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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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婶”阿如从门外探头怯怯叫道。
芳紫立在庭中一株海棠旁，似在凝视着那一抹嫣红色。她回过神，对阿如微笑道：“午睡起来了？来婶婶这里吧。”她招呼阿如进屋，给她拿了点心，又和她一起绣帕子。
一点闲愁，无处消解，每日与十岁的阿如闷闷度过。
“三婶，我娘最近可难过了呢？我也难过”“嗯？”她关切地看着阿如。
阿如眼睛有些红了，小声说：“告诉您一个秘密，爷爷奶奶都不知道呢，我爹纳了一个小妾。”
芳紫“唔”了一声。陶樾纳妾，说意外也并不意外，他常年在外，大嫂又不在身边，身边有个女人是很自然的。不过父亲方正严谨，不一定能容忍儿子的行为。
“爹都没有告诉娘，还是娘从侍候爹的下人那里盘问来的。娘总是暗地里哭，又不愿让爷爷奶奶知道生气，我能做点什么啊？爹都不要我娘俩了……”阿如稚气地脸上露出了哀怨地神情，
芳紫摩挲着她的头发，说：“好阿如，以后也让你娘多来这里，我陪她说话总会好些。你是你爹的宝贝，他怎么能不要你”她说这话一点底气都没有。
晚上陶槿一回家就兴致勃勃对她说：“我给岳父岳母大人选了一处好地方，在陶氏墓地南侧，风水不错，离得也近。我说动京兆诸葛大人整顿南城的荒地，这样就可以偷偷把两位大人的灵柩迁出来。不过，墓碑是不能有了，不能让那些好事之徒抓着把柄。”
芳紫心道：我还能说什么，陶哥哥早就为我想得很周到了，那些不快瞬间如风一般散去。嘴角翘起，她掩口微笑，眼波潋滟。
陶槿拨开她的手：“不要遮着，我喜欢你的唇。”他的手指慢慢在她鲜艳红润的唇上划过，带着凉意—他身体的虚寒还是让人担心。
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只是想传递给他一些暖意。她的表情和动作还是泄露了她的担心。
陶槿忽然问道：“那是什么？给我做的么？”他拿起她随手放在身侧的丝帕，雪白的丝帕上缀着点点青草，正中的一双蝴蝶只绣了个轮廓。
芳紫嗔道：“随便绣着练手，好多地方还得阿如帮我。怎么拿得出手？”
陶槿眨眨眼睛：“我们成婚都快一年了，你从没送我定情信物，把这帕子绣好给我做信物吧。”
芳紫拿过帕子，摊开在手里端详一番：“我就勉为其难给你绣了，你送我什么呢？”
她上下打量着陶槿，视线停在他的腰间，“我想要你的小药盒。”他腰间常挂着一个小巧的碧玉管状药盒，只有小指长度的一半，里面装着一两粒应急的药丸。
她说：“我要挂在胸前。”他小心翼翼摘下药盒，郑重放在她掌心。
从此，她有了两个最珍贵的信物，插在发髻上的是慕容哥哥赠她的银质发簪，挂在胸前的是陶哥哥的碧玉药盒。她每日在心里为他二人祈福。
“陶哥哥，我能看你修的东夷国史么”故国不再，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评价总是毫无意义，可她还是时刻关心着东夷，忍不住打搅丈夫的工作。
陶槿抱歉道：“修史工程浩大，我能看到的也只是很少一部分，现在手头的《天文志》实在无足轻重。” “天象预示国运兴衰，历朝历代都依天象定国策，怎会不重要？”“天象是天象，如何解释天象就在于人了”陶槿心不在焉。
她翻着《天文志》的稿子，“月掩轩辕第四星，女主之兆也”正是她出生的那一年。
皇家即将举行一年一度的秋狩，除体弱的太子景昊外，几位成年皇子今年难得齐聚，他们的表现必将成为全天下关注的焦点。人们希望看到一位勇武的皇子。文武并济，才是治国之道。
满朝文武及贵族子弟均获准参加秋狩，有的作为皇子们的亲信随从诸皇子狩猎，有的则驻守营地观赏狩猎。刚刚获得官职的陶槿亦名列其中。
这等热闹芳紫自然不愿错过，她很想见识一下皇子们的能耐，不信这些娇生惯养的皇子能比得上勇猛的鲜卑武士。于是她提议扮成他的小厮混进去，一番软磨硬泡后他无奈答应。
就在几天前省亲路上她还遇见景晔，她远远地掀开轿帘冲他招手，他悠哉游哉骑着马，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对她说：“这次我可要抢个头彩。”
她伸出小手指，摇了摇头道：“师侄，可不要给师门丢脸呀”他没生气，仍喜滋滋地“钟芳紫，你就等着瞧吧。”她努努嘴，很讨厌景晔傲慢地叫她名字。
她还是空欢喜一场，秋狩前一天，陶槿受风发热，她又是忙前忙后一宿，他的烧总算退了，可秋狩也去不成了。
看着她双眼熬成的黑眼圈，歪躺在床上的他很是过意不去：“我这身子真不争气。”她撅嘴道：“又说这些做什么，秋狩这种小事儿怎么比得上你身子……”
他握住她手“去不成总是怪遗憾的，我也是极想去的，不过我们可以玩点别的。”她抽出手：“还想玩，今天先休息好再说！”
他笑道：“我是说我们可以打个赌，猜猜哪位皇子能赢得狩猎，你该不会直接说你师侄吧。”
她头一歪：“那可不见得，我们赌什么？”
他考虑了一会儿说：“如果你猜对了，我就教你弹古琴”“你早就答应教我啦！”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果我赢了嘛……”
他突然一把揽过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让我好好亲亲你”她想挣脱，可还是任他抱着，嘴里嘟囔着：“身子刚好点就占人家便宜”他笑着放开了她，转而一副认真的样子：“那咱们言归正传吧。你对几位皇子还不了解，我先说好了。”
陶槿变得严肃起来，仿佛真的在讨论什么军国大事。“我的猜测算是在在情理之中。二殿下不擅长武功，他乐得送个人情给皇弟们，人们也会夸赞他有兄长风范。三殿下不久前酒醉失礼被皇上责罚，最近行为已是收敛不少。五殿下么，野心怕是有的，但恐怕更愿意暗中观望，没有绝对把握不会出头的。你师侄倒是一门心思争第一，可太单纯了些，怎么斗得过几位皇兄呢？四殿下众望所归，况且一切条件都有利于他，他虽不愿这么早冒尖儿，可谁看不出来皇上最宠爱他呢？即使他不使出全力，又有多少人争先恐后把他往上推呢？形势比人强，今天不是最好时机，可也由不得他了。”
她有些不平：“人人都说是四殿下，你也这么说，对其他人岂不太不公平？”他无奈地说：“事实也确实如此，四殿下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嘛。”
她叹了口气：“看来我师侄没什么希望了，那我就赌五殿下吧，他叫景暄是吧？”他回道“随你了……”
整整一天，两人闲暇无事，跟他读了大半天金石之书，又下起了围棋，经他点拨，她进步很快，已经可以像模像样和他杀上一阵。
天色渐暗，派去打听消息的小厮兴冲冲跑回来：“公子、夫人，今儿个五殿下胜了！”她瞅向他，陶槿自言自语道：“素来谨慎的人这次出手，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不禁有点担心：“陶哥哥，会不会……”他没等她说下去，对她说：“今天你赢了，改天我教你弹琴。”
她没有言语，在一旁听着小厮绘声绘色地描述春狩盛况。二皇子景晰照例最早回营，只是随便打了几只野鹿应应景儿。三皇子景晖今年成了泄气的皮球，打猎时没精打采的。四皇子景昀显得非常小心，少了些平日的闲庭信步，全神贯注地狩猎，再加上随从个个射术不凡，打了三十只野鹿，超过了六皇子景晔的二十七只，气得六皇子脸色铁青，又不好发作。不料还是五皇子景暄笑到了最后，比四皇子多打了两只，而且所有野鹿都是生擒的，他还请求皇上把所有活着的野鹿疗伤放生，皇上不仅准了，还赐给五皇子一把祖传的宝弓……
她越听越心烦，对陶槿说：“今天你都没怎么吃饭，我给你做点点心，熬碗羹做夜宵吧”他抚了抚她的肩，说句“辛苦你了。”
她起身走了出去，感到轻松了些。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猜五皇子，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落落寡欢少年。
这边陶槿病愈，那边大嫂裴夫人又病倒了，想来是因丈夫纳妾抑郁成疾。芳紫赶过去侍奉大嫂，帮她带着阿如。
眼见肌肤丰盈的嫂嫂瘦成皮包骨头，芳紫心里很不好受，觉得对不住嫂嫂，便将陶樾纳妾之事告诉了陶槿：“我早该跟你说，想个法子宽慰她才好。前些日子因为你病了我就耽搁了……”
陶槿满不在乎地说：“傻丫头，与你有什么关系。解铃还须系铃人，那是大哥的事，我们俩怎么管得了。”
芳紫急道：“可现在没人知道嫂子的心事，她自己不肯说，我也不敢跟父母大人说……”陶槿说：“你可别让二老心烦…大嫂心应该放宽些，她身体不好不能陪在大哥身边，早应该想到大哥纳妾的”
他说完低下头校对书稿，芳紫坐在他旁边愣了会儿，悄然起身走开。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定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