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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同性生活之世事无常 ...

  •   “你X的到底是不是男人!”
      一个枕头砰的以光速飞到床上,哎呦一声,卷成一团的蚕宝宝从被子里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单凤眼,用力的伸了个懒腰,才不紧不慢的爬了起来。
      他站起身暧昧的对他笑笑,随手从散落一地的衣服里扯出一件黑色的T恤。“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吗?”
      刚刚还暴怒的人愣住,微微红了下脸。下一刻,又忍不住大叫起来:“凌非翔,我说过多少遍了,脱下的衣服要丢到洗衣机里,不要再穿了!多脏你知不知道!”
      凌非翔叹了口气:“男人都这样,谁像你,跟个小姑娘家似的!”
      “X的,我受够了!”站在床头的男人焦躁的在房里走来走去,活像个即将爆炸的小炮弹:“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钱啊,怎么就摊上你这一人!又懒又不讲卫生,成天除了上网打游戏就是聊天泡MM,你和人小姑娘较什么劲啊,你就不能正正经经的找份工作吗?”
      凌非翔笑笑,利落的套上那件黑色的T恤:“亲爱的常畅,我如果泡GG,你不是会吃醋嘛。”
      人体小炮弹终于爆炸:“这个不是重点!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为什么宁愿霉在家里也不出去工作!”
      凌非翔似乎仍未把他的怒气放在心上,依然嬉皮笑脸的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小声说:“哎呀别这么大声,等下隔壁的奶奶又要过来劝架了。”
      常畅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捂住嘴巴。
      于是一片寂静中,两人清晰的听见隔壁传来一把上了年纪却又生气勃勃的洪亮声音。
      “老头子啊,快过来听听看,隔壁那俩小伙是不是又闹矛盾啦!”

      两人满脸黑线的对视一眼,小炮弹常畅终于还是没能维持庄严的形象,扑哧笑出声来。凌非翔舒了口气,利落的把他抓到床上,轻轻凑过去吻他。
      唇齿间有淡淡的果味牙膏的香气,他缓缓的抱住常畅,依恋的抚摸男人柔软的黑发,微微颤抖的睫毛,忍不住叹息。不管时间过去多少年,这个男人的气息永远清新的就像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干净透彻,仿佛有淡淡的阳光余味,温暖人心。

      “大白天的你发什么情!”常畅不满的推开他,口气却软了下来。他看着他笑,眉眼都是弯的,这个男人总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然而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不在乎身为同性,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尘世颠沛,世事流离,万幸的是,我还牵着你的手。
      常畅初遇凌非翔时,才18岁。
      始终无法对女孩子有好感,唯一有过好感的人是自己初中的数学老师,一个十分温和的……男人。他困惑于自己的性向,却也知道,这样的感情是无法向别人述说的,他偷偷找过心理医生,那人却劝他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劝他多交些朋友。
      常畅只觉得好笑,他一字一句的对那人说,我没病,也不是胡思乱想。然而他内心深处却是惶恐的,1998年的中国,对同性恋还停留在爱滋与颓废的印象上,他没遇过同类,也害怕同志的圈子如同外人的印象一样充斥着糜乱堕落的交往。

      那一年他考上了一个远离家乡的大学,渐渐变的沉默,近乎自闭般,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就溜到外面去上网。
      值夜班的少年是老板的侄子,刚大学毕业,因为家境不错,并不急于找工作,闲赋在家,便过来帮忙。
      他对常畅很好奇,许是他通宵却从不打游戏从不聊天,许是他迥异于同龄人的沉默。
      这种好奇促使他某一天终于忍不住借着打扫卫生的便利偷偷站在了他身后。
      常畅在网站上看一些文章,他迫切的想了解同性恋的世界,想解决自己的困惑。他发过求助帖,得到的却是一些人的辱骂,无非变态或者神经病之类的回帖。他像困兽般,骄躁,无助,愤怒,自卑。
      “你是同性恋?”身后有人小声的问,他惊讶的回过头,发现网吧的少年站在他身后。惶恐和惊吓让他把拳头用力的挥向了少年的脸。
      碰撞声,击打声,他们淋漓尽致的打了一架,常畅拖着一身的伤走了。转身的刹那,他突然忍不住想哭,这个世界上没人理解他,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沉默,或者暴力。

      再次见到少年已经是三天后,那人到学校来找他,堵在宿舍楼下大声叫他的名字,常畅常畅常畅常畅,他一遍一遍的叫。
      “呐,我叫凌非翔。你叫常畅,我知道的。”
      少年垮着脸装可怜,怎么赶也赶不走。他们似乎成为了朋友,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打游戏,而时间,已经过去一年。
      那一年他们一起看了蓝宇,凌非翔问他,你会喜欢蓝宇这样的男孩吗?他点点头,蓝宇有一双清澈的,小鹿般的眼睛。
      “那我呢?”凌非翔不高兴了,趴在他的肩上问。
      “你又不是同性恋,问这个干吗?”常畅有些不自在的推开他,关了电视。
      “如果我说我是呢?”凌非翔靠在沙发上看他,眼里全是耀眼的光芒。常畅隐隐约约的知道,只要他伸出手,这个男人眼里的光芒,全属于他。然而他不能,同性相爱,两个男人的爱情,有多艰难,根本不用想像,他天生就是个GAY,可凌非翔不是,他不想把他拖进这个圈子,这条漫长苦涩的道路,他不希望让他承受。
      “你不是。”常畅轻轻的笑了:“你可以忍受和男人接吻吗?你能够躺在和自己一样构造的身体旁边吗?凌非翔,你不是GAY。所以,没有如果。”
      常畅与他渐渐疏远,慢慢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就在这时,他意外的在这个遥远的城市,遇见了那时暗暗喜欢的老师。
      苍白的皮肤,病态的面容昭示着面前这人身患重症的事实,陪在他身边的男人,是他那时侯曾见过几次的,老师家教的学生。
      常畅毕业没多久,就听说了老师的事,因为被发现和家教学生的恋情,几乎以猥亵罪被告上法庭,事情平息不久后,老师就结婚了。
      而如今带在身边的那个文静的小孩子,大概就是那场婚姻的结晶吧。

      他坐在餐厅与老师交谈,陪在他身边的,名叫祁玉陵的男人,与常畅那时见过的一样,依然是漂亮的过分的脸,仿佛完全不属于他们的世界,远远站着,高傲而耀眼。与老师站在一起,却出乎意料的和谐。
      老师笑着跟他说话,说自己大概会在这里呆一年,这个海滨城市,的确很漂亮,祁玉陵喜欢海,他们辗转去了几个地方,只有这里他最喜欢。
      他从硕大的落地窗外看去,那个男人牵着小孩子走过马路,跑去对面的麦当劳买吃的,他们买了一大堆薯条汉堡,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大口的吃。餐厅的服务员对他们干瞪眼,祁玉陵和孩子凑到一起,无辜的笑。

      “他现在和老师在一起吗?”常畅问:“老师觉得幸福吗?”
      祁玉陵低下头戳着孩子鼓起的脸,笑的肆无忌惮。
      老师只是笑笑,祁玉陵走过来,示威般搂住他的脖子,又笑嘻嘻的要喂他吃汉堡,他叫他君,甜腻的,快乐的,仿佛没有死亡的阴影,仿佛他们还有漫长的光阴可以厮守……
      然而一年还没过,这个被祁玉陵赖在身上撒娇,一脸纵容的男人就死在了陌生的城市。
      他们把他的骨灰洒在海里,漫天的尘埃里,他看见祁玉陵慢慢搂住了那个孩子。
      也许在巨大的海浪声里,哭的再大,都能装作听不见。

      常畅突然觉得忍不住眼泪,为这个哭泣的男人,也为……
      他还没有告诉过他。
      那一年,我曾暗暗在老师身后叫着老师的名字,君宣,君宣,舌头抵着牙齿叫。君宣,我曾那么那么的喜欢你。
      只是世事无常。世事无常,这个词语,本身就让人悲哀。

      我们活了一辈子,能遇见真心喜欢的人,如果,这个机率是百分之八十,相爱的机率或许是百分之五十,而长相厮守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二十,或者更少。
      谁知道自己会是被眷顾的那一个,谁知道自己能不能和喜欢的人相爱,谁知道会在一起多久。然而如果你不伸出手,却连知道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还能爱你吗,凌非翔?

      虽然尘世颠沛,世事无常,然而万幸的是,我还牵着你的手。
      凌非翔没有挂着招牌一样的笑,他只是认真的坚定的说,或许他不是同性恋,或许他没办法忍受男人的亲吻,然而他喜欢他,不在乎身为同性。只是因为他是他。

      没办法接受唯一的儿子居然喜欢一个同性的事实,凌父把他打的半死,他离开家来找常畅,却只是笑着说:“呐,比你那次打的还痛。”
      2007年,他们在一起将近七年,七年,人生能有多少个七年。他们加起来的岁数都已半百,漫长的光阴仿佛流水一般。背离道德,背离亲人,常畅却再也不觉得苦涩,他有同伴,他们相依为命过了七年,以后还有无数个七年。
      凌非翔窝在家里,再没出去工作过,他替出版社翻译一些晦涩的原文书来赚钱,他不曾告诉过常畅,他被父母赶出家时,根本没带身份证和毕业证,怎么找工作呢。他也知道,常畅为什么突然接受他,或许是因为老师的死,让他急于抓住温暖,或许是其他。迷糊的常畅,其实有许多事他不知道,然而这有什么关系呢,他只要知道,凌非翔,永远不会松开握紧的手。
      即使尘世颠沛,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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