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余生（楼诚）》毛十六

2、第2章

　　望余生------明诚篇

　　借着月光，阿诚三步并作两步翻过明公馆的围墙，一个猫腰，从厨房的侧门钻了进去。这是小时候，阿诚经常走的地方，那个时候桂姨，他还要叫妈妈……儿时过得并不好，仆人的孩子，出入不得明公馆的正门。
　　还好，阿诚想！要不，这会儿可没这么容易进来。
　　明公馆人去楼空，被贴了封条，就连阿香都不见了。阿诚因为共吅党上海站出了叛徒，不得不护送地下党撤退，他走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要出事，但是回来见不到明楼，心里才感到害怕起来。
　　二楼的小祠堂，是阿诚第二次进来。第一次是小时候跟着桂姨来明公馆上工，那时候明台还小，两个小屁孩不知道害怕，一来二去混熟了，明台调皮捣蛋，就拖着阿诚非要去小祠堂“探险”。进去没多久，就被发现了，明台被大姐拧着耳朵揪了出来，阿诚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跟着明台明镜后面唯唯诺诺的不敢吭声。不过那次，是阿诚第一次遇到碰巧早归的明楼。
　　明台被拧了耳朵，还要罚跪，阿诚倒是没挨什么训。不过回家，对面桂姨，少不了一顿毒打。尽管，明楼跟跟桂姨说，小孩子，不妨事，别训了。

　　明公馆静极了，小祠堂的密室里，也没留下任何线索。一楼明楼的衣服整齐的放在衣柜，书桌也如平日一般干净整洁。只是笔筒由放置的左手边，被移到了右手边，说明这房间被人进来仔细的搜捕后，又认真归置原样。想来搜捕的过程急迫，又或者，明楼借机打翻了笔筒。这是阿诚和明楼的约定，明楼不是左撇子，一般人笔筒都放在顺手的右边。反习惯行之，为了防止有人闯入，也好留下线索，笔筒不是带字的纸张，不引人怀疑。
　　阿诚摸了摸笔筒底部，果然！
　　刻了小字……
　　可惜，费力的辨认之后，不是什么暗语或者任务，只有一个字：“走！”
　　……明楼向来运筹帷幄，在少年的阿诚心目中，没有什么事可以彻底的击垮明楼，小时候树立的深刻印象是最难以冲破的。但这个“走”字，却让归来未见明楼的阿诚更加不安。
　　没有前进的暗示，也没有撤退的韬光养晦之意，只有迫切的一个字，让阿诚离开。
　　时局…无法再让明楼全权掌控，但连努力周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明楼曾经问过刚从莫斯科受训归来的自己，如果有一天，他被逮捕了，阿诚要怎么做？
　　阿诚记得他当时脱口而出，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救大哥出来，即使拼了自己这条命。
　　一向稳重的明楼忽然起身拉住自己的衬衫领子低声喝止“胡闹！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摆脱我，摆脱嫌疑，继续战斗！”
　　阿诚还记得当时是怎么向明楼保证的，他说真有那么一天，自己要代替明楼活下去，活成明楼的样子，继续战斗下去！

　　阿诚护送地下党撤退，战火那时就已经蔓延到上海，法租界也不可避免，交通经济全面瘫痪，辗转反侧过了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也因为战事吃紧，明公馆的监视放松下来。尽管如此，找到线索的阿诚也不敢多呆，站到小祠堂门口，扶上门把手又松开，终究没在踏进去拿走明家的牌位。灵位跟着他并不安全，阿诚记得自己答应时明楼说的话，但这次他不打算听明楼的。

　　下来的时间，都是阿诚一个人的战斗。明楼是重中之重的关键人物，不管是在国吅民吅党或者共吅产党。可是跟明楼有关系有接触的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消失的干净。战争时期，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逃得，散的，秘密吅处决的，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每个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费了很大的力气，打听到了些线索，阿诚根据这些，估摸着明楼应该被秘密送到了国外，不过究竟是日本还是美国，就不好下判断了。阿诚出去也费了些事，美国，日本，阿诚大海捞针的找了好几年，始终一无所获。
　　阿诚倒是没有放弃过，不过时间越久，阿诚心里的不安也就越重。那时候外战结束，国内转入内战，气氛更加严峻的当口。却意外收到了明楼有可能被遣返回国的消息！阿诚护送地下党之后就跟组织失去了联系，这些年一直忙着找明楼，全部是孤身一人作战。这时候回去，无疑是下下之策，更何况只是明楼有可能回国的消息。不过，几年的时间，想念，担忧……都可以折磨一个人到疯狂。国内局势什么样，阿诚一直都清楚，不过得到消息的那刻，还是毅然决然踏上归途。
　　战火年代，是没有亲身经历人无法感触的可怕。阿诚东躲西吅藏，掩饰自己，又暴露自己，以自己为饵，就盼着能尽快知道明楼的处境。
　　那个冬天，雪下得很大，阿诚守在空置的破房内冻了好几天，身体都冷透了，终于看到临时关押明楼的车开往郊外，秘密转移到别地。请君入瓮，阿诚中了埋伏，肩膀和小吅腿都受了枪伤。阿诚关押的地方就在明楼的隔壁，他大点声音讲话，明楼都能听见。
　　不过阿诚不敢开口，抓吅住他的那一刻，阿诚就咬断了舌头。于外而言，阿诚就是明家的仆人，司机，秘书，都是随明楼可弃的附属品。不过扳倒明楼，撬开明楼的嘴，阿诚就成了关键人物。
　　“明诚，你但凡说上两句明楼的罪过，你这日子就好过多了”
　　“何必为了一个罪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年华”
　　“明楼入罪，这都是铁板钉钉的，你说与不说于明楼没什么打紧的，但你自己可嘚少受多少罪呀！”
　　这话阿诚每天听的耳朵都快生了茧子。腿一直没给治，阿诚受刑的时候就想着，反正没几天了，忍忍就过去了。只是没能正正的看眼明楼，心里多少有些遗憾。没听明楼的话，阿诚是没什么可怕的，就觉得自己太失败，没把明楼给救出来。阿诚脸色越来越苍白，人瘦的可怕，每次从审讯室回来，阿诚就贴着明楼那面墙坐着喘口气，他大哥就在隔壁屋，遗憾，懊恼，随着生命的慢慢流逝，剩下的竟然是相遇而来的安心。
　　撬不开嘴的犯人没一点用处，阿诚咽气后就被扔到最近的乱葬岗，那时候连块草席都没有。
　　阿诚来过又离开，明楼始终都不知道…..
　　“大哥，我失言了，对不起。”
　　不过这话，明楼是不会听到了。

　　------------------------------------------------------------------------------------------一“句”话HE!

　　“你又在那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明楼端着切好的苹果递给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阿诚。
　　“唔…这苹果真甜！”阿诚没抬头，接过来顺口吃了一片“书上说，我早死了，您后死的，反正都没好下场……”
　　明楼朝明诚后脑勺轻煽了下“嘿，你小子！说什么呢”
　　阿诚没躲过，坏笑着指着书“是他们这么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得了，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哪有她们说的那么蠢，报国是信仰没错，但我还不能在国外运筹帷幄了！非要把自己家人都搭进去才算完吗？！”明楼做到阿诚旁边“好了好了，收拾收拾来厨房帮我打下手，大姐去听戏了，明台那个臭小子去看疯子了。咱们可算是能清净一个下午了，好好向你展示下我的厨艺，不然你还不上天了！”
　　“哎，知道啦！”阿诚抿了抿嘴，跟着明楼一起走向厨房。
　　外面飘着雪花，屋内点着火炉，岁月静好，你一直都在身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