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后太厚》无谓闲尘

57、第五十七章

　　兹事体大，若此事当真传了出去，且不说皇家再无体面可言，被攻讦的可不止是赵玉和赵曦这两个上了玉碟的“假凤虚凰”，更是还有她的夫君和她的博儿。
　　真龙血脉从来都不容存疑。

　　如今看似海晏河清，时和岁丰，可时局之下却有暗涌无数。
　　一根狼毫写不尽天下不平事，却能杜撰出无数似是而非的“真相”。
　　虽说现下兵强马壮，国库也算不上空虚，不惧来犯。
　　但民心永远是当权者赌不起，也从来不敢赌的东西。
　　更何况战事一起，必然又是哀鸿遍野，掀起一阵阵的腥风血雨。
　　赵回是个仁君，赵博更甚。
　　这个字的重量又何止千金呢，仁者为君并非无敌，反而会权衡更多的东西。
　　能够理解赵回对冀涓的一退再退，一让再让是一回事，然而她卫忆怎么想却是另一回事。
　　冀涓在她心里，已然于幽魂无异。
　　上天给她一次再来过的机会，想来是这国祚本不该被动摇，她也——
　　本不该失去他。

　　卫忆垂下眼，轻轻揪扯赵回的领子，让他低下头来看她：“子睿，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但你不许迁怒我娘亲。”

　　闻言，赵回半眯起眼睛，明显有些抗拒，搂着卫忆的手也紧了紧，不再轻抚她的发顶，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卫忆的姿势看不到赵回的表情，得了回应，她便自顾自地说道：“当年先帝暴毙一事，一半是冀涓的功劳，但更多的一半是安国公府派人从中作梗。母后和娘亲生前偷偷同我讲了，说此事若非必要，不可说与你听。冀涓自称手中有先皇废储的圣旨，那圣旨却其实是空白的，先皇并未来得及——”

　　“阿忆。”赵回轻声打断她，让她的脸埋在自己的怀里。
　　他面色沉郁，语气却伪装得轻快，好像丝毫都不压抑。

　　“那不是空白圣旨，只是母后以防万一，要你们都以为那是空白圣旨。三人成虎，就是真有那么一天，它也只能是一纸空白。”

　　感觉到卫忆攥着他衣服的手骤然松了开来，赵回叹了口气，心下也觉得怅然。
　　后宫里的女人哪里有什么简单的人物，他母后能突出重围，杀出一条血路来，更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并非像他的阿忆这样心慈手软。
　　可这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游戏，母后为了保全周家保全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心里是有结的，那毕竟是他的生父，也曾考校过他的学问，给过他片刻关怀。
　　可他又能说什么呢，他没有权利说不，更加不会说不。
　　安国公府背了那么大一个黑锅，却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好了一会儿，待卫忆缓过神来，却是更坚定了自己原先的想法：“既然如此，那冀涓就更是留她不得了。”

　　赵回闻言，竟也真的跟着点头，没有丝毫犹豫：“事关国运，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是该安排一二。如懿她——也就该是这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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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冀涓只觉得自己身处一张大网之中，被缠地透不过气来。

　　赵曦站在正殿当中，倔强地仰视着坐在高位的“太妃娘娘”，忽然就扯出了一个微笑，语气平淡地发问：“冀太妃，我究竟是该把你当做母亲，还是该把你当做我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仇人。”

　　冀涓觉得她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哪怕她深爱之人离弃了她，哪怕先皇要她骨肉分离，哪怕她第一次咽下令人作呕的人血，她都没有如此痛过。

　　看见她晦涩的目光，赵曦只觉得快意：“怎么，你在后悔什么，你是在后悔拿我算计定远时阴差阳错地让我也永远不能做一个娘亲么？还是你在后悔你把我送去安妃宫里让她日日虐打于我？”

　　冀涓看着赵曦，只觉得五内俱焚，却又一时无从开口，只得怔怔地望着她：“我的儿...”

　　赵曦冷笑：“你的儿？文华五岁时候你见她肖似安家二爷，又因我们同日而出，你便听信安妃和你那好侄儿的鬼话，不顾半点母子恩情，不顾我的苦苦哀求，就算我几乎哭瞎了眼，你还硬是将我扔给了安妃去。也怪我命大，若不是我母妃出手救我，我怕是早早就被安妃折磨致死，今日也不可能在这儿碍你的眼。那时候，我便不是你的儿了吗？我十岁时你为了你的大计，誓要“保护”文华，又放出风声去说我赵曦才是你的女儿，让我险些被那些苗地的怪物们糟蹋了清白，那时候，我便不是你的儿了吗？你为我生母，这些我都能忍让，权当还了你的生恩。但是冀涓，你伤我母妃，害得我母妃永不能出江南一步，此仇，不共戴天！”

　　就算冀涓罪孽滔天，她却依旧是一个母亲，她此时已然泪流满面，像被圈了许久的困兽，已然是万念俱灰。

　　见着她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赵曦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不给她丝毫的反应时间，狠狠向自己胸前扎去，刀刀没柄。

　　“这条贱命是你给的，那我就还给你。从此我们尘归尘，土归土，山水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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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懿公主重伤，文华公主又为其母冀太妃所杀，这两件大事可谓是震惊朝野。
　　一道道的折子递上来，却又全如泥牛入海，端得是杳无音信。
　　眼见皇上罢朝三日，却还是只有日常六部折子的批红发下来，丝毫不见有此事的回音，百官之中的打探动作层出不穷，议论更是纷纷。
　　第四日，赵博这才终于露了面，倒是不见任何异常。
　　宗人府的杜大人和刑部尚书周大人甫一见圣颜，几乎要激动得老泪纵横，这几日最煎熬的恐怕就是他们了，奈何上面迟迟不传，内宫戒严，只能进本不能进言，两人的胡子都快被自己个儿糟蹋得一干二净。

　　两人正待要上前说话，却见赵博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殷雨十九宣旨。
　　一连五道圣旨，仿佛五道惊雷一般，把百官劈了个外焦里嫩。

　　文华公主疯了，这才捅了如懿公主几刀，冀太妃无奈之下大义灭女。
　　如懿公主伤重不治，冀太妃为了给女儿赎罪，散尽修为这才救活了如懿公主，自己却力竭而亡。
　　冀太妃的大宫女蛊心罗列了冀太妃的十大罪名，通敌卖国草菅人命，封为监察女官。
　　文华公主不得入皇陵，褫夺封号贬为庶民。
　　如懿公主受惊，为了给她压惊，晋长公主，赐淮安封地，赐婚鹤清音。

　　前四条其实没什么营养，初初听来震惊，却也不过是皇家的几桩肮脏事。
　　大头是最后一条，封地淮安。
　　淮安是什么地方，且不提它的广袤与富庶，就说它现下是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现在的地盘儿，赐给这个素来不怎么受盛宠的公主，都有些过了。
　　就是最得圣心的定远公主，封地不过是靠近北地的长京，虽然有几条不大不小的矿脉，可说得难听点儿，动不动就黄沙飞扬的不毛之地，实在比不上淮安。
　　定远公主那可是太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如今这淮安给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如懿公主，那就只能有一种情况——
　　皇家做了对不起如懿公主的事儿。
　　至于这个怎么个对不起法儿，却是各人有各人的猜测了。
　　猜测最多的大致也不过是文华公主本来想杀的是圣上，却被如懿公主截了胡。

　　赵博看着满殿神色各异的大臣，耐着性子与他们互相试探一番，只点了礼部准备公主的婚事，留了卫锦和鹤清音御书房候见，散了朝会便干净利落的拂袖而去。
　　天知道他得知他的两个妹妹一死一伤的时候有多么的惊怒，天知道他收到父皇的信之后又多么惶恐。
　　皇宫一直就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后宫更是食人之谷。
　　经此一役，他绝不允许这深宫里再出差错。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攘外，必先安内。

　　于是第二天，刚刚震惊过一次的朝野又生生震了两震。
　　甄贵妃甄氏晋皇贵妃，贾妃谋害皇嗣，打入冷宫。
　　三皇子赵震记入甄皇贵妃名下，暂由太上皇后教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没几天的功夫，宫中又下了旨意。
　　贾国公治家不严，削爵罚俸，闭门思过。

　　京城权贵中的一座大山轰然倒塌。

　　风水轮流转，这就算是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