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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   从惠山温泉回了宫,眼见着进了腊月,方成安以近卫之名仍宿正阳宫偏殿。朝堂上渐有折本上奏,道礼不可废,再传言此人乃方氏叛党余孽方成安,众臣哗然。
      终于一日,刑部上奏:近卫张善,疑为谋逆罪人方氏,今避于后宫,请皇上放人问话。
      武顺帝冷冷注视一朝臣子道:“为何有疑?”
      刑部尚书道:“相貌。”
      武顺帝笑道:“方成安相貌在京中极富盛名,卿见朕宫中哪一位可比之方成安?”
      刑部尚书镇定道:“乱世中或有颠沛,致形貌损伤。”
      武顺帝道:“依卿所言,既然形貌大改,又如何做准?”
      刑部尚书道:“现有证者,可以认定。”
      武顺帝转头盯向萧景道:“张善出于景王府,景亲王以为呢?”
      萧景沉着一张,目光扫过堂上重臣,冷笑道:“诸位大王既已商量妥当,本王还有何话可说?”
      武顺帝冷冷道:“既如此,准奏。”

      腊月初九,刑部请方成安问话,因有侍卫统领孙则谦跟着,方成安只被请到刑部大堂坐着问。
      刑部侍郎叫敬向朝,此次刑部扛了这烫手山芋,支持的人倒是很多,他知难行易,也不罗列证人证言,张口就道:“张善,本官问你,你可是方泽第三子方成安?”
      方成安答:“是。”
      敬向朝一堆问话尚未出口,只因方成安这一个字傻了眼。他转头忍不住去看站在大堂门口的孙则谦,孙大人一脸默然表情,倒仿佛知道方成安会这么答一般。
      敬向朝又道:“即是方成安,可知朝廷判你方氏三族斩刑?”
      方成安答:“知道。”
      敬向朝冷道:“罪人方成安,其父其兄于恭王谋逆案中罪不可恕,祸连三族,可愿认罪?”
      方成安答:“认罪。”
      敬向朝彻底傻眼了。
      可他到底是刑部侍郎,转而向孙则谦道:“孙大人所见,如今方成安自行认罪,刑部确不能放人离开,还请孙大人进宫禀明皇上。”
      孙则谦看着方成安认罪,只是微叹摇头。

      华贵妃望着安太后修剪小庭院中的兰花枝叶,听安太后道:“成安即使认了罪。皇上又怎么可能放任不理。”
      华贵妃道:“皇上又有什么办法?难到要给方氏平反么?”
      安太后笑道:“叛党之罪,多少人都看着,怎么会说不是就不是的,但看皇上这么不慌不忙,倒是已有了主意。”
      华贵妃心中一拧,安太后转身来看她一眼,摇头道:“你到底年轻些,又没有经历那些大风大浪,在这些事上头总是沉不住气。”
      华贵妃低头不语,安太后道:“单说皇上对方成安的态度,回宫后的那些处治,就知他毫不隐匿,反而象是等着人奏本。。。。。。若不是他有别的打算,难到还有人能真治了方成安?”
      华贵妃脸色变幻,安太后笑道:“你也不必担心,成安是个实心之人,看这情形,必不肯屈于后宫,做这妃不妃臣不臣。如今他自认了罪,皇上想偷梁换柱也罢,想赦免一死也罢,若要依然让他在宫中安身立命,倒也难了。多少人看着呢。。。。。。”
      华贵妃拜道:“母后圣明。”
      安太后叹道:“只是可怜阿景,当年方成安弃了他,如今却还连累他忧心。”

      腊月十二,皇上命景亲王协审方成安一案。
      景亲王领了旨,闯入刑部监牢,提了方成安出来问话。
      方成安身份特殊,无人敢虐待他,看着倒比在王府还好些。景王叫人给他抬了凳子,却坐在主位上生闷气。
      过了半晌,他也不管身边立着刑部的人,对方成安道:“你说你好得很,用不着别人担心,原来就是这样?”
      方成安道:“劳王爷操心了。”
      景王冷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成安淡淡道:“生死有命。。。。。。”
      刑部里的大人站在一边腹诽,王爷这哪里是提审,这是明明白白来叙话吧。
      景王低着头,冷哼道:“方成安,难到你以为这么认了罪,就真的可以死了?”
      方成安道:“小人没这么想过。”
      景王和旁的人都抬头看他,方成安又道:“当年方家有人随恭王谋逆,件件桩桩皆为实情。而我本是方氏之子,为何不认?难到为了苟活于世连祖宗家人都不认了?”
      景王愣住,方成安又道:“至于我会不会死,王爷明鉴,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景王盯了他好一会儿,此刻才觉得那个躲在王府中的暗卫,那个住在正阳宫偏殿的张善都不见了,此人确实是方成安。
      景王道:“若本王判你死罪,你可怨我?”
      方成安低头一笑,道:“不怨。”
      景王咬牙忍气,低声道:“好得很,你可真是无怨无悔。。。。。。”

      又过两日,方成安于刑部受审,由刑部尚书主审,侍郎敬向朝问供,因牵扯谋逆案,又有大理寺陪审,景王旁观协审。
      案涉相关方成安指印、身份物证皆仔细比对,再是当年方府中奴仆旁亲一一询问指证。
      景王坐在主位后座上,看着方成安微低着头跪在堂下,心中气闷,脸黑面恶,在坐诸位大人便也大气不敢出一口。
      直到问话完毕,方成安抬手画押,孙则谦自堂外入内道:“禀王爷,卑职尚有证人所言,道此案另有隐情。”
      刑部侍郎敬向朝这才松一口气,看尚书大人无异议,便道:“大人请带上证人。”
      进来一个老道,发须皆白,方成安侧身而跪,看着那人淡然入内,却怔然,低声唤道:“师父。。。。。。”
      无为道人静静看他形貌,只叹道:“成安。。。。。。为师不该让你自行其道啊。”
      景王紧皱双眉,看那无为道人站在堂中,敬向朝已问道:“堂下何人?”
      无为道人道:“老道无为。”
      “为何不跪?”
      “老道为开明七年进士,请大人详查。”
      开明为先皇年号,这句话说完,堂上众人皆暗暗吃惊。这无为道人看着五十开外,先皇在位二十七年,如此说来,这道人中进士时竟是十分年轻。
      只要景王不要求跪,众人也无话可说。方成安却从未听无为道人提过功名,抬头看他师父。
      无为道人又道:“老道原名曲修,后因妻女病逝,归我道门,开明二十七年,老道游历卫川,在山中采些药材,见此子跌落山崖,挂在崖间松枝间,将其救下。”
      萧景听见此话,愣证盯着无为道人,脑中一片空白。
      无为道人还在继续道:“老道见此子满身血污,手臂胸肋双腿皆有骨折骨断,脸上身上全是刀伤箭伤,只怕活不出命来。幸得老道学了些医术,拼尽全力,将他救活。”
      堂上有一瞬间静谧,萧景放于几案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声音沉沉传出:“你说的是开明二十七年?”
      无为道人道:“是。”
      “什么时日?”
      “七月初三”
      景王冷声问:“你怎么记得这般清楚。”
      无为道人道:“七月初六,今上还是秦王,于开府斥恭王谋逆之罪,起兵缴逆,老道记得,是那三日前。”
      景王似被泼了一桶热油,又如淋了一身冰水,全身说不出的难受滋味,盯着无为道人的双眼转向方成安,怔怔看那人半晌才道:“他说的是你?”
      方成安不语,却听刑部尚书道:“无为道人,你于本堂审中说出这一段,也只是让众人知晓,方成安当年跌落山崖险遭不测,与其罪责并无瓜葛。”
      无为道人拱手道:“老道所言,有无瓜葛,还请景王殿下证实,当年方成安为何在恭王谋逆之时,远在卫川深山中遭难。”
      景王盯着方成安,好一会儿才道:“本王当年,确于卫川深山中躲过恭王的追杀。”
      众人皆望着他,唯方成安肃目低头,仿似他所言所语与自己毫无干系。
      景王道:“那年六月底,父皇病危,我于宫中侍疾,方成安将我带出皇宫,又赶往秦王府,携世子出逃,是因他听闻恭王想逼宫夺位。”
      堂上无人敢言,景王又道:“至七月初二,我们躲入深山,避开恭王人马追杀,那日夜,方成安突然失踪,我等不到他,以为。。。。。。以为他弃我而去。”
      堂上又是半晌无声,敬向朝咳一声道:“方成安,那日夜,你为何失踪?”
      方成安道:“小人跌落山崖。”
      敬向朝一愣,再问:“你本与景王在一起,怎么就突然跌落山崖?”
      方成安停了一瞬,开口道:“小人离王爷而去,不慎跌落。。。。。。”敬向朝无语,正要继续问,突然听景王喝道:“够了。”
      萧景抬头看着方成安,道:“此人必然避重就轻,胡言乱语。。。。。。”
      刑部尚书双眉深锁,终于道:“此案既另有隐情,刑部还须详察。今日便审到这里吧。。。。。。”

      正阳宫中,萧越坐在榻上,手握卷宗翻阅。
      萧景矗立下首,低声问:“皇上早就知道?”
      萧越放下卷宗,叹道:“若朕都知道,怎会任他流落外面受苦?”
      萧景怒道:“有些事,你必然瞒了我。”
      萧越抬头望向榻边一排明灯,嘲道:“阿景,当时得了现报,我亲入卫川深山中,搜寻你们的下落,带人翻遍整座山,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我猜测,他被恭党抓走了。。。。。。你可知,因我娶了元君为妃,萧明照不肯甘休,将主意打到成安头上?方佑廷视他三弟为棋子,若成安落在萧明照手里,还有什么好下场?”
      萧景低声道:“所以。。。。。。你情愿我相信,方成安终是背弃了我?”
      萧越盯他良久,淡道:“他若当真背弃了你,何尝不是好事?”
      萧景一瞬被此话定住了神形,萧越似自言自语道:“我愿他当时果真逃出生天,只是因父兄为叛党,不肯跟着我们与家人刀兵相向,故而离去。直到他在你府中做了那几年暗卫而被你识破。我才明白,我们都想错了。。。。。。”
      萧景脑中仿似一根钢弦崩断,震得他一时半会不想听也不敢想,四肢百骸都痛了起来。
      萧越又叹:“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当年你我二人害他伤心伤形,如今,便还他一个公道吧。”
      20章已锁章节
      方成安一案,虽非公审,但因其身份特殊,引得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刑部不敢怠慢,又因时过境迁,人证物证难寻,颇费了一番功夫。
      春末,刑部大堂之下,跪着流放西北遣返的一名犯人。
      此堂审改为刑部尚书亲自主审,他先是提审方成安,奈何此人总是语焉不详,虽仍以待罪之身跪在堂下,众大人却又不敢为难他。那流放重犯,花须染白,倒看不出年岁几何。
      刑部尚书亲问:“堂下何人?”
      那人道:“罪犯梁自成。”
      刑部尚书又问:“梁自成,本官问你,恭王谋逆之时,你所任何职?”
      梁自成道:“回大人,罪犯当年为京城监门卫府兵。”
      “开明二十七年,七月初二,你在何处?”
      “罪犯头一日本于直华门当职,宫中生变,便被临时调往禁卫营。。。。。。随长官出城追人,七月初二,已至澶河上游卫川境内。”
      “追的何人?”
      梁自成匍匐着身子低声道:“当时催得急,小人只得画像,不知对方身份,后来才知道,便是当今的景亲王。。。。。。还有。。。。。。还有大皇子。”
      刑部尚书又问:“可还有什么人?”
      梁自成道:“还有一人,为景王爷当时的侍读,叫作方成安。”
      刑部尚书严厉道:“为何记得如此清楚?”
      “禀大人,因那一日,为罪犯此生仅见之事,实在难以忘记,所以记得十分清楚,我们在卫川境查到王爷与方成安踪迹,准备搜山。。。。。。”
      七月初二那日,方成安等萧景睡熟后,取了世子的襁褓,将洞口仔细收拾遮掩一番,洞外反复查检,微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他不曾告诉萧景,因世子年幼,他不敢随意偷来药草熬煮,只得跑了很远寻到一户有婴孩的人家,求那户人家煮了些婴儿可用的药汁。再又求了些奶水,给了些银两,匆忙离开。
      待那户男主人以为他已跑远,便急着赶往山下告发,他恰是从山下刚刚返家,见有士兵拿着画像查问,迫不及待想赚了那一夜暴富的赏银。
      方成安至那男主人身后追了上去,将那人杀了,匆匆掩埋,这才赶回山洞,安顿萧景及世子。
      他知道此地不易久留,可世子生病,萧景又急惶难安,他怕着急上路,反而出了差池。
      他第一次杀人,杀完人后心中即焦惶又难过,还要强作镇定安慰萧景。如今他又回到这户人家,知道既然他家男主敢去告密,恭王的人马必已搜查到附近。
      方成安刚至围栏,便听里面传来女人的一声惨叫,他飞身破窗而入,抽出剑来一剑刺去,对方用刀格下,身后风声一变,方成安侧身一扭,躲开背后一人的偷袭,却听先前挡他一剑的人已惊呼:“方公子!”
      背后之人连忙收势,方成安也停下来,望一眼躺在地上那位女子,冷道:“你们是谁?”
      那二人已跪地拜道:“方公子,我二人乃秦王府府卫,王妃遣我等随护五皇子和世子。我等掩人耳目出了城,没能跟上你们,后随恭王人马分头追寻。苍天有眼,终让我二人找到方公子你。”
      方成安愣怔不动,那人已掏出信物递给方成安道:“公子,此为王妃信物,请公子查验,小人叫蒋先。”
      另一人也抱拳道:“小人徐渊!”
      方成安这才慢慢接过,仔细看了看。他让这二人起来,道:“你们怎么杀了这妇人?”
      蒋先道:“我们寻到此处,谎称京里的暗探搜查逃犯,那妇人便自己说了出来,听说他男人已下山告密,我二人便结果了她,正想下山堵上一堵。”
      方成安点头,他本是想回来借这婴孩一用,李代桃僵,可还不知怎么处治孩子母亲,却不想被蒋先、徐渊捷足先登,杀人灭口。
      恭王的人已近在咫尺,此处离萧景藏身之地只隔了半个山头。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他已立下决断。若于此地引开叛军,使其南辕北辙,萧景与世子或能保住,且如今有蒋先与徐渊的助力,便更多几分胜算。
      方成安道:“你二人迅速赶往开府,找人搜山来救。” 这二人有王妃信物,可世事无常,他到底不敢全信,并不告之他们萧景与世子的藏处。
      蒋先、徐渊一愣,一人拜道:“方公子要做什么?”
      方成安走进房里,将这户人家的小婴孩用世子的襁褓兜住,抱入怀中,笑道:“追兵以至,我去引开他们。”
      蒋先与徐渊对看一眼,仿佛猜到方成安的心思,突然一起跪地道:“方公子三思!”
      方成安道:“如今火烧眉毛,已是顾不得了。追兵势必上山,若不分头行动,咱们都活不了。”
      徐渊道:“公子,王妃曾命我等不仅要护卫五皇子与世子安全,对你也要全力相护,如今公子想以一己之力拖住追兵,实在不妥!”
      方成安道:“此离开府三四百里,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要整整一日,你们若运气好,半路截得来援的开府兵卫,少则七、八个时辰,多则。。。。。。难计。”忍不住叹口气,又道:“五皇子与世子现下尚算安全,我若拖得追兵几个时辰,总多些胜算。。。。。。”
      蒋先便要抱拳受命,徐渊低声道:“我随公子行事,也得少许助力。”
      方成安定定看他一眼,低头想了想,道:“也好,若你心意已决,便扮作五皇子随我一道吧。”

      蒋先先一步翻过山涧去搬救兵,方成安抱着婴儿与徐渊躲在下山路口的一个山凹,不过两柱香的时间,沿路丛林中赶来两三百人马,方成安苦笑,心道这些人居然来得这么快。
      待至追兵追至左路密林,远远听到小孩一声轻微哭声,众人一静,领将轻轻挥手,士兵们慢慢散开,躲藏起来。
      方成安待到四周安静无声,探出身来观望,抱着孩子在一道险峻斜坡上以木林为掩,偷偷向远处蹲走,徐渊将脸藏在巾帕之下,跟在他身后。
      突然刀剑脚步之声轰然逼近,方成安料行踪已露,同徐渊道:“分开跑,往山上跑,你若逃得出去,无须顾我!”徐渊点头,二人便使出十二般手段拼命逃窜。
      眼见二人兵分两路,那将官只好挥手分道,山间刹那闹闹轰轰,喊杀声此起彼伏。
      方成安武功卓绝,这一路竟奔出几十里路,将追兵拉成长长一线,前面武艺高强的紧追不放,后面的人马想抄近道围堵。因分散了兵力人数有限,方成安便如溪中活鱼,四处逃窜奔命。
      天已黑得透了,夜里追人更是不易,方成安又跑又躲,可他带着孩子,偶有啼哭之声,总是不能摆脱追兵。因怕误伤世子,众人不敢射箭,但方成安仍然受了两弩,后背断断续续地流下些血水。
      这夜山中火把成遍,四面都是呐喊喧叫之声,方成安被逼至一处山崖绝路,终于停了下来。
      这一路他不曾停歇,到此地才长喘一口气,众人看他风尘仆仆、脸带血痕,可火光下那双眼睛皎皎发亮,如何也掩不住精雕玉琢之姿。他抱着怀里的婴孩轻轻拍打,婴儿受到安抚,停了争闹。
      众人未曾见过他,实在没想到此人这般年轻,又生得这般好看。
      一将官与身边人耳语两句,开口喝道:“方成安,你父兄尚为皇上效力,你又何必执迷不悟,若交出世子,皇上定留你一命。”
      方成安不答,一时有人来报,那将官又道:“方成安,你那个同伙已被抓住,他不是五皇子,五皇子在哪里?”
      方成安微低着头,拢紧襁褓,俊容上不见喜怒,那将官看他无所反应,脸色明暗不定,便转身与身边之人低声交谈,又道:“你不答也没有关系,你那同伙自会讲出五皇子下落,今日你若愿交出世子,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方成安亲了亲怀中婴孩小脸,将其轻轻放在身后地上,抽出剑来。他面容俊美,此刻映着追兵火把微微一笑,如朗月开怀,让那将官愣了一愣,却听他道:“秦王妃将世子交与我时言道,无人能以此威胁秦王,若万不得已,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这话说出来,众人皆心中胆寒,秦王妃尚如此狠绝,不知日后秦王又是怎么一个手段。
      方成安刀剑在手,望一眼远处幽暗大山,冷笑道:“即追了这么久,要动手便动手吧!”
      那兵官怒道:“方成安,你真是死不悔改,那就别怪我们没给你机会!”
      话音未落,众人一拥而上,方成安剑随人起,便如穿花之蝶,剑剑不落空,刹那间刺伤数人。却有人趁机抢夺他身后襁褓,方成安剑不容情,回身劈斩而去,那人用刀隔挡,两人一个照面,方成安竟觉两分眼熟。不过须臾间,身后又有刀风划过,方成安凭着感知偏躲,一剑抵开眼前之人,在身边扫了一圈剑花,竟又逼退数人。
      那人却突然言道:“你与五皇子向来秤不离砣、砣不离秤,如今世子在你手中,五皇子怎会远离?”
      方成安冷冷一笑,并不答言,手下劈斩之势更厉,他被这许多人围杀,外有箭羽内有刀枪,周身血色,照映他绝色容颜,看着实在妖孽,那将官又道:“方成安,你若现在缴器投降,我还能保你一命!”
      那另一人却道:“以五皇子与你的情份,断不会将世子交与你而独自逃命,我猜这不过是你的障眼法,你身后襁褓里,并不是世子!”
      他一语言毕,方成安微一分神,又被一枪夺入肩胛。他伤得颇重,血水顺着唇角溢出,转眼看向那人,面露不屑冷笑:“我想起你是谁了,竟不知,你是恭王的走狗!”
      那人似乎怒气高涨,大喝道:“咱们中了此人调虎离山之计,大家不必手下留情!”
      方成安又被逼退几步,却仍嘲笑道:“势劫利耳之徒,狐假虎威,徒增可笑!”
      那人便是那日奕郡王拿来招待萧景的伺人方恒,他本是方家八杆子打不着的远亲,于京中投靠方氏无门,却于奕郡王府与方成安相见,受萧景嘲讽。
      方佑庭投靠太子一党,方恒便打着方氏旗号攀附太子。
      太子一心想要得到方成安,却连方恒的正眼也未瞧过,若非此次他因即识得五皇子又识得方成安,这千里追踪跑退的苦差,他也是得不到的。
      如今方成安就在眼前,新仇旧恨,正是他嚣张之时。听了方成安的恶言,他怒无可怒,厉吼道:“方成安,你死期已到,程一时口舌又有何用,你又算什么东西,还不是方家想送给太子的一个玩物!”说着,便趁众人将方成安逼至悬崖边上一刀劈去,竟是冲着方成安的脸面而下,方成安被几人架住刀剑,听闻方恒之言,心中一丝恍惚,眼见那一刀从他脸颊划过,一时竟也不觉得痛,却自呵呵冷笑,慢慢道:“天光已现,五皇子已搬得秦王救兵,即刻便至,尔等此番徒劳无功,大约还得全军覆没,方成安死得其所!”
      众人还未从他的话里醒神,方成安又道:“我身后婴孩,他父母想要告密,皆被我杀,如今他也得陪我赴死。可见身不正者,必不得好下场,却还要连累无辜孩子!”说到最后便使出全力破开众人刀剑,伸手仿似要去抓那襁褓,众人又逼上来,他却突然向后狠狠一跃,如落叶般向山崖下坠去。
      众人愣住,望着崖下深渊,皆不知如何是好。
      那将官走上前来抱起襁褓,看了半晌递给手下道:“若并非世子,他家人因告密而亡,这孩子还是交还村民。”
      方恒怒气未歇,恶狠狠道:“不可,这既然是我们从方成安手中夺下的孩子,穿着世子襁褓,当然要拿回去让太子检验定夺。”
      那将官皱眉道:“五皇子不知所踪,方成安身边既然有同党,估计五皇子身边更不可少,如今他拖延了这许久时日,恐怕五皇子已逃出生天。”
      方恒冷道:“五皇子怎么舍得扔他一人在此?”
      那将官道:“方成安已坠崖,五皇子却未曾出现,若非逃了,难到还等咱们去捉他?若真如方成安所说,秦王兵马将至,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方恒脸色几番变幻,终于道:“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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