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三世渡忘川》莫谢白衣

25、入骨相思

　　【第二十三章】入骨相思
　　我握紧恒舒剑的手又紧了紧，举剑过眉，专心等他先出招。
　　他见我如此专心，便也脚下一踏，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落地时一个回旋，剑已离我不过半尺。我赶忙振开双臂往后疾退，脚下如船桨划浪般分开两道灰印，未过半口茶的功夫，我已被逼到一处石阶无法再退，而他剑身已紧在眉前，退无可退，唯有殊死一博。
　　我运功将恒舒剑腾在半空，双臂一震，恒舒剑便幻化出数十把一模一样的剑来，再一用力，剑如雨下，直直飞射进那男子用剑化出的气阵里。
　　黑衣男子见此剑阵赶忙收回佩剑反身朝圆台飞去，我紧随其上，追至圆台。
　　我脚刚落回地面，他便笑了。
　　我有些恼怒，举剑指向他眉间，斥道：“你笑什么？！”
　　“你以为我为何会和你浪费那么多时间在你身上？”
　　他话音落了许久，我才明白几分，赶忙冲出圆形祭台，右脚刚准备挪开步子，才发觉脚下一软，整个身子都重重摔回地面，圆台四周也起了黑色气阵。
　　而他早已举剑飞向南龙萱。
　　师兄见此势赶忙举剑此向那黑衣男人，他步子刚起，便被黑衣男人一掌打飞晕在树根下。
　　黑衣男人离南龙萱越来越近，银的剑，银的光，染血的双眼，极重的杀气。
　　南龙萱怔怔看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一步，一步，退无可退，只好紧紧贴在身后的银花雪树上，瞪大的双眼，倒映的全是黑衣男人的身影。
　　我见那黑衣男人抬手，举剑，踏步，腾空，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十分顺畅。
　　南龙萱吓得紧闭双眼蹲在树根缩成一团，我亦一声惊呼，用力挣开他设下的阵法，举剑向他此去。
　　我还未到他身后三尺，便见眼前一抹白影划过，硬生生的挡在南龙萱身前。
　　那黑衣男人似乎也愣了，赶忙拔开剑往后退去好几步，我这才看清是上官默离挡在南龙萱身前，雪白的一身衣，鲜红的血立时在胸口渗开，惹眼的红在这什么都是浅淡颜色的云丘城中格外刺眼。
　　我只觉得心口一疼，仿佛能感受到那些疼痛，似乎是刺进我骨肉里，看得我也忍不住一下哆嗦。
　　上官默离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是疼极，南龙萱见状赶紧上前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便见他右掌一覆，一团金光氤氲在他掌间。
　　这世上，能用金光运气的，除了师父，我只见过他一人。
　　“我已经答应族长接任族长之位，也说过不会再让龙族陷入两难之境，你们还想怎样？”上官默离眉头紧皱，温柔的一双眼微微眯着，似乎是和想黑衣男人翻脸，却又迫于什么，一直隐忍。
　　那黑衣男人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恨恨道：“族长有意要放她一马，但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龙族毁在你们手上，哪怕是丝毫的可能，我也绝不可能容忍！”
　　上官默离一声冷笑，却也十分温柔，看着像是苦笑：“什么容忍，什么大义，不过是你为一己私欲，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么。”
　　那黑衣男人不再说什么，只面无神色的举剑，便见他脚下一踏，整个身子如一只黑色大鸟般急速朝南龙萱撞去，身过之处，皆是黑色羽毛和黑色气流与他背向分离。
　　上官默离只微抬右掌，一团金光便离开他掌心朝黑衣男人直直撞去。
　　金光势如破竹，“嘭”的一声，黑衣男人整个身子都被弹飞开数尺。
　　这一招算是上官默离赢了，可我见他胸口的血也已蔓至腰腹，若再打下去，肯定无法再敌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更不甘心，起身便舞动双臂，双手过处，皆是黑色羽毛，浮如尘埃不定。
　　我不懂他这一招是什么套路，只是觉着，这一招，必然很厉害，此时的上官默离肯定不是他对手。
　　我以为上官默离会退缩，没成想，他竟硬着头皮空手接白刃，端端的站在那里抬起双掌，掌过之处，金光泛泛。
　　黑羽劈头盖脸将上官默离紧紧包围住，我看阵中的上官默离脸色雪白如纸，胸口也不停抖动，只是气息却越来越弱，看样子，已然支撑不了多久。
　　黑衣男人见状赶忙挪开视线，他死死的盯住南龙萱，就像饿极的狮子死死盯着前方的猎物。
　　一步，一步，他一步一步走近南龙萱，手中又幻化出一把黑色沙末，应该是些毒物之类的东西，而上官默离被困在团团黑羽中已近晕厥。
　　我一声惊呼：“小萱，快跑！”她这才从惊恐之中清醒过来，调头便想逃去，转身的动作还未做到一半，他便已移形换位到她眼前。
　　黑衣男人左手掐住她下颌迫使她张嘴，另一只手又准备将他手中黑色沙末喂到她口中，他看着她，恨恨道：“这是你欠我们的。”
　　“不要！”我一声惊呼，眼睁睁看着他将黑色沙末喂进南龙萱口中。
　　南龙萱疼的不停流泪，口中有白色泡沫带着丝丝血印不停流出，她还在苦苦挣扎，却因为被扼住下颌，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不忍去看这一幕，只能闭眼不去看她。
　　撕心裂肺的惨叫越发沙哑，一声一声，直击我心底，那些疼痛，我似乎都能切身感受，她未哭叫多久，便只剩偶尔的呻吟，偶尔的哭泣。
　　不知何时，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我想应是黑衣男人走了，便睁开眼，这一次，却看到，却看到是师父一袭白衣从天而降。
　　他落回地面时无风无尘，只一袭白衣，干净的像初冬的雪，世间的风尘似乎不能让他动容，却衬得他不像红尘人，我这才记起，师父本就不是红尘人。他傲然而立，仿佛这世上的桀骜，只配他一人。
　　小萱有救了。
　　我放下心来，再也忍不住满口的血，“噗”的一下，全吐了出来，而后便渐渐失去知觉。

　　我再醒来时，神思已有几分清明，只看到眼前一个囫囵影，反复眨了几下眼，才看到是师父坐在榻前。
　　他见我醒来，便覆身过来查看，见我没什么大碍，方才在我身后垫了靠枕，又将我从榻上扶起。
　　我神思愈发清明，赶忙问道：“小萱呢？她怎么样了？”
　　师父眉头微皱，答道：“上官默离会救她，你放宽心，好好养伤。”又从身后的桌案端过一碗紫红汤药，一边调羹一边对我道：“凡事量力而行，若是我迟来半刻，恐怕连我也救不了你性命。”
　　我耸肩笑道：“小萱若是遭遇不测，师父肯定会很难过。“想了想，又笃定道：”况且，小川知道师父一定会来。”
　　师父舀了一勺汤药送到我嘴边，淡淡道：“我虽为仙，也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你以后总会有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得学会保护自己。”
　　我瞪大眼睛看他，坚定道：“小川要一直跟着师父，半刻都不离开。”顺便将勺子里的汤药一口含下，才发觉是甜味，并不是汤药。
　　师父似乎是满心期待的看我，见我喝下并没表现出什么异色，方才放心。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师父对南龙萱和上官默离的事的态度，毕竟师父如果出手，肯定会是另一番结局，暂且不论结局会好多少或坏几分，至少也能让我暂且心安。
　　“师父你也看到了吧，上官默离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小萱，小萱若是知道上官默离为救她差点连命都没了，肯定会不顾一切要和上官默离在一起，师父如果再不加以干涉，恐怕他们这一世又会闹出许多事来。”
　　师父一边搅着碗里的汤药让它晾凉，一边道：“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也留不住，这是他俩应有的缘分，或好或坏，都是命数，不可肆意改变。”
　　我这才算是清楚了师父的立场，我想如果换做是我，早知道结果，肯定会淡然放手。南龙萱和我不同，她什么都不怕，什么也不想，但这次不同往常，若是知道结局，她还能放肆去爱吗？
　　可我担心的事，远不止这些。

　　南龙萱被救回来时，嘴唇已皲裂吐血，唇边多处也起了许多白痂，她双眼紧闭，只有豆大的泪珠从眼角不停滑落，似乎还有些意识，只是在咿咿呀呀的直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上官默离未多想，便将手覆在她嘴唇上方，掌下金光一起，她唇上的白痂渐渐消失，他脸色却越来越白，刚换好的一袭素白衣衫，胸口处又开始渗红。
　　他映在六扇秋月百花屏风的影也开始摇摇晃晃，额头的汗珠如雨下，却依然□□腰身，半分都不肯松动手中的术法。
　　南龙萱终于在他掌下咳了几声，似乎是有了些醒动，他赶忙收掌，覆身上去查看。
　　果然是好了些，嘴唇已恢复原样，看不到丝毫伤痕，他唇角立时有了轻淡笑意，他这样看着她，似乎是看到很多东西，非要细细查看，又忍不住抬手去抚她耳边的发，那笑意更甚，像是看见心仪许久的东西经年未见，却突然在一瞬之间尽数得到。
　　南龙萱猛然睁眼，正对上他一双微弯的温柔的眸，看的她整张脸刷的一下，全红了。
　　他方才醒神过来，从容离开她身侧端坐在榻前，虽然依旧温柔，却神色平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她支起半个身子，感激涕零的对他道：“是你救了我？”其实是不是他救的并不是那么重要，她只是需要一个化解此时这样尴尬局面的话题，当然她肯定更希望真是他救了自己。
　　她见上官默离微微点头，赶忙上前握住他手，喜出望外的差点哭出来：“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感谢你的，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这话未落，她便见到上官默离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小心抽离，而后便捂住胸口，眉头也微微皱着，她这才想起之前上官默离替她挡了一剑，赶忙又问：“你的伤…”
　　“并无大碍。“他微微点头，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又道：”南姑娘可安心养伤，其他不用多想，我已在这里施下结界，姑娘若有危险，我一定及时赶到相助。”
　　南龙萱不好意思似的连连挥手，嗫嚅回道：“这样，这样太麻烦你了。”心里又巴不得他时时跟着她，寸步不离。
　　“不麻烦。”
　　南龙萱愈发尴尬，挠挠脑袋，半晌，才想出适合的话回他客套：“我来云丘不过半日，可我看大家好像都不喜欢我，甚至有人还要取我性命，只有你，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救了我，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