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谋天下》笔乐戈聆

2、第一章

　　圣武王朝平宇年间，武帝孙畟承父孙思麟之志平定八方，统一四海，建圣武帝国，年号为平宇，为平定四海之意，尊封其父为圣帝，自此四方太平，国泰民安，史称“平宇盛世”。

　　平宇盛世后又六百年，圣武王朝国力衰落，东北蛮族趁机入侵，当时圣武王朝帝王弱帝孙简昏庸无道贪图享乐，宠奸信佞且胆小怕事加之国力衰微根本无心阻挡，大片江山失落，此时北方强诸侯王高昊与东方权臣方伯昌联合，东方富庶北方兵强，将蛮族赶出畀坵山（注：为当时第一大山脉，位于圣武王朝东北偏南方向）外，并已此山为屏建守国长城，以绝后患。

　　而与此同时，圣武王朝西方寇族趁人之危大举入侵，为平息战乱，弱帝孙简应高昊和方伯昌建国自立，北方高昊建大仓国东方方伯昌建开南国，有先例，西方寇族学样建辛俪国，而南方荒凉之地部落云集，虽不足为患却小国纷起，史称“战国纷乱”，至此一代帝国始散。

　　又若干年，开南国内乱，后划为开元国及南国，国力衰退，此时再也无法与大仓圣武并肩。

　　而故事，也将从开南国内乱百年后说起。

　　在畀坵山下方不远处，有一座非常有名的城，是当初开南国与大仓国共筑畀坵长城时所建，当初为两国交界处，处高山背风坡下，冷气不侵，又接东南水汽，因此四季如春，山水俱佳，吸引了大量移民，又兼当初两国交往密切，十分富庶，由一个边陲小镇发展到一代名城，名为清城。后开南国内乱，大仓帝王不愿管理，至此弃权，清城成为方元国地盘，至此若干年，南国却付出巨大代价换清城一主权，也让清城愈发有名。

　　清城有许多大户，而姚家正是其中颇有声望的一家，姚家此一代家主姚鹏远有五个儿子，到老年才得一女，取名姚宁儿，意为万事安宁，自然宝贝无比，视若掌上明珠。

　　这天，正值清城一年一度的花诞圣典，街上人满为患，怕出什么意外，姚老爷自然不让自家掌上明珠姚宁儿出去。

　　可是等姚老爷带着夫人们一出门，六岁的姚宁儿就开始缠着她的奶娘要出去看看，姚宁儿自小就聪明可爱，带着大人的宠爱，更是有几分大家闺秀没有的狡黠，平时也十分好动，对于父亲不让自己出去的事有点不满，于是就开始了纠缠这个把她当女儿宠的奶娘。其实一般的人家儿女都会让出去看这繁华圣典的，毕竟是清城难得的盛事，奶娘自幼宠着宁儿，是在磨不过这位小主子，想了想，觉得这么小一孩子，自己好好看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决定偷偷把人带出去玩，让小姑娘开开眼界。

　　可是，奶娘没有想到，这一小事，竟影响了自家小姐的整个命运，甚至于整个姚家的命运。

　　清城，人来人往的街上。

　　“小小姐！小小姐！别跑，慢……慢点儿！”气喘吁吁的奶娘大步追着，几分肥的身子越发沉重。

　　熙熙攘攘的人群，前方露出一个小小的身子，“奶娘，你真慢！快点啦！”

　　奶声奶气的声音清亮可爱，有好奇者不由朝着声音看去，做着个俏皮鬼脸的是个标致的小女孩，身穿着粉色的漂亮小褂，梳得漂漂亮亮的羊角辫子，上面有只迎风起舞的蝴蝶，一张小脸蛋也因奔跑显得粉扑扑的动人，正是姚宁儿。

　　见到了人，奶娘也安心了点，脚步也放慢了些，“哎呀！小小姐啊，你是要把我折腾死啊！你快过来，别跑了！这时辰，不回去怕是会挨夫人骂了！”

　　“不会的，娘最疼我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咦？你看那边，好多人啊！还有那，好漂亮！”随着那清脆声音的消失，奶娘抬头，早已不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奶娘顿时吓得脸色一变，“唉哟！小小姐，小祖宗啊！”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奶娘气得直跺脚，这要将人丟了可如何是好！

　　今天是清城独有的花诞节，街上的人十分多，而各种各样的节目玩意更多，很多人盛装而出，好不热闹，而对于家教极严，很少出门的小女孩来说更是好奇好玩，六岁的姚宁儿和很多女孩一样拒绝不了好奇心，如飞出笼子的鸟儿般东走西看，因此很快和奶娘越来越远。

　　耍杂技的，卖小吃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吸引着姚宁儿，她东看看，西摸摸，很快被那城中心人最多的地方去了，消失在人海之中。

　　清城有一幢有名的烟水楼，繁奢之至，是所有权贵最常去之处，美人，美酒，美食，只要你有钱，你可以得到最好的，一般人是消费不起的，而今天晚上不同，那烟水楼周围的大场子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人，那繁奢的高台将表演一年一度的花诞圣典。

　　随着烟火的升起，那原本喧闹的地方却安静了下来。铺满彩锻礼节的高台青烟徐徐袅袅，隐隐出现几排身着彩衣的女子，轻纱曼舞，最终升起一条横幅《歌舞升平花夜醉，锣鼓共庆月色新》。

　　“我们清州一年一度的花诞圣典现在开始！”在妖娆依旧的烟水楼主人花娘子的声音中花诞圣典正式开始了！

　　“姐姐，姐姐，那边为什么这么多人呢？”小宁儿拉住一个年轻姑娘的袖子问道。

　　年轻女孩正因还没等到恋人而气恼，俯下身，却是见这么可爱的女孩儿，她不由心情好些，有点趣味地捏了捏宁儿粉扑扑的小脸:“小姑娘，你没到过吗？这可是一年一度的花诞圣典啊！你家人没带你来过吗？”

　　宁儿遥遥头:“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在家,爹爹不许我出门，但今年我偷偷溜出了了呢！他们早出去了！我聪明吧！”狡黠的笑着十分可爱。

　　年轻女子笑了:“真聪明！小姑娘，你想去看看吗？虽然是外围，但这票我可是好不容易弄到的！看，人来了！”

　　女子朝那看去，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朝着这里走来，“还好，虽晚了点，但总算拿到票了，等下我们从那艺者通道去，就可以进去了！”

　　面对恋人的斥责，年轻人温柔地笑笑，也捏了捏宁儿的小脸，却是与女子默契十足，似乎很喜欢小宁儿。

　　经过一段艰难的路程，她们终于挤了进去，小宁儿坐在女子身上，一双大眼好奇看着台上，女子忽视掉男子幽怨的目光，抱着宁儿看节目。

　　刚开始的节目已经十分精彩，宁儿几乎不愿眨眼，而这对男女也沉浸于精彩的节目之中。然而，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宁儿却没有往那边看去，此时，奶娘正惶恐不安的朝那对贵族夫妇解释什么。

　　“姐姐，我看到家人了，我要走了！”宁儿开口。

　　“好啊，小心。再见！小妹妹” 男子抢着答，立刻让女子一脸黑线，不过宁儿却还是走了。

　　“小心，下次再找姐姐玩！”看着远去的小女孩，女子默默开口“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

　　“以后我们也会有的！”男子红着脸。

　　女子顿时恼羞成怒:“谁要和你成亲了！”

　　“可是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啊！”男子趁人不注意轻轻往女子脸上亲了一下。

　　果然女子马上红了脸:“不要脸！”

　　宁儿真的是看见家人了吗？当然不是，见到家人她还不赶快跑。胆大的女孩还不知道，她的好奇，改变了她的一生。

　　姚宁儿偷偷的躲在巨大的舞台后面，看着对面椅子上的人，吸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被看到了！”

　　她转身，却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而过，好像是刚刚那个跳舞非常好看的女子，但此时脸色却有点不对,发生了什么吗？宁儿好奇无比，念头一起，却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女子脸色越发惨白，也没有留意后面跟来的人，只是似乎是径直朝着某个方向去，甚至走路也有点跌跌撞撞。

　　直到后门处，女子狠狠地撞了一下墙，头似乎流血也不在意，然而奇怪的是，“砰”的一声，地下却开了一个石门。

　　“主人！！救……救我……救救我！”女子跌了下去，似乎滚得头破血流。宁儿到底是个小孩，此时感到了不对，也感到了莫名的危机。

　　她刚想跑，一个声音传来，“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看看呢？小丫头！”一股难以言明的气流涌来，窒息般难受，身子也似乎被什么抓住往下迅速掉，门也瞬间关上。

　　她抬头，有点昏暗的灯火，前方，只有似火的红衣，女王般的女子做在上面，下方是颤抖的舞女，却似乎奄奄一息，一只手却不死心向前，“主人……救救奴 ……婢！！”

　　但红衣女子却笑笑，“违反规定并且让外人知道这里，甚至跟来！你认为你有活着的必要！！”手一扬，舞女的身子甩出，妖艳的血洒了一地。

　　宁儿彻底的恐惧了，死，死人了！

　　“小丫头，接下来是你了！”女子残酷的看向宁儿。

　　“不，不要，你，你是坏人，你是坏人！你杀了舞女姐姐！”宁儿指着女子。

　　“舞女？就她也配！！”女子冷笑。

　　“你胡说！舞女姐姐跳的舞很好看，是我看过最好看的舞了！大家都喜欢！”宁儿见女子没动，不由胆大了几分。

　　“哦！你喜欢舞？？”女子似乎来了兴趣。

　　舞者，为艺人，在世人眼中，不过女子用来下贱讨好男人的手段。

　　“喜欢啊，很漂亮！！”宁儿答到，“就像舞女姐姐，跳起来很漂亮！”

　　“哼！就她跳的也叫舞！！”女子看着宁儿，突然笑了，似诱惑，似调弄，“小丫头，想看看真正的舞吗？”

　　“真正的舞？”宁儿的大眼中满是迷茫。

　　“对！真正的……舞……”女子的语气变得庄严而神圣。

　　纷纷扬扬的花瓣飘飘然落下，血色如泣，每一片，是极致的妖艳和魅惑，胭脂凝泪，美人朱唇映血，似乎染红整个世界。

　　渐渐地，宁儿睁大了眼，她眼睛里的整个世界，清澈如水的眸子，渐渐的，只剩眼前……

　　“好美，好美……”她见过那种花，可没见过开的那么极致张扬的花，那奢侈的落着。

　　“好看吗？它，或许是最后一朵，自由的‘泣血胭脂’了呢！”一个忧伤又美丽的声音传来。

　　“‘泣血胭脂’？它不是叫‘美人觚’么？”宁儿开口。

　　“是啊！我忘了，现在所以人都叫它‘’美人觚’呢！美丽而充满幻想的爱情结晶，可是，可是，大家都忘了，它的红，是血染的！！血染的……血染的……”

　　女孩睁大了眼，一股难名的恐惧感而来，‘走，离开这个美丽而危险的地方！！’一个声音告诉她，可是，她却没有，她退了一步，清澈的眸中，渐渐地印出一个妖艳如血的身影，甚至，比那飞红的花瓣更加妖娆美丽……

　　“真正的……舞……”宁儿低喃。

　　凄美的，妖媚的，柔软的，绚烂的，玉肌雪肤，血色的衣袂，那种美，延伸到每一根发丝，每一个指甲，每一朵花瓣，甚至，每一分空气……让人窒息，甚至忘了呼吸，忘记了心跳，忘了一切，包括自己。

　　“喜欢吗？”修长如玉的指尖挑起女孩的白净的下巴，“你记住，这，才是真正的……舞！”

　　女孩被迫抬头，一双眸子却还是沉迷痴呆，“啧啧啧，可惜了呢！”女子有点惋惜却依旧魅惑的声音，女子慢慢俯下身子，若有若无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馨香，像迷了心神般……

　　清城，姚家。

　　“什么！一群废物,清城就这么大,竟然找个人也找不到！”男子愤怒无比。

　　“老爷，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和小姐出去，小姐就不会丢了！”奶娘战战兢兢的哆嗦着身子。

　　“老爷，老爷！不用急了,小姐回来了！”一个仆人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是烟水楼的人送来的，说小姐在他们那墙角睡着了。”

　　果然，一个打扮得体的女侍从抱着一个小小的人走了进来。

　　“姚小姐就送回来了,下次你们可要好好看着！”得体的侍从将怀中的女孩放下。

　　“给赏。”姚老爷了口气，他儿子多，可女儿就这么一个啊，他平时可是当宝贝疼着。

　　“宁儿，宁儿，醒醒啊,到家了。”姚老爷叫着女儿。

　　大大的眼睛睁开，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机灵聪慧，迷茫无神，甚至，是呆滞着……

　　“好美……好美……好美……”低喃着。

　　“宁儿！你醒醒，什么好美？”姚老爷急了。

　　宁儿笑了，竟有几分可怕，“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