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色》张之之

1、寻亲之路

　　流水，人家，无小桥。

　　苏越坐在小河道，看着眼前的女子穿着粗布麻裙，玉手因河水浸泡而微微发红，右手拿棒，左手将碾碎的皂叶涂于衣物上，继而敲打洗衣。
　　女子看着苏越出神的样子，轻笑道：“瞧越儿这神情，莫非是想家了么？”
　　苏越默默腹诽道：我今年二十三，而你才十七，你居然叫我妹妹！！！
　　苏越转头对着天，默默地叹气。然后起身，走到何玉柔跟前，伸手一起帮何玉柔洗衣，言语无奈道：“想啊，哪能不想。”
　　何玉柔低眉道：“这两月余，妹妹真的一丝都想不起了么。”
　　苏越听闻惆怅不已，怎么想不起来！自己的所有记忆都是2015年的跨年演唱会，刚看了那么多小鲜肉唱歌跳舞，还等着周末看跑男，看鹿哥的呆萌样，怎么的一眨眼功夫跑到这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来。
　　莫说两个月，苏越觉着就是给她一辈子，她也想不起，在古代自己家住何处，是这个什么身份。
　　说起在古代，貌似之前还在网上测过前生是谁来着……
　　当时测得好似是宁贵人，想到此处苏越额头一排黑线。
　　苏越拿着洗衣的木棒，不自觉的使劲捏着，真是无语问苍天。
　　何玉柔看着苏越一脸苦闷，不由柔声道：“想不起咱就不想了，妹妹就跟着姐姐一起住在这里。”
　　苏越心里难过不已，自己白吃白住的在玉柔家蹭了两月有余。玉柔的丈夫张柱平时也就是在山上打猎砍柴，白日里带着毛皮和柴火去不远处的禾木镇去买，而玉柔平时就在家里做做针线活。小两口每日里忙碌的过活着。
　　苏越从无所事事的抱怨老天不开眼，到慢慢接受。避免自己这么一大活人变成两人的拖累，从一月前苏越就变着法的打听赚钱的方法。月前村里的陈阿嬷拿着封信件，苦于找不到可以帮看内容的人，苏越毛遂自荐的上了。
　　看着那一张草纸上写的繁体文，语句像极了高中那些文言文，苏越就觉得，要是被人这样整也认了，比起电视剧里那些穿帮镜头，古代书写着简体白话文，自己真是碰到了大巨制了。
　　一月多的时间，苏越攒了百十文。比起那些一出手一锭金子百十银的土壕，苏越第一次觉得钱难赚……
　　苏越回神敲打着手中的衣物，冲玉柔笑道：“谢啦，嫂子。可是我也不能这么白吃白喝的在你们家赖着，而且，我得……”找个什么借口，“找我爹娘吧。”
　　说不定还是土壕来的。
　　玉柔闻言道：“可是你到现在都想不起你的爹娘是谁，家住何方，这天下这么大，你要去何处找呢？”
　　苏越挠头道：“可是也得找啊，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就不信了，我还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我又不是那孙悟空！”按照穿越定律，不都是有爹有娘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高富帅么。怎么到她这里什么都得自己找？
　　何玉柔瞪大了眼睛，道：“那孙悟空是何人？为何从石头里蹦出来？”
　　苏越傻眼道：“他为什么从石头里蹦出来？那是，那是因为……他家住在山洞里，门口都是石头，从侧面看就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一样！”
　　何玉柔道：“原来如此。”

　　晚上。
　　张柱从镇上卖完兽皮回来。
　　在用晚饭时，苏越将自己要离开的想法，再正式的对夫妻两人说了一遍。
　　张柱是个标准的农家汉子，身体结实却不擅言语，挽留的话语说不到一半，就被苏越一阵的胡吹乱侃的岔了过去。
　　苏越站起，对着二人鞠躬道：“感谢哥哥嫂子的不嫌弃，尽心尽力的照顾妹妹这段时间。他日力所能及必当全力报答。”
　　张柱肃颜道：“咱们又不是图你报答才救你的。既然叫我们一声哥嫂，那就是我们的妹妹了。别说这些个见外话。”
　　苏越闻言感动不已又不禁埋怨，心想这要是直接穿越就是你妹妹，我也懒得跑啊。
　　苏越道：“大哥如此话语，倒让妹妹我都舍不得离开了。我看干脆我明日就启程吧。”
　　玉柔拉着苏越的手道：“怎么的这么着急？”
　　张柱闻言有些着急道：“我说这话是真心，不是赶着你走，你，你……”
　　苏越哈哈大笑，“大哥，你也太不禁逗了。”

　　第二日一早，天微微亮。
　　苏越拿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小包袱背在身上，拿出之前攒的一百二十文钱，数了二十枚留着床铺间，默默道：“不是我小气啊，是我没钱啊，先给你们这么多，等我有钱了……”
　　话还没说话，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声响，想着要在何玉柔他们起床之前走，苏越赶紧悄没声的往外挪。
　　等走到屋外后，苏越脚步加快，离开了这住了两月有余的地方。
　　一路从天未亮走到东边日头渐出，苏越揉着膝盖顺着路边坐着，心想：这会大哥大嫂他们估计在骂我吧，不打招呼就跑的人……
　　可是让自己这么白吃白喝的住在他们家，真是太过意不去了。对着张哥玉柔姐那一声声挽留的话语，苏越真想吼一嗓子道，好！我给你们当亲妹妹，就住下不走了！
　　不过这样的话，身为新新人类，立誓不做啃老族的苏越还是说不出口，况且人家夫妻又不老。
　　这睡了一觉，世界天翻地覆的真让人接受不了。
　　对着眼前的处境埋怨，难过大半月。可难过之余，也只能无奈接受。要说别人都是车祸，溺水什么的直接变成官宦人家的大小姐，皇家的格格公主的，可自己这一觉醒来，变成了未成年，而且还在别人家，不知道爹娘在何处，身边也没个人来解说下眼下局势处境之类的。这不坑爹么。
　　话说最近也不流行穿越啊，这他妈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可这抱怨归抱怨，自己又不能一棒子敲死自己，盼着一棒子后世界又恢复原样，哎……
　　苏越想，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决吃住。
　　天马行空的想了一阵，苏越摸着下巴又估摸着，我今年多少岁来着？
　　还没想明白呢，远处一两马车行来。坐在路边的苏越，默默的往边上挪了挪。
　　马车慢悠悠的走来，到了苏越身边停下来。
　　驾车的小青年对着苏越询问道：“小娃娃，你知道这到禾木镇还有多远吗？”
　　‘小娃娃’瞪大眼睛，对着小青年道：“你叫我‘小娃娃’？你知道我多大么，你叫我小娃娃！”
　　小青年笑道：“左不过十一二岁吧，难不成叫大娃娃？”
　　苏越低头无奈叹气了，你个尖嘴猴腮的小青年张口闭口的娃娃娃娃，娘娘腔啊这是。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指着来时的路道：“一直走路过一个小村庄，穿过去，再走上个一千米吧，差不多就到了？”
　　小青年道：“一千米？”
　　苏越汗颜，道：“一公里左右吧。”
　　小青年拱手道谢，架着马车离开了。
　　苏越看着那越行越远的马车，一抹下巴嘿嘿直笑。心道：姑娘我真年轻啊！
　　自个儿乐完了，赶紧收拾上路，从包袱里拿出一早准备的馒头，一边啃一边走，看着那一片麦地，惆怅不已，之前从村里人那打听到，沿着这条路走大约三四十公里左右就能到这一片最繁华的汝城，从天微微亮走到日头出来，将近正午，算算约莫走了有五六千米吧，可这一望无际的麦地，想着天黑也走不道着汝城，只能口里嚼着馒头埋怨道：“也没张地图给看看……”

　　一路前行，刚开始苏越还会自己哼着曲，兴致高昂，可这会走的是灰头土脸的，也只能默默无语。
　　眼瞅着夕阳余晖越发的浓重，苏越索性走到田边瓜农搭建的简易帐篷里休息。这一片瓜地看着就已经荒了很久，苏越记得张柱大哥和玉柔姐，他们都是见着好地赶紧的耕种，这一片近七八亩的瓜地居然这样荒着，残留的瓜叶藤蔓在地里纵横交错的丢弃着，还有盛夏里拿熟透了的瓜，零零散散的在地里腐烂。而这帐篷，用木架搭了一层，距离地面有一尺，木板上看得出经常磨蹭的痕迹。帐篷上边搭着芦苇草，用来遮挡毒辣的日头。
　　苏越看着天还微黑，顺着瓜地往南走，果不然碰到一条两米宽的小溪流。这附近的草木茂盛，土地肥沃而带着水汽。不过要是住在这地方，夏日凉爽，这冬天怕也是不好的，太过潮湿了。就目前这状况来看，这么好的地，要是让张柱夫妇俩看到，肯定会觉得暴遣天物。
　　苏越走到小溪流边喝了两口水，喝完看着从西头流下的水，默默想，应该不会正好有人在上边洗脚吧？
　　手中捧得水默默的又换了回去，复而又趴在地上，将头直接浸近水里，抬起头，猛地甩着一头的水，大声吼道：“管他的！”
　　这旁晚，四处人烟稀薄，耳边也就蛙叫和虫鸣。苏越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之前的生活，不说有多精彩，但最起码出门逛街，事事熟悉，父母好友都在身边，而现在，这方圆百十米的都没个人，走了一天的路，也只是路遇旅人匆匆而过。感觉自己都过上离群索居的生活了，关键是也只有‘生活’而已，没有任何的目标，念头，考虑最多的也就是赶紧找个活计，能够让自己吃饱，穿暖什么的就再说吧。
　　默默喝完水，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到了帐篷跟前，将鞋子在小溪流旁边沾的泥土弄掉，苏越爬进帐篷了，顺便睡觉。这硬硬的木板让苏越怎么躺怎么不舒服，硬木板硌着苏越的脊背，苏越默默想，等有钱了一定要好好的补充营养，这营养不良的身板，上下全是骨头。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苏越索性起身将盖在帐篷上的草拿掉，然后平铺在木板上，躺在上边果然比刚刚要好很多。盛夏的夜里，天上的星星也格外的亮，以前的夜晚到处霓虹灯闪烁，根本就看不到挂满繁星的天空。
　　苏越默默欣赏着夜空，然后睡觉。

　　‘砰’
　　午夜时分，苏越躺在帐篷里，眼望着繁星，人还处在被惊醒懵懵的状态里，只觉得自己脑袋在响，感觉血液慢慢的往脑子流去。苏越发现自己脑袋下边的木头没了，目前的木板倾斜着让自己头在下，脚在上。苏越默默的转动身体，试图让自己‘顶天立地’。
　　这脚刚挨地，就听见一阵粗狂的男声传来，这午夜里，真特么像那五大三粗的阎王来了。
　　‘阎王’一阵气急败坏道：“你这个小白脸，要不是我们二当家看上你，老子一棒槌下去必叫你脑袋开花！”
　　一阵静默。
　　‘阎王’又道：“怎么的不说话，死了么？”
　　‘小白脸’道：“还没。”
　　苏越听着这对话，默默在脑补了一万字，概括一下，就是，这恶霸二当家强抢了这小白脸，一个不注意被小白脸跑了的故事。
　　‘阎王’恶声道：“你是自己跟着我回去，还是我抗你回去？”
　　这时小白脸没吭声，苏越默默的调整自己的姿势，一不小心，其实也没小心的弄出了声响。
　　月光下，苏越看到一个彪形大汉，手持锥形大棒。苏越默默收回了目光，这一觉醒来，眼前立着这么个主，感觉脊背都凉凉的。转头发现自己身侧的地上坐着一位身着红衣，发冠不整的少年。
　　苏越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像是走了恐怖片拍摄片场。
　　大汉对着苏越道：“这荒郊野外的，你个小娃娃在这干嘛？”
　　苏越一个激灵，结结巴巴回道：“我，我，看看看……地呢。”
　　大汉闻言一愣，继而哈哈哈大笑，粗着嗓子道：“这瓜地就荒了一月有余，你看个什么地？”
　　大汉走过来，一把将苏越从塌了的帐篷里拽出来，苏越的小腿带脚在侧着帐篷板上蹭着了，疼的苏越呲牙咧嘴。
　　大汉说：“这小身板，都没二两肉的，唔，干脆弄回去给三丫头当小跟班吧……”
　　苏越闻言惊愕的看着大汉，不是追着红衣少年的么？怎么扯我身上了？苏越对着大汉嚷道：“我没二两肉可也是娘生父母养的啊，我父母不会同意的啊！”
　　大汉一挥手，将苏越甩于一边，干脆回道：“哼，这地方，俺说了算！”然后对着红衣少年道：“你也一样，俺说什么就是什么。”
　　走过去，一胳膊挥在少年颈上，少年直接晕了过去。
　　大汉扛起来，转身就走，苏越瞧着准备默默的开溜，大汉吼道：“你也看到了，要是不听话俺也直接把你打晕了扛起来。反正你这小身板一个胳膊就能抡起来。”
　　苏越闻言，默默停住了脚步。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