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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被黑出天际 ...

  •   文章发表的当天,竹宁的社交网络上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谩骂声。实际上,一开始她并未预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她从业多年并不认为会有多少人关注她的作品,尤其是圈外人。但是翻翻这些群情激愤的留言,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好像在无意之间当了全网的炮灰。除了少数人的安慰鼓励外,她的社交网络变成了靶子,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遭受袭击。

      竹宁无措的翻看着自己的社交网络,如同被人剥光了衣服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不认识的陌生用用最恶毒的言语攻击着自己的作品和自己的人格。

      那一刻,她都分不清楚是自己疯了还是网民疯了。

      在她惶恐不安的时候,画廊的来办打来电话,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竹宁。

      原来,雍盛的文章发表之后,被有心之人拿了出来在网上大肆炒作,无外乎就是把雍盛文章里的一些词句放大然后恶意黑化。诸如可以在竹宁作品中看到他人的艺术痕迹这种语句也被歪曲成了艺术权威说竹宁抄袭了很多艺术家,比如立意不够明确被扭曲成空洞肤浅哗众取宠,说她之前所有的名气都是炒作,更有甚者说竹宁是个连幼儿素描都画不出的人,所有的作品都是靠枪手完成……都是些恶意中伤。

      这种事在竹宁看那篇评论稿的时候,从未想过会被被人这样说。因为艺术是传承性的,很难在一个艺术家的作品上不发现点其他艺术家的痕迹。杨·凡·艾克发明了油画难道使用油画的人就是抄袭,难道他从淡彩衍生出油画不是抄袭。在艺术和学术领域,抄袭这个词是用严格百分比界定的,一个作品或是论文的相似程度超过多少,才能既定为抄袭,这个是业内都明白的。可是这个事情放在网络上,被一帮子圈外人沸沸扬扬的吵,最后就说不清楚了。其他的那些立意或者是枪手这样的事情,更是解释不清。

      老板还告诉她,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炒作黑她是有人起头,想把竹宁弄下来。而评论的背后除了对手的水军,更有很多看不惯竹宁年纪轻轻就跻身人气青年艺术家的人。他们不会关心你出名前的努力,只会盯着你的荣誉,然后内心阴暗的认为你不配获得这些殊荣。你风光时还好,但只要你有点什么风吹草动,这些行动懒惰内心阴暗的键盘侠就会疯了一样的跟着大潮流在虚拟的网络疯狂的攻击你。

      现实里无能的人,或许就是最可怕的网络暴力的始作俑者……

      之后事情的走向更加让人能以忍受,全世界好像把目光从竹宁的作品上转移到了她个人的私生活上。说辞很无趣却也很恶毒,无外乎就是她是毫无才华的肤浅女人,为了成名出卖身体,说的好听是个艺术家,说的直白点就是个拿着画笔的女表子。成天道貌岸然的参展,还不知道作品是谁创作的,也不知道东西是谁买下来的,被扒光了还不是一个低俗AVI的艺术家play,还人肉画廊老板和之前买过自己作品的人。她的照片被大量的传播,上面写着的都是一些讥讽嘲笑的话语。有时候竹宁必须出门的时候也经常在街上看见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甚至是被人恶意的拍照,那些从前凉薄的朋友也会假借关心的名义过来探听消息再道貌岸然的‘教育’她一番……后来,竹宁的社交网络和现实里的人生就都变成了这些,充斥着最低级的人身攻击。

      父母家人很着急,一边质问竹宁有没有做这些,一边心疼自己的孩子。可到头来除了急白了头,其他的都无计可施。画廊老板问竹宁要不要起诉,竹宁问,起诉谁,起诉上百万的转发和留言吗,自己都上热点新闻了,都变成全民讨论的话题了,她要起诉谁,她又能起诉谁。她除了躲在家里她还能做什么。出面澄清叫炒作,躲起来叫心虚。做与不做错的都是她,她还有什么好做的。为了不拖累画廊,她拜托画廊老板撤下了她全部的作品,然后解除了双方合同,并要求画廊老板把解除合同的信息公布到网络上,并发表此时与画廊无关的声明。

      不是竹宁有多高大上,这个老板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帮自己卖画,本身包装竹宁就要花钱,老板这些年也没从自己的作品里挣多少大钱。这年头画廊不好做,老板家有妻儿老小,她不想拖累他。虽然解除合同会让竹宁处在更加孤立无援的被动地位,可是她还是选择了这么去做。

      而雍盛此时已是备受煎熬,他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一篇再普通不过的艺术评论会掀起这么大的风浪,不仅有可能会毁掉竹宁以后的艺术生涯,更有可能毁掉她的人生。

      他的评论虽说权威,但是还真不是一手遮天。在欧美,他即便是一个艺术家说成垃圾,也会有其他喜欢这类作品的评论家出来维护艺术家。他们就事论事,虽说也会偶尔讽刺某些艺术家的私生活,但是绝对不会在公众面前去评论艺术家本身为人如何。他们只会讨论作品,艺术家的个人跟他们并无多大关系。而且哪怕被评论家说的很过分,还是有很多人对这个艺术家下一次的展览抱有期待的。

      也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他才明白,对于长期受艺术熏陶的欧美艺术爱好者来说,他们的审美品味是非常稳定的,甚至家族几代人的审美都会品味类似。但是对于天朝这个近几年因为经济发展才开始慢慢了解西方艺术的国家,他们的审美品味是游离的,他们很容易受媒体的影响,轻易就会改变自己的审美倾向。他们喜欢的一个东西只是为了追求时髦,追求所谓的情怀和文艺,可艺术背后的底蕴和规则他们却一无所知。

      这次的闹剧更是好笑,在竹宁社交圈下面大放厥词的人,大多数都没有看过雍盛的原文,他们甚至都没有看过竹宁的作品。网络上广为流传的都是所谓的翻译版,完全的曲解原意,恶意中伤竹宁。

      这样的一群人,拿着自己在西方艺术杂志发表的评论文章恶意曲解,然后用这些东西去攻击自己的恋人。这无异于是他给凶手递上了一把最锋利的刀,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恋人被人残忍的凌迟。

      雍盛唯能做的就是连夜给在英国的律师打电话,让他组建律师团打一场跨国官司。跟他们家族有近百年合作关系的律所老板亲自给雍盛打电话,劝他放弃,实在是因为两国法律不同,网络法律不健全以及跨国官司太难打太耗时太耗钱等事实,相劝雍盛放弃。

      可最终,雍盛只说了一句,她是我想要娶回家的女人。

      这句话堵住了律师嘴,也烧疼了雍盛的心。

      是啊,竹宁是自己想要娶回家的女人,自己却因为对天朝的不够了解而把她至于这种田地。

      他曾经去找过很多次竹宁,她都避而不见。无计可施的他只能一遍遍的打她电话,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接了电话。

      竹宁安静的听着雍盛磕磕巴巴又很急切的解释着,她最后只告诉雍盛,这些事情并不怨他,跟他没有关系。就算没有雍盛的这篇评论,这些人还是会在其他的地方攻击她,雍盛只是很不幸的被当枪用了。而且还是被一群与他并没有利益关系的人利用了。如果竹宁不是自己的恋人,如果不是他现在人在天朝,所有的这些都会跟远在大洋彼岸的雍盛毫无关系。他依旧还是那个安坐在大不列颠舒适书房内烤着壁炉做着研究的权威评论家和学者。

      这件事,没有人有错,只不过是运气不好加上时间巧合。

      电话那头,雍盛沉默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的告诉竹宁他正在派律师团打官司,同时,她希望竹宁仔细考虑自己的求婚,他希望带着她远离这块伤害她极深的大陆。

      过了很久,竹宁才说话,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她说,逃避其实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亦如她觉得打官司也不能漂白这盆污水。她不怨雍盛却不代表自己可以毫无芥蒂的跟雍盛过日子。跟他在一起,竹宁会越来越怀疑自己,也会越来越看不起自己。或许是自尊心作祟吧,谁知道呢,她只知道自己现在非常怕见他,连他的声音都害怕听到。

      竹宁没有说的是,她脑子里总挥之不去一个画面,这些所有的话,权威的亦或是恶毒的,好像都是从雍盛嘴里说出来的一样。她很想知道雍盛怎么看待自己,是不是跟网上的网民一样,可是她又不敢问,怕他真的告诉她答案,而她又承受不起。

      因为不甘心,雍盛会一直给竹宁打电话,每次都是安慰和道歉。可是所有的这一些都抵不过竹宁内心的惶恐和所受的伤害。

      有天夜里,雍盛喝了点酒,挨不住想见竹宁,大半夜的跑到了她家,一遍遍的敲门。起初竹宁没有开,直到听到邻居开门抱怨才下地开门。门一打开,男人高大的身影就罩了下来,男人把许久未见的女人抱在怀里不想松手。竹宁拍了拍雍盛,轻声说冷。

      雍盛抬头,发丝上还带着融掉的白雪,眼睛里都是专注。侧身挡住走廊里的凉风,然后关了门。转身时竹宁已经回到了屋里,坐在暖气旁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簌簌的白雪。雍盛盘腿坐在地上,紧贴着竹宁的沙发,伸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然后把脸贴在竹宁的手上,靠在她膝头。过了好一会,才抬头,眼巴巴的看着竹宁。

      “如果你不想去英国,我们去美国、法国、意大利,随便哪个国家,你喜欢的就好,好不好。”

      竹宁伸手摸了摸雍盛微湿的头发,沉默许久才缓声说:“雍盛,我很喜欢英国,但是我想去一个见不到你的地方。”

      雍盛心脏被这句话狠狠钳住,他缓了缓深吸一口气才问,“为什么”。

      “雍盛,因为这件事,我可能以后都做不出艺术品了,画都画不了了。”

      因为这句话,雍盛猛地直起背脊,手摸了摸竹宁的脸蛋,从头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那张一副不可思议的脸。

      “我觉得我是有一些心理障碍了,我不敢下笔画画也不敢构思任何的艺术品,我很怕做出什么作品被展览或是曝光了,迎接我的依旧是万劫不复。我并不怨你,但是我知道,如果跟你在一起,我会一直回忆现在经历的一切无法恢复,一直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人生、怀疑自己的作品。我的事情也给你造成了大麻烦,你的律师团正在奋力的打官司,你入行这么多年,第一次打官司竟然是因为与你千万里远的我的这件烂事。你的律师团队太好太顶尖太优秀,导致所有人都在猜测你的身份,我看见有人怀疑你们家族了。你看,你悉心隐藏多年都好好的身份,因为我,几乎曝光,这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

      雍盛一直说他不在乎身份不在乎曝光,可是竹宁却并不这么认为,她也没有雍盛说的这么豁达的不在乎。

      她捧着雍盛那张儒雅俊美的脸,笑着说,“我们在一起就注定给彼此带来伤害,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只想简简单单生活。而且,雍盛,我是真的很想好好做艺术品,我不想放弃梦想。但是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的深爱的职业。”,说着在雍盛眉心落下一吻,“我们分手吧,对彼此都好。”

      之后雍盛又找过竹宁很多次,竹宁都没见他,电话也没再接过,两个月后心灰意冷的雍盛就回了英国。之前说要到年底才结束的中国当代艺术家研究项目也中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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