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碧连天》逸秋

40、番外 七夕

　　在这喧嚣的人世间，我等了你整整五年。等待，从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褪色，我几乎记不清你的容颜，可我留恋你的气息、留恋你对我的宠爱。

　　今天是七夕之日，和全天下所有的女子一样，我也曾期盼着这一天。现在的我很清楚，我与你的姻缘注定无望……

　　五年前的七夕，我和畅儿、阿如一起穿针乞巧，只有我不能将丝线穿进小小的针孔，我的新婚夫君陶槿笑着为我解围，夸我那天最美丽。那时，我的心里装满了他。

　　四年前的七夕，我独守空房，寂寞与愤恨交织在一起，难过得想哭。如果我能够提前知晓他命不久长，如果我知道他那么爱我。我一定会冲到他身旁，抱住他孱弱的身子，告诉他我原谅了你，陶哥哥。

　　三年前的七夕，我被那个恶人挟持住，陪他走了整整一夜。我满脑子里想着如何杀死他，可他是那么开心，拉着我的手一直不放，在别人眼中，我们俨然一对幸福的爱人。

　　两年前的七夕，我在昏迷中度过了一整天。后来他充满恨意对我说：“你为什么还在叫他的名字？”他口中的“他”，就是你啊，我从没有忘记你，你相信么？

　　一年前的七夕，我已做出了一个决定，我今后不想再跟任何一个男子共度七夕。我太倔强、太冲动，不惜伤害自己，只因与你相见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我怕自己陷得太深、万劫不复。

　　今生我还能否与你共度七夕？只有你，才是我最想与之共度七夕的人啊！

　　“夫君。”沁儿又娇又糯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习惯性地揽她入怀。我们配合默契，她是我的妻，我是她的夫。她还是更适合南方，浑身上下哪有一丝鲜卑人的影子？

　　她纯真的笑颜完全掩盖了过去的痕迹：“陪我过七夕好么？”

　　“七夕……”这个节日对我俩而言已太可笑，只是在这天下女子欢庆之日，只有我们两人孤独的心可以相互倚靠。

　　琴月河缓缓从荆陵城中穿过，傍晚时分，我与沁儿踏上一艘绣船，一起品酒赏景。

　　岸上人来人往，成双成对，沁儿指指点点一番，借着酒意狂道：“他们不过是些痴人，只有我们最潇洒。”我们的世界里不再有男人，反而更和睦更亲近。

　　“也不是，如果你心里没有某个男子，你也不会嚷着过七夕。”我刮着她鼻子，一语道破她的心事。

　　她一股脑又喝了一杯酒，傻傻地笑着：“有什么用呢？”我随口劝她：“喜欢一个人就不要错过，我可以帮你……”她打断了我：“这话该对你自己说吧”

　　“这不是余公子么？”左近绣船上有人认出我来，我探身出船，向对方拱手致意。对方笑言：“余公子与夫人好兴致，真是一对佳偶。”沁儿在背后笑得喘不过气来：“假作真时真亦假，你这男人当得越来越真了。”

　　我退回到船舱里，忽然觉得很累，几杯酒下肚，心也酸了：“其实我真的不想做男人，我也有喜欢的人啊……”她趴上我肩头，不知是哭还是笑：“越是喜欢，越是得不到！我当年等他等了好久，可他对我再也不屑一顾了……”

　　我的等待，也会与沁儿一样么？我不能指望你心里还有我，或许你他早已娶妻生子了吧……这句话，我对自己说过无数遍。从一开始，我对等待就没有抱太大期望，但我还是要等下去，只为见你一面，不怕等到地老天荒。

　　“我这是为了什么？”我酒喝多了，心里话不知不觉说出来。“为了什么呀？”沁儿也想着她的心上人。

　　我们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从来也没有喝过那么多的酒，我们放肆地哭着笑着，宣泄着等待的苦痛与绝望。

　　后来，我趴在船舷上，望着水中月，要与月亮同醉。结果却看到了水中你的倒影，五年前神采飞扬的你，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记忆中。我好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快乐还是忧伤？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彻底的醉过去了，只知道终于一夜无梦，没有你在梦里出现，也没有可怕的梦魇。

　　我一早醒来，躺在自己的床上，头昏脑涨。我慢吞吞地爬起来，一枚玉带钩从腰间滚落在床上。我拾起来，刻着龙纹的玉带钩，不属于我。昨晚，被子的另一半，睡着另一个人。

　　我的头更疼了，不禁用拳头轻捶脑袋，走出去透气。

　　沁儿不知何时又立在我身旁，低语道：“他特意来，陪你睡了一宿，刚刚走。”我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你不去送他？船还没启航……”她轻轻推我。我还是站住不动：“送来送去有什么意思？”当年，你离开时，我也这么对自己说。

　　她埋怨道：“为何不珍惜眼前人？这分情意……”

　　我无奈地笑了，也许，当等待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我爱上的只是等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