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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天堂》(下) ...

  •   13.
      所以说,马尔科不愧是马尔科。在某个夜晚关上房门独自矫情了那么一会儿后,第二日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双手插兜慵懒地出现在阳光下,越来越佛系。
      直至几个月——可能是过了那么几个月吧——后,白胡子老爹昔日的旧情人从人间杀了过来,他在原地愣了好几秒后才反应了过来。接着,又是一顿翻天覆地的折腾。
      ——这他妈日子没法过了,全员保持一下人设可以吗?
      所以说,白胡子老爹也不愧是白胡子老爹。那段隐秘的过往被藏得神不知鬼不觉,连马尔科这位追随数十年的左右手都对此一无所知。
      以至于当红发那个傻○贱兮兮地找马尔科来八卦时,也长大了嘴合不上下巴:“WTF马尔科你竟然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知道,羡慕嫉妒恨吗?给我个面子我给你讲当年的故事呀哈哈哈……”
      马尔科:“滚!”
      然后隔壁罗杰不知道怎么吃错药又开始发疯,挑衅中那位老爹昔日的旧情人笑盈盈地坐在老爹的肩膀上搂着老爹就亲了一口。
      一时间场面控制不住,马尔科的大脑当机了那么几秒。
      ——这他妈的确没法过了,各自美丽开心就好。
      然后反手就又把吃瓜看戏的红发锤了一顿。
      红发:“?????你和妈妈桑闹别扭怎么又锤我?缺爱吗?”

      14.
      所以说,人不能太闲,也不能受太多刺激。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一个久违的桃色梦境。
      久违到他感到了些许的陌生与茫然,或许还带着几分不知名的眩晕,冲击着恍惚的大脑,却只停留在暧昧的边界线。
      那个女人的面容早已模糊,声音却异常清晰。
      长发不见,诀别时那凌乱的发梢卷在肩膀上,她躺在自己胸前,用着甜腻、虚伪又做作的声调说着鬼都不信的假话:“队长~这么久都没来关照小莉卡,真是太伤心了……”
      纤细的手指还缠着绷带,殷红的血丝微微渗出,带着一种颓废的厌世感。与她拙劣的演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就是这份扭捏作态,却让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松了一口气呢?
      她依旧是这幅样子,她没有刻意不想见自己,或者说,其实,并没有什么令人烦躁的改变,这个世界依旧是这副垃圾混账的样子,上演同样的悲剧与离别,没人能改变什么也不会有人被改变。
      他抱了她。
      依旧与从前没差。依旧是紧紧相贴皮肤、依旧是纠缠在一起的身躯,瞧,这丑陋的皮囊和一汪子血水还记得她的肉|体,记得她会在何时咬紧下唇、记得她会在何时颤抖,听,这坠落的灵魂和满心的冲动却忘了最初的开始。
      这世界太过辽阔,性命太容易丢掉,在蹒跚前进中总会忘记那些弱小的、不堪回首的夙愿。
      所以,只要此刻就够了,去他妈的过去、去他妈的未来、去他妈的道德、去他妈的规则。人生苦短,知足常乐。没人能快活一世,所以有了此时此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堪回首就让它过去,没有未来就放弃思考,反正一直以来他与她都是这样过来的,没有改变,没有改变没有改变没有改变。
      ……

      15.
      人们都愿意回顾自己由贫苦到今日的奋斗历程、都愿意炫耀昔日或今日胜利的光芒,却不约而同地,对不堪回首的懦弱缄口不言。
      马尔科的确抛弃了莉卡。不过那是更为遥远的时候。更为可悲的是,莉卡甚至在他做出行动之前,就像是早已料到一般,做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说:“既然你要成为臭名昭著的大海贼,那我就站到花街的顶点好了!”
      自信、果决,肮脏又美丽。
      这个黑暗又扭曲的目标兴许不配被称为梦想,但她还是当做约定脱口而出,像是已经思索了多年一样,没有丝毫的迟疑。
      贵族私生女的莉卡在幼年时被抛弃在贫民窟,尔后受到马尔科老大的庇护,与他在底层社会共同成长,在他的势力范围内乖巧地像个洋娃娃,久而久之就被人戳着脊梁骨大骂“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她的确遗传到了漂亮的外表,也的确像个真正的婊|子一样假笑,只是嘻嘻哈哈中,那份颓废的厌世感似乎一直存在。她仿佛从一开始就料到了自己的未来与终焉。正如她16岁那年拒绝了他的所求一样——
      ——“我的第一次给谁都可以,唯独马尔科不行。马尔科想怎样玩|弄我的身体我也不会在意,但唯独第一次不行。因为,如果第一次太过于美好的话,未来马尔科若是不在我身边时,我再做可是会有很严重的心理负担……”
      她知道,他不会在她身边。所以她平静目送他跟随老爹出海,然后转身就把自己卖进了勾|栏。
      马尔科在岛上个人战斗力太过强大,因此他知道自己离开后会是怎样的局面,可他还是将众人眼中“自己的女人”留在了那样的一座岛上。
      他想,海贼都是这样。
      海贼也的确都是这样。
      然而,这并不影响,他抛弃了她,这个事实。或许更加恶劣一点儿,他明知她的下场,却还是因为那句“花街的顶点”妥协了。或者说,他向自己的懦弱妥协,懦弱到“只要我看不到就没有发生”。
      这也是为何他可以接受她半点朱唇万客尝,却在亲眼目睹她向那岛主投怀送抱时,嫉妒到发狂。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给了那家伙一拳,却还要凭借极强的自制力装出那副平常的样子,一边满不在乎地挑衅,一边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自然地吐槽她的香水味。
      他一生从未抛弃过什么,从未抛弃过任何弟兄或信念,唯独把她抛弃在了最肮脏的角落,任人欺凌。

      16.
      他与她最开心的时光从不是哪次短暂的温存,而是年少时,在物质最匮乏的日子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牵着她的手,走在贫民窟或垃圾场的小路上。如果背后有人骂“婊|子配狗”,那她会开心地问他:“马尔科,我们一定会‘天长地久’对不对?”
      最后,他和她都成为了祸害,却谁也没能祸害遗千年。“天长地久”这个词,真的太他妈神经了。
      那个时候,他不仅能肆无忌惮地牵着她的手,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她同时出现在任何地方,甚至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她抱在怀里,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等着她那句“马尔科你重死了”的娇嗔,再偷偷轻吻她的头顶,不能让她发现。那个时候,她也从未走出过他的势力范围,更很少离开他的视线,她在垃圾堆中捡到一件漂亮的裙子都会立即洗干净穿上给他看,等着他别扭地夸上一句什么,然后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用来掩饰自己的偷笑。
      幼稚却纯粹,遥远又模糊。但那的确是二人共度的最美好的时光,从未忘却。
      而后数十年,每次的相逢都过于匆忙。他可以在她的温柔乡中卸下戒备和紧张,却未得喘息就必须开始下一段征程。交易的情报让对话都变得复杂,在外人前必须保持距离,明明只是自己肩头的责任却莫名被传递到了她的身上,压得喘不过气。她脸上依旧常年挂着虚伪的假笑,眼角有了细微,但那份颓废的厌世感却增添了更多的凄美。
      所有人都夸赞妈妈桑是夜世界顶点的女人,除了马尔科。也许,他潜意识里的这份否认,就代表了他其实不喜欢这样。他更喜欢她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更喜欢听别人在背后骂他俩是一对儿,他更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走在街上……
      他更喜欢,和她在一起。她本就该,和他在一起。

      17.
      马尔科向老爹请了几天假,还没说清楚原因——那个自己打草稿打了好几日的原因——就得到了意外的答复。
      白胡子大笑,睿智的长|者似乎早已将儿子们的心思看在眼中,对他说:“没把人带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马尔科:“……”
      “这世上没有谁是圣人,身为海贼更应该为自己而活!为什么你把一切搞反了?”

      18.
      时间的概念在天堂十分模糊。
      他找了很久,可能是几周,也可能过去了几个月。虽然这里面积奇大,但同一时代的人多少都距离比较近。他去了所有自己能够想到的地方,却没有什么紧张。
      甚至,他还找到了她店内的头牌。
      那个小姑娘见到他时相当诧异,结结巴巴说不全话:“马马马马尔科队长?您您您您这是……?”
      可惜的是,那个小姑娘也毫无头绪。
      失去了线索的他感到挫败,某种异样的不安在心底扩散,万一她是真的有所怨恨而故意……很快这种想法便被压了下去。
      或许,他真的应该先为她准备一份足够有诚意的礼物,他想。
      “哟,瞧瞧我在寻酒途中遇到了谁~”某日小憩时,一个欠揍的声音忽然从丛林另一侧传来。
      马尔科出色的见闻色霸气早已察觉到来者,啧了一声:“是啊,挺难得……”
      “我听说你去接妈妈桑了?二人世界还过得爽吗?”红发甩着手里的酒壶,扒开杂草走了过来。
      “实不相瞒……”马尔科耸肩,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到红发在打量了自己之后,那副笑嘻嘻的神情渐渐有所严肃。
      他说:“看来你遇到了点儿麻烦。”
      马尔科没有否认。
      红发没有继续轻浮地甩着酒瓶,难得正经道:“事先说好,马尔科,这和我以前去找妈妈桑试图让她说服你以达到我挖墙脚目的这件事毫无关系。”
      “???.jpg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不,你想表达什么?”
      “妈妈桑她啊……我不觉得她会故意躲你。”红发说了这样一句话,莫名其妙地笃定着别人的感情。
      她那么爱他,连莉卡自己都意识不到,她有多爱马尔科。所以,在红发这种稍微知道一点儿内情的人看来,他们两个在一起是多么平常又普通的一件事啊。

      19.
      红发说,能拆几座庙他就能撮合几桩婚,要不试点儿捷径?
      马尔科难得赞同。
      于是,他们来到天堂的入口处,在那里有天使换班的临时休息室。
      红发直接推开门,大嗓门道:“天使酱,帮忙查个人呗~”
      里面坐着一个正在看书的天使,他瞥了一眼红发,淡定道:“滚。”
      滚就一个字,毫不拖泥带水。
      马尔科跟在红发后面走了进来,随手关门。
      随后就听到红发又道:“就算给我一个面子,帮我们查个熟人。”
      那位天使沉默了几秒,点头:“好。”
      马尔科震惊了,响彻四海的面子果实竟然!竟然还他妈能用!!竟然还他妈能这么用!!!
      去他妈的自然系动物系超人系!去他妈的上古幻兽!普通恶魔果实死了就没,唯有面子果实才是永恒的!
      定睛一看,这位天使恰好是马尔科上天堂时在门口执勤的那一位。只见他放下了书本,走到一旁打开了电脑,点开数据库,问他俩:“找谁?”
      红发给了马尔科一个眼神。他会意,上前一步,喉咙摩擦,报上了那个名字:“莉卡。”
      “这个名字太烂大街了,重名的太多了。”天使噼里啪啦敲着键盘,“还有其他信息吗?”
      马尔科顿了一下,补充道:“死于海圆历152……0年,大概。或者1521年。”
      “‘大概’、‘或者’是什么情况?真的是熟人吗?”天使的语气还是那么犀利,他利落地操作着键盘和鼠标,眼睛在屏幕上看了看,“很抱歉,我没查到她的资料。”
      马尔科皱眉,或许她只是为了保命而兜售了珍珠?开口:“再往后几年呢?”
      “……没有。”
      “她曾经的姓氏是帕特里克,但几乎没有用过。年龄和我一样,故乡和我是同一座岛屿。她身高172,我最后一次见她时是短发。胸前有两颗痣,喜欢吃甜食,有放纵的习惯,不安时会摸指甲……”
      “马尔科!”红发打断了他略显急促的描述。
      意识到有些失态的马尔科缓缓吐了一口气:“抱歉,您继续。”
      马尔科觉得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搞不好,那个女人偷偷变卖了值钱的东西,然后躲在新世界的某个角落,比任何人都要长命百岁。这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几率很小。
      那位天使依旧面无表情,最后敲了几下键盘,用着无比机械化的语调,转头对他说:“我想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的‘没有’,是她不在天堂的名录里。在有死亡记录的情况下,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20.
      一个死人,如果不在天堂的名录里,按照这套二元论的说法,剩下的那种可能是什么?
      电光火石,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一旁的红发也未能跟上马尔科的速度,仿佛回到了那血肉横飞的战场,曾被誉为“不死鸟”的男人紧紧抓住了天使的领子,把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霸气的迫力下,那位天使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你们海贼到底能不能听懂啊,我说,有死亡记录,但是不在天堂的名录里,ok?”
      “少开玩笑了!老子这种恶棍都能站在这里,你跟我说这个?”他抬高声音,尖锐地驳斥了回去。紧紧攥着天使领子的拳头被捏得咯咯作响。
      红发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确信的是,若是在以往的战场,恐怕就不妙了。不,现在也不是很妙。
      红发也好,马尔科也罢,在来这里之前,或许都多多少少地思考过这个最糟糕的结果,只不过不愿相信罢了。或是他们这些满手鲜血的亡命之徒都可以进入天堂,便更加忽视那个难以接受的可能性。尽管,红发海贼团也好,白胡子海贼团也罢,也不是所有船员都有资格登上天堂,只是大家平时尽量回避这个问题而已。
      可那位天使却读不懂人类的情感,继续用着那机械性的语调说着:“所以说呢,做个死人,还是要了解一些辩证法的……我记得你在天秤前时我给你解释过啊,我们通过历史进程的大数据云技术,对单体数据进行了进一步量化分析,最终会得出一个综合指数。”
      ——你直接间接救的人比直接间接害的人要多,所以你可以上天堂。
      ——她直接间接害的人比直接间接救的人要多,所以她只能去地狱。
      英雄、恶棍,这都是太过情绪化的主观评价。只有量化的东西才能体现真理。数据就是这样的存在。

      21.
      如果不是红发使出了战场上的本事强行把马尔科拦了下来,估计他就要现场表演手撕天使了。
      那位昔日的大海贼似乎是冷静了少许,一手撑着额头,靠在墙边不想说话。旁边的智障天使整理了自己的领子,继续拿起书本坐在休息室内读了起来。其智障程度连红发都想骂声智障。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笑话了……”忽然,马尔科低声对红发说道。
      “什么?”红发问。
      沉默了几秒,马尔科干涩的嗓音道:“我好像刚刚才发现,我爱她。”
      “……”
      红发曾经调侃的或许没错,她算是马尔科的家人,有她在的地方,哪怕只是一个房间一张床,也可以算是“家”。
      这位“不死鸟”可以展翅横跨四海,无数次毫无留恋地把背影留给那个女人,那是因为他知道,无论在大海上漂泊多久,只要转身,她就在那里。哪怕数年杳无音信,他也可以毫不在乎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正是她那份同样可贵的毫不在乎,才造就了这份在黑暗无助中扭曲的扶持与慰安。
      太过了解的两个人,反而难以承认那份肤浅的爱情。
      因为,更为强烈的情感早已超越了爱情,甚至超越了生命。
      红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安慰一下这位海上的隔壁海贼团熟人:“你不必自责,马尔科。这是很早就注定的事。”
      “……那倒没有。”在短暂的暴怒之后,马尔科发现自己竟然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然后,说出了一句令红发有些困惑的肯定句,“她……还在等我。”
      “什么?”红发显然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马尔科放下额前的手掌,站直身子,望向红发,把拳头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你说,如果把天使揍一顿的话,会不会因为积累罪恶,从天堂掉下去呢?”
      “你疯了?!”或许只是错觉,恶魔果实已经失效,可眼前马尔科的眼中闪烁着几丝不死鸟火焰的蓝光。
      “呵,我很冷静。”马尔科勾了勾嘴角,低声道,“我答应老爹了,接她回‘家’。”

      22.
      我不记得我叫什么了,但他们说,我曾经说自己叫莉卡。
      那我就先叫莉卡好了。
      虽然我现在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但是我还记得,我在等人。
      可我连我在等谁也不记得了。应该是某位很重要的人吧。
      这里是地狱的入口处,每天有好多人从上面下来,在这个入口处排队。
      我大概很早就来了吧,然后一直在这里等人,究竟等了多久也不记得了。
      反正吧,之前在这里巡逻的地狱|警|察(以下简称狱|警)小哥,都升职成中队长了。
      “哟!莉卡!”也成了每天巡逻的狱|警们的必备打招呼。
      “在地狱门口等人的,我们也不是没见过。”by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狱|警中队长,“但能把我从基层耗到中队长的,她是头一个。”
      狱|警说,由于地狱门口是交界处,所以对能量的消耗极大,像我这种普通灵魂待久了会消失,丧失记忆也是表现之一。
      但我觉得,既然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就必须继续等下去,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于是,巡逻狱|警们打招呼的方式又多了一句:“你姘|头活的还挺长,怎么还没下来呀?”
      什么?我等的竟然是我姘|头?这他妈是什么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狗血剧本?
      于是,某日狱|警中队长出来巡逻时,我把他逮住了。
      好像我刚来的时候这位狱|警中队长就在当值了,说不定他还记得当时我的事。
      所以我逮着他追问我在等谁。
      他像看智障一样看我,指了指我的左臂,道:“你当时还说怕自己忘了在等谁,用指甲把他的名字刻到自己小臂上了,你就算连这个都忘了,也要注意下自己身体上的伤疤吧?”
      我恍然大悟,抬起左臂,果然在小臂内侧看到了一串指甲留下的伤疤。
      不过……
      指甲刻字不现实啊,歪歪扭扭真的看不清楚啊摔!
      于是,我又开始了抱膝坐在地狱门口,暗中观察的日子。
      又过了些时候,狱|警中队长又升职了,竟然被调到地狱里面当差了。
      老实说我有点儿失落,不过还是祝福他。
      新来的狱|警中队长好像是个降职调过来的,所以脾气不太好,说什么要整改地狱门前的市容市貌,所以经常派人劝我走。
      我说,我不走,我在等人。
      小狱|警说,你他妈都等多久了?
      我说,我就不走,我继续等。
      小狱|警说,大姐你赶紧走吧,你看看你,现在记忆都没了,再等下去整个人都会消失的!进了地狱大门好歹有忏悔改过的机会,可一直在这儿等着,消失了就真的灰飞烟灭不存在了啊。
      我说,我不管,我就要等他,已经等了这么久或许只剩下执念了,但我就是要贯彻自己的执念。
      小狱|警也无语了。
      然后过了几天,新来的狱|警中队长亲自来了。
      他骂的就比较难听了,什么“你姘|头早死了你再等也没用”、“你生前就是一[哔——]装什么伉俪情深”之类的。
      哎呀,他要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变精神了。
      于是我追着他问:“我生前是谁叫什么做什么生平怎样?我生前是失足妇女吗这么狗血的?我正在等的姘|头是谁?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好吗?他一生怎么样啊?我和他怎么认识相恋结婚生子的?你倒是说呀说呀说呀!”
      然后我把新来的狱|警中队长气走了。
      真伤心,还以为能知道自己在等谁了呢,至少也要让我知道自己是谁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新来的狱|警中队长也升职了。之前劝我的小狱|警升职成了现任狱|警中队长,不过他懒得管我了。
      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点儿透明。
      他说,等了这么久也该放弃了吧,你看,不只记忆,这回真的灵体也要消失了,赶快进地狱啊!
      惹,一般说下地狱好像都是骂人,他这个语气挺喜感的,真的。
      我依旧抱膝坐在路旁,望着排队的人群,对他摇了摇头。
      “已经足够了。”我说,“我不指望未来,消失就消失吧,这已经足够了。”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有那么一个人,我知道自己深爱着他。
      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这真实的情感,无与伦比地刻骨铭心。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有资格、有权利去追求那些形而上的东西的。
      我明确地意识到自己有这份感情,是多么幸运又幸福的事。
      现任狱|警中队长再也没劝过我,随着时光流逝,我的身体越来越透明。
      我想,差不多是时候最后看一眼这地狱门前灰紫色的天空了吧。
      “再见啦,莉卡和莉卡眼中的世界。”我这样对自己说,“还有那不知名的‘姘|头’。”
      沧海桑田,一个人类真的太过于渺小了。一粒沙就要这么默默消失了,唯一的遗憾好像就是我没有什么价值。
      不过,根据之前狱|警的只言片语,我生前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也是,好人可不会下地狱。
      也就是说,我那姘|头说不定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好人,之所以没有下来,是因为上天堂了。
      这还真是可喜可贺,说明我莉卡生前看人的眼光还算不错,虽然自己是个垃圾,但看上的人不算是吧。
      或许是自己变得越来越透明,我仰头望着地狱灰紫色的天空,发现天空也在渐渐变透明。
      忽然,一道明蓝色的光线像是流星一般划过——
      嘿,真他妈神奇我在地狱呆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流星!我忽然来劲儿了,不自怨自艾了。
      只有没BB够的傻○才会有那么多临终遗言!老娘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生前到底怎样,但至少死后等人爱得潇潇洒洒!
      “流星呀,那我就消失前再诅咒一下,我那彻底失去我的姘|头顿顿吃不饱好了!”我说。
      然后砰地一声,流星撞地面。
      惹,希望现任狱|警中队长不要把地面维护费的锅甩到我身上。
      亮蓝色的光芒中出现一个人影,金色的奇特发型,像是经过一场战斗般风尘仆仆,他暗色的双眸一眼就望到了我,扯了扯嘴角,道:“哟,你刚刚咒谁呢?”

      有价珍珠番外
      >>>>>天堂。完

      完结多年,补了个番外,真香。
      感谢各位的支持,完结这么久还能收到各样评论,真的非常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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