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
-
一路上走走停停，卫忆一行人终于赶在隆冬时分到了淮安。
赵曦和鹤清音得了消息，便早早带了这一方的父母官去迎接。
宣德侯爷这个爵位说重不重，却也是决计算不上轻的，在天家眼里的地位也是只高不低。
太上皇带着太上皇后南下不是秘密，只是人马分散得很。
今天到个公主，明天到个国舅，后天又到个侯爷，这年关眼看着就逼近了，也不知道两个正主什么时候到。
上头消息封锁得紧，他们竟是半点行踪都打探不到。
只是隐约得到些情报，说是在什么南山镇碰上了良医，还遇到了闻景而来的宣德侯，这么一来一往，就又让了宣德侯先行一步。
刘郡守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犯着嘀咕。
这两天鹤清音忽然开始发难，查起帐来咄咄逼人，饶是他们早有准备，可还是搞得整个淮南从上到下都鸡飞狗跳，实在是搞得人焦头烂额。
还有那个残废了的国舅爷，瘸都瘸了卫国公府还把他外放出来搅浑水，简直就是狗头军师里的狗头军师，刁钻得很，手段也毒辣。
若是没断了腿，那卫辰想必怎么也能混上个阁老当当。
…
刘郡守还没想完这些有的没的，要迎的人便已然到了。
赵回带头下了车，又亲自小心翼翼地把卫忆扶下来，这才抬眼看向赵曦她们：“如懿丫头，好久不见了。”
赵曦眯起眼睛笑了笑，熟稔的上去挽起卫忆另一边的胳膊：“侯爷和夫人还是老样子，尤其是夫人，还是这么年轻貌美。”
卫忆拍了拍她的手，丢给她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就你嘴甜，小机灵鬼。”
刘郡守见几人的互动，心下微微有些吃惊。
皇家的公主与皇家的外戚走动倒并不稀奇，但走得如此近却不多见，很能说明问题。
这侯爷侯夫人，绝不好惹。
刘郡守想着，连忙上前几步，恭敬地说起了客气话：“侯爷，侯夫人，两位驾临淮安郡，可真是让下官这儿蓬荜生辉。宴席已经备好了，唯恐招待不周，还请侯爷和夫人赏下官个脸面。”
赵回挽着卫忆，先是柔声问过她饿不饿，才轻飘飘地道：“多谢大人了，请前面带路吧。”
这话说得可一点儿都不场面，半点都不客气。
刘郡守却是打了个激灵。
他本以为对方怎么也要与他寒暄几句，没想到一来就是个下马威。
宣德侯爷是谁，是太上皇后的亲舅舅，那代表的是上意。
看来天家的这个“顺带”查账顺带得一点都不简单，若是不出意外，这位就是钦差了，无名有实。
怪不得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迟迟未到，原来是要做压阵的人，在等个眉目。什么偶遇赏景的宣德侯，这些日子连落叶都早就腐化了，赏秃枝吗？
刘郡守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没什么所谓的心情忽然沉重了些。
看来这假账…得再假得彻底点儿了。
不管这刘郡守的心理活动多么精彩，卫忆却是顾不上理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赶路的原因，这些天她有些害喜，总是一阵子一阵子地犯恶心。
这淮安富庶，给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接风的菜式道道都精致，可卫忆却始终兴趣缺缺，在刘郡守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得勉强忍着。
赵回心疼夫人，面上冷得很，搞得席间气氛很是尴尬。
刘郡守被赵曦特地吩咐过，说是宣德侯爷喜欢清净，不愿意应酬，不许“闲杂人等”赴宴，是以这个场子满打满算就他一个外人，他找不到机会搭茬儿，只能一个劲儿的埋头用饭。
偏巧今儿的宴席是按照京城规矩做的，蒸的米饭那叫一个有嚼劲儿，噎得他直在心里翻白眼。
终于挨到了赵回带头撂下筷子，刘郡守连忙开口道：“侯爷可还觉得饭菜称心？下官听说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饭后喜欢用些甜汤果子，特地让人备了些，这就让厨房端上来。”
赵曦心里自然知道皇兄是个什么意思，于是还没等刘郡守继续说话，就先开口道：“不必了，夫人不爱这甜口儿，劳郡守费心了。侯爷和夫人赶了一上午路，想来也想趁着午间歇息，本宫这就带他们一齐回别苑去。鹤军师和卫哥哥那里想必还等着郡守商谈，郡守也一起罢。”
刘郡守怔了怔，左右也想不出推脱的理由，只好答应下来：“是下官考虑不周了，这就着人去准备车马。”
&
卫忆同赵回随着赵曦一起回到别苑，先行的素月已然把行李打点好了，送上了卫忆饭后必用的酸梅。
赵回替她宽了衣，将她头上的发饰轻手轻脚地卸下，又拿起一把梳子为她缓缓把头发梳顺，柔声道：“你且好好睡上一觉，我先同鹤清音和大哥碰个面再回来陪你。”
卫忆捻着梅子小口小口地啃着，点点头：“好，这儿有素月陪我，你快去吧。待我起身了，我自会去前院儿找你和大哥。”
赵回想了想，倒也同意了，又嘱咐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才放心地往前头去了。
待赵回走了，素月便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竹筒。
卫忆见她近来，将啃了一半的梅子放下，侧过脸去看她：“京城那儿来信了？”
素月点点头，表情有些凝重：“贾妃有动静了，在小厨房里安排了几个三等丫鬟，不过伺候皇后的宫人们都机灵得紧，贾妃大概也自知这一时半会儿掀不起什么风浪，最近还算安分。”
卫忆点点头，算是知道：“我还当是什么事，有母亲照看着，你不必紧张。”
素月面色丝毫不见和缓，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边没什么事，可殷大人截下了娘娘安在慈光宫的探子，还亲自来了信，请娘娘亲启。”
卫忆皱起了眉，接过素月递来的竹筒，信不长，可以说是极短，只有八个字，却让卫忆刹那间变了脸色。
“有心皆苦，无心即乐。”
素月见主子情绪有异，连忙开口询问：“主子，怎么了？”
卫忆将信又塞回竹筒里，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你下去吧，不必再管慈光宫的事情。把这竹筒拿去处理掉，莫让其他人看见了。此事暂时不可告诉太上皇，可明白了？”
素月沉默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
卫忆的心里有些乱，她曾研读过佛经数年，自然知道殷雨十九那八个字的出处。
她知道慈光宫的那位太妃绝不是什么良善人物，却也不太知道其中因由，直到赵玉找她解释过前因后果。
赵玉找她不为别的，是为法华的生死。
她与法华是极亲厚的，不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都常听法华大师讲经说道，法华于她亦师亦友，让她受益良多。
上一世法华在相国寺坐化，没有任何征兆，她只觉得大师得道证法，是修行人的喜事，当时她虽然伤感，但并无多想。
可这一世却由不得她不深想几分。
“一念妄心仅动，即具世间诸苦。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则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念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故经云：有心皆苦，无心即乐。《传心法要》曰：‘如今但学无心，顿息诸缘。莫生妄想分别。无人无我，无贪嗔，无憎爱，无胜负，但除却如许多种妄想，性自本来清净，即是修行菩提。无心道人无凡圣之心，无心故为凡圣之物体，是一法界大总相法门体也。”
法华讲经时曾自嘲“有心道人”，说他始终参悟不透无心道的法门。
如今殷雨十九一句有心皆苦，无心即乐，一是让她不要插手，二是要她不要关心则乱，三恐怕就是暗指法华凶多吉少。
大道无情，人却有心。
人有贪嗔憎爱，便常常想要分出个胜负来。
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心中在意的人。
卫忆又仔细思忖了一会儿，扬声唤素月进来：“你替我给定远公主去封信，让她去替我问问殷大人，就说贪是学道的障碍，无心是学道的根本，我最近有所体悟，却又有所不解，始终不得其法。贪，贪究竟是贪些什么？”
素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领命去了。
卫忆叹了一口气，翻身侧躺，阖眼静想。
只盼此贪有解。
都说天地不仁，却依旧会给人留下一分生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