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神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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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的舰艇，与鬼兵队的船型屋相比起来，多出许多冷冰冰的机械感。
纵横的类似钢铁铸成的支架交替着，毫不掩饰的露出墙体里看上去像是故意没有埋好的开关或者驱动器，地面也是冷冰冰的金属触感，不像船型屋，木制的地板，仿佛还残余着江户的松木香气。
人类走在这种外太空的、高科技既视感的舰队里面，理应是该感到胆怯的。为什么不呢？这里是空虚浩渺的宇宙，没有星球降落就只好漫无目的地漂泊着，无处落脚，舷窗外也时常陷入进仿佛永恒的黑暗里面。人类的本性是应当惧怕这个的。上杉琉璃穿越过来的三次元还没有这种程度的科技，虽然在不少小说里看过人类对于未来的幻想，毕竟跟切实用自己眼睛看到的景色，是不一样的。
这些人……这些武士，在天人入侵之前，也不过只是农耕制的、只需要烦恼如何效忠主君的普通人啊。
如何做到行走在宇宙之中，却勇敢坦然得面不改色呢。
上杉琉璃绷起脸来，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要同手同脚，不要在围观天人们不怀好意的视线下露怯。
她不允许自己给高杉大人丢脸。
有那么一瞬上杉琉璃不由自主想到高杉的年龄……想到他在短短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想到这个曾只能远远观望着的年轻男人，像是冻在冰下燃烧的火，她又想到鬼兵队叫人难以置信的炽烈的忠诚，追随着高杉晋助的背影，对抗天人、对抗幕府，毅然踏进无边际的宇宙里面去。
上杉琉璃眨了眨眼。并不陌生的暖意从心底升腾起来，是一个寻求不到方向的人终于找到信仰之后、时常会诞生的那种幸福感。她终于、真正地不再慌张，把视线仅仅只停留在高杉的背后。
那背影瘦削。惯例是深紫的和服配一身翩然若飞的金蝶，奢靡得很。高杉身上肌肉紧实，却总是让人觉得他太瘦，像是埋藏于骨骼里的火焰无时无地不在燃烧，把他的身体与灵魂全部当做点燃的养料。高杉放任那火焰烧起来，心甘情愿的。
面对面走过来披斗篷桔柚色头发编成长辫的少年，肤色白的很，眼睛又蓝又通透，笑眯起来。
他站住，头一歪，脑袋上呆毛一翘：
“哦，你就是那个，啊，地球武士，对吧？”他微微加深了嘴角的弧度，眼睛彻底弯成月牙了，“虽然据说会被我看中的那个武士一头银毛，不过在吃正餐之前先吃个小菜，也挺开胃口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没有压低声音什么的，还是那么雀跃又愉悦的，尾音也稍稍抬起来，乍听上去甚至是可爱的。可就是有森冷的气息蔓延开来，是看不见但的确可以感受到的压抑的气势，是杀意，高兴倒也是真的。
高杉没回话。他双手还笼在袖子里，烟管没抽出来，他也没变换动作握住刀鞘。上杉琉璃跟在后面看不到高杉的神情，凭借这么久以来几乎铭记于心的观察，觉得高杉是侧过脸来，撇了对方一眼。
“夜兔，都是这个颜色的吗？”
高杉开了口，话题却很突兀。
充满高科技风格的过道突然逼仄起来，两个人面对面对视着，一个神色淡漠，一个笑意深深，却偏偏身上有不知道杀死过多少人的煞气逐渐蔓延开来，叫人手心渗出冷汗，心脏快要跃出去胸腔。
“好像过去很久了……我杀过一只这个颜色的兔子。”
高杉漫不经心似的说。
下一秒——
“轰”——！！！
墙体碎裂，砖石飞溅，地面化为齑粉，整个舰桥都动荡起来。
在各种尖叫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嘈杂声响里，桔柚色头发的少年夜兔笑眯眯抬起头来，他的拳头正整个的陷进地面里，硬生生砸出一个可怖的深坑。
他用另一只手拨了拨自己肩膀上的碎石子，蓝眼睛睁开一条缝来。
“不管你杀了哪只蠢兔子——”他舔了舔嘴角，像是微微顿了一下，才又笑起来，杀气四溢地：
“我很中意你哦，武士先生。”
高杉仍旧抱臂站着，方才一刹那尖锐得叫人心惊的煞气微微敛下，他同样轻轻一笑，带着股独有的讥讽与挑衅：
“我也是。”
高杉回敬道。
这时候一干长相乱七八糟的天人又敢冲过来了，阿呆提督一边努力挺起胸脯作出趾高气扬的模样一边心虚气短地喘着气，他瞪着夜兔，又转过来想瞪高杉，不过一秒之后又转成略带讨好却不愿放弃威严的笑。这表情让他那张脸上的五官变得更加荒唐，夜兔毫不掩饰，立刻笑起来。
“哎呀哎呀，这不是更丑了嘛，阿呆提督，”他用绑着绷带的手直直指着阿呆提督的脸。
“咳咳，团长，别这么喊阿呆提督，”另一只夜兔咳嗽一声，提醒道。
“是——是，不喊阿呆提督阿呆提督了，我知道了哦，阿伏兔。”
“你已经喊了两遍阿呆提督了吧，团长。”
“哎——？是吗？可我不是故意要喊阿呆提督是阿呆提督的。”
阿伏兔刚想说话，看了眼已经快要气炸的阿呆提督，勉强好心地闭上了嘴。
可春雨第七师团的团长却已经丧失掉耐心了。他冲走廊另一端走进一步，没理会条件反射要后退又艰难绷住了的阿呆提督，歪了歪头，凑近上杉琉璃看了看。
隔着一个次元会被女孩子尖叫“啊啊啊呆毛尼桑好萌啊好萌啊”的这张脸近在眼前，可上杉琉璃浑身僵住，除了被可怖的野兽盯上无法逃脱的恐惧心里再也不剩下其他的任何思考，血液都冻结在血管里。
——那双蓝眼睛里，什么属于人类的感情都没有。
夜兔仅仅像是好奇般盯着看了一眼，就回头对高杉招了招手。
“神威。”他自我介绍一样地说，笑容过于灿烂而露出一点齿尖。神威盯着高杉，友好挥别：“下次见啦，杀掉一只我们家蠢兔子的武士先生。你的这条性命，被我预定了哦！”
夜兔少年心情愉快地迈开步伐，眼睛重新笑弯起来。他桔柚色的长辫在背上一甩一甩，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混杂成一个叫人战栗颤抖的恶意漩涡。
高杉并没有继续沿着原来的方向走。他在原地站定，冷眼看着天人的春雨提督原地爆发，一边气急跳脚一边连发脾气都忍不住偷看他的神色。高杉面色淡淡，终于把烟管抽出来，点燃。
他向那只夜兔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终于觉得有些兴味。
太多的相同与不同缠绕在两个人的身上，让他们第一眼的时候都觉得找到了同类，找到了一个类似的、咆哮的、不容于世的怪物。
但高杉很快又否认了这一点，神威在动怒那一刻的愤怒是真的，本能般对家人产生的保护欲也是真的——尽管高杉给出的信息如此模糊，却依然激发了这一点。
他淡淡阖上眼，磕了磕烟灰。
同类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至于他的性命，也先预约好再来取吧。
排队等着叫高杉下地狱的人也太多了，插队可不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神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