻城塔里连月弩和长朔兵相间排列，城内肃杀一片。朔月的黑骑在城中无法施展长处，只能死守古安，城外的望月并未动作，这样一僵持就是大半个月。
此刻，朝阳殿里的葵草正一脸喜悦的趴在地上擦着地板，一旁是拿着竹条的的艾姑姑，看着葵草的眼神还带着血怨恨，因为原本如果不看着葵草，她是可以和来宫里看她的儿子团聚的。
“你快点个儿的擦，擦仔细咯！虽然现在娘娘宠着你，但到底你是个贱胚子，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仗着自己和先去的长公主有些相似就给我摆公主架子！”那竹条扫在葵草身上，像是被刀子割过一般。
“好姑姑，小的知道了！”她没时间去管手臂上新添的伤，更加卖力的擦了起来。
正阳殿的小君侯在他母上的怀里玩着手里的木头人儿，丝毫不关心底下的大臣们在说些什么。从前的慧后妃，如今的成侯母看着眼前这些个从前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臣子，此刻却俯首而对时，忽然心生一计。
“我一个妇道人家，本不愿多言，但是说来，我也是长公主的额母，应当为她多考虑考虑，列为也知道，自从先君和她母上……公主她就心情不太好，更是把自己关在楚乐宫……先君早就跟我提过，他遗憾没替公主寻了一门好亲事……”北境对峙的消息顺着北风刮至耀城，望月神兵如天降，解了长至之围。成侯母早听闻望月大公子箫洵性格古怪善变，更是不受他父王宠爱，如今自己手上有一个烫手的山芋要急着扔掉，不如就如此一举两得卖他个人情。
葵草被嬷嬷们架着扔进了大澡桶里，身上被嬷嬷们抹上了油膏，浴刷子刷在身上的力度像是她从前在朝阳殿擦地板一般的卖力，却生生的忍了下来。被摆弄着又换了衣服后，嬷嬷们终于是退下了。婢子们端来了造型精致的发饰，两个婢子开始梳她的头发，并把那些端过来的发饰一一插在她头上，让她错以为自己的脑袋是那些放置钗环的架子。镜子里的脸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像是并不认识一般。
“葵草，姨姨跟你说过吧，姨姨有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女儿，她是咱们长至的公主，叫映阳，可是她不听姨姨的话……后来硬要闯到北境去，被乱军杀死了……你不会像她一样，对吧，葵草？”温柔的揽着着她的怀抱像是梦里谁的影子，让她无法拒绝。
“葵草的命是姨姨给的，葵草一定会好好孝顺姨姨。”脑子里相似的影子不能更加分明，刚开始的好奇被欲裂的头痛打败，她只能依靠这眼前人。
耀城的轮廓在她的眼里浓缩成一个小点，暖阳依旧，故国却难再见。望月借着助长至解围之机，占取了长至北极硕和，更是借防止朔月再次袭扰陈兵乐邑。为了防止再生叛乱，一纸求盟书被递至乐邑，此刻的长至被拔去了利爪，往日的冰狼已不再威胁。
箫洵看着求盟书上那一句“鄙国愿能与贵国结百年之谊，效法古贤，结亲盟……长公主映阳，德荣皆备……”不禁笑出声来，那个在留春园支支吾吾戏耍他，那个在半里云锦里骄傲的孔雀，终于是被他攥在手里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乌云压境，葵草丛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