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无谓闲尘

4、疤

　　今生的约，欠一个再见，伤痕从此，不能复原。

　　柳玉吟不能判断自己的声音是否哽咽。
　　“金英……呵。谢玉英葬完柳永后呢？”柳玉吟轻声问。

　　“谢玉英回家见过父母后只想远走他乡，去过许多地方，最后死在这里。”那女子回答道，声音冰冷。
　　“这里？”柳玉吟低呼。
　　“对，谢玉英死在这座山里，穿了两身孝服。”声音依旧不带半点温度。
　　柳玉吟没有追究她是如何得知的，也并未问她为何讲这个故事给她听，柳玉吟只是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柳玉吟轻声说：“人有劣根，你那句话实在精彩。没有说再见，以后也来不及说，这是我一生的遗憾。没有感觉到爱，耻于表达爱，一昧接受爱，这是我要用一生悔恨去祭奠的错误。”
　　柳玉吟抬头望向那女子，接着道：“我一向讨厌‘我以为’这三个字，可是我真的以为她不会死……我真这么以为。我一向认为人做错了就应该接受惩罚，不需要后悔，可我这次后悔了，很后悔。她离开我的时候并没有告别，我不珍惜她是她又有何感想呢，她当时的苦痛有没有比我现在的多一点，这些好像都不可预见。我和谢玉英还真是同病相怜，我几乎都要以为我就是她了。”
　　那女子看着柳玉吟，但又好像并不是在看她，满眼伤怀。
　　柳吟抹了抹眼泪直视她的目光。

　　“人只有经历生死——不论是自己还是亲人，他才能意识到自己原本有多无知。可人生非这样不可，你意识到的同时你已经失去了，并且不能补救，流血流泪都不能，像是一块疤。你之所以明白，是因为它足够疼痛。这不是他人能够传授的，你如果不够难过，它是不会被在意的。”那女子开口说。

　　柳吟把她的话琢磨了许久。
　　“我能骗所有人说我开心，可我骗不了自己。他们告诉我奶奶死去时我并不相信，她陪伴我太久了。可现实总让人难堪，我不得不信。她做的一件件事如何对我好都还历历在目，可她已经没有温度了，顺便带走了给我的温暖。每当我想起我之前对那温暖满不在乎，为了吃喝玩乐对她冷言冷语，我心如刀绞，一点也不夸张。我想不露痕迹的思念她，以为不说出来就能少痛一点，只是难过总爱捕风捉影，让我无所遁形。”柳吟的声音在颤抖。

　　那女子默然不语，只是弹起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