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曲小蛐

16、016

　　等到这次月考之后的所有卷子发了下来，全班考得最好的班长罕见地拉长了一张小脸，连老师站在讲台上点名表扬都不见再多给几分表情。

　　其他同学权当是班长拿了第一名在那儿故作严肃，唯独江城哭笑不得——

　　当初就是因为担心小孩儿不高兴才没有交了白卷，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名次，再经过物理老师那么一宣扬，杜景都连着两三天一放学就直接奔着停车区去了。

　　长这么大江少爷第一次厚着脸皮哄人，结果小孩儿都不带搭理的，昨天多少还看他一眼呢，今天直接连个余光都吝啬了。

　　这一场月考下来，连认死理的物理老师那里都不了了之，偏偏是在杜景和南老教授这两环落了江城一下狠的。

　　相比起来南老教授那儿还算是好相与——只是大约从哪儿得了消息，昨晚不喜不怒地看了江城一眼，扔下了一句“真是出息了”的讽语，就径直回了屋。

　　杜景这里却是闹了灾——不让碰不让送不让亲……咳，总之就是，在杜景那儿，江城俨然已经降到和空气一样的能视度等级了。

　　——瞧这一下课，江城刚要出口的话音连第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杜景却已经跑到了班里的学习委员那儿开始讨论功课，一副认真好学的模样。

　　江城无奈地笑了一下，刚要站起身来，被一个男生拦住了。

　　半大的小伙儿站他面前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江城同学，你……会打篮球吗？”

　　江城抬了一半的身体落了回去，扬起脸来勾唇一笑，点了点头：“会一些。”

　　……这不就是当初在学校外面拦了一排给自己道歉的男生之一嘛。

　　那男生闻言眼前就是一亮，只不过想到了些什么似乎有些不太好开口——

　　“那……能不能麻烦你……”

　　江城自然知道对方是因为之前针对自己的事情有些过意不去，只不过看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哥们站在自己面前扭捏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不利于消化系统运作。

　　于是他索性扬了眉，冲对方笑道：“大家都是同学，那点小事都过去了，没必要记在心上——还是我看起来像那么小肚鸡肠的样子？”

　　“当然不会——”见江城主动挑开了，那男生也放松了许多，跟着笑了起来，“其实就是二中每一年都办一届篮球赛，一个班出一支篮球队，我们班人数不太够，有几个当替补是行，正式上场可能未必跟得上，所以我们就想请你一起参加——你看行吗？”

　　“没问题，”江城答应得痛快，“不过正式比赛之前可能得先打几场配合赛，我们也认识一下。”

　　“行，那就这么定了！我和他们对对时间，到时候提前和你也约一下。”

　　男生高兴地点点头，转身就要回位置，走了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回来加了一句，“我们训练一半不会用多长时间……不耽误班长给你补课。”

　　“……”

　　江城一噎，然后转脸看向学习委员的桌子，只见杜景冷着一张小脸明显不怎么友善地看着那个来约自己打球的男生。

　　江城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

　　杜景见状，低头似乎是跟座位上的学习委员说了句什么，然后便放下了手里的书本，不苟言笑地走了过来。

　　江城翘着嘴角看他，同样不开口。

　　最后还是杜景没忍住，坐到了位置上盯着书本空白页看了十秒，然后开口了——

　　“……四十多名的成绩，你还玩篮球？”

　　明明是气鼓鼓的磨着糯米牙儿还偏要忍着强做出一副淡定的小模样，着实勾得江城心尖儿痒痒的。

　　江城压抑着因为得意而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唇角，刻意把声线拉平，“其实，成绩好坏和玩不玩篮球，没有什么客观联系。”

　　“——你的意思是，成绩好坏就只是主观态度的问题了是么？”

　　杜景上唇的唇珠微微翘起来些，连声调也稍扬起来，显然不怎么开心地转过眸来看向江城。

　　小孩儿这副严肃认真的模样逗得江城差点憋不住笑了场，只是想着自己的长远计划，到底没再继续拉仇恨，侧了侧身体懒洋洋地靠在小孩儿身上，闻着那干净的味道，嘴角埋在衣服间扬了起来，声音却是正经得多——

　　“你没听到吗？他们说不会耽误你给我补课的。”

　　“……谁要给你补课！”

　　杜景快被这人的无赖相气着。

　　“你早就答应我了，忘了吗？”江城故意做出一副很是惊讶的神情来。

　　杜景一噎：“你——！”

　　这边江城无辜的神情坚持了三秒就再无以为继，他重新把脸埋了回去，闷闷的低笑声从杜景肩窝的衣服里传出来——

　　“阿景，你早就把我招惹了，怎么现在还没有这个觉悟呢……”

　　“……”

　　杜景气得磨牙。

　　“可别再咬牙了，”江城笑着抬起头来，说话间就去捏小孩儿尖尖的下颌，动作却是比看起来的温柔多了，“我就想养只萨摩耶，没想磨成吉娃娃。”

　　杜景闻言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看着江城恨不得咬他一口，张嘴就吼了一句：“——你才吉娃娃呢！”

　　“……”

　　全班安静，目瞪口呆地纷纷转过脸看向他们印象里除了某一次之外一直还算是和乐温文甚至有些软糯好揉捏的班长。

　　杜景脸色涨红，身旁江城却是笑得胃都有些抽了。

　　“……”

　　杜景抬起胳膊来，默不作声地狠狠给了他一肘子。

　　笑声的尾音于是收进了一声闷哼里。

　　全班同学：……这凶残程度和表面欺骗性，还真是像只吉娃娃啊？

　　沉寂里不知道谁看了苦笑着揉着之前被赏了一肘子的位置的江城一眼，小声地嘟囔了句——

　　“……这新同学……对班长可真是——……”

　　到了尾音一时失语，只是旁边的人听了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包容程度根本不需要形容词了——全班的人有哪个看不出来的？

　　只是片刻后就有人驳了回去——

　　“瞧你这语气——谁让你当初不能像班长似的帮人直接拎着课本上讲台呢！”

　　……

　　篮球赛是洛城二中好多年都一直在办的比赛，年级里也都比较重视，班主任开班会的时候还专门拿出来提了提。

　　清点了一下班里参加比赛的人数，班主任大手一挥——

　　“这节课算起，这个周的劳动素质课你们几个就去体育馆训练吧，争取给班级拿回个奖状来！”

　　江城没什么明显的情绪，看不出喜怒地勾着嘴角，随着后面那几个男生的一声欢呼，跟着起身准备往外走。

　　走到了一半，他步伐兀然一顿，转过头来看了杜景一眼。

　　杜景显然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过头来，嗖地一下就把视线落在书本上了，等反应过来才嫌弃自己干嘛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然后还不等他再抬起头来，就听见那个清亮悦耳的男声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笑意在还算安静的教室里响起来——

　　“老师，劳动素质课学校里也没什么明文规定，能不能让班里同学一起去，顺便让我们再选几个替补的同学上来？”

　　敢这么直接提“合理”要求的，不做他想，自然是江城了。

　　随着这话音一落，立时全班期盼的目光都落在了班主任的身上。

　　迎着这么多祖国未来花朵的期盼目光，班主任还真是很难对这个“合理”的要求说个“不”字。

　　于是直接一点头，登时隔壁、不，登时整个楼层都能够听到来自十一班的欢呼像是潮水一样涌来。

　　欢呼声中，众人焦点所在的“大功臣”浅浅地勾了唇角——

　　之前一回头就迎上小孩儿那么可怜兮兮的眼神，他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如果班主任不松口，就算强抢，今天他也要把他家阿景带出去。

　　——当然，还是这样平平稳稳的好。

　　于是在其他班级纷纷开始满学校里找拔草的地方的时候，62级十一班的同学们已经一脸自豪地直接开拔，奔赴体育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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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城二中的室内体育馆在非体育课时没有太多的人，至多便是几个体育特长生或者是体育老师在里面。

　　体育馆很大，大多数室外的体育设施在这里都能找到——当然，网球场足球场这种除外。

　　所以当隐隐以江城为首的十一班的篮球队带着十一班的同学们走进体育馆的时候，里面正在训练或者在做准备运动的人都是一怔，有些奇怪地看向这些高一的“稚嫩小孩儿”们。

　　只不过倒也没人多管闲事出来问一句什么，毕竟这体育馆本来就不限制进出——就算是这帮熊孩子是集体逃避劳动课，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各占据一半位置，相安无事，篮球队的男生们也都开始活动手腕绕场慢跑，做起了热身。

　　江城没跟他们在一起热身，倒是站在杜景的面前，此时正笑着逗他家小孩儿——

　　“阿景，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吉娃娃又不是你喊出来，我生你的气做什么。”

　　小孩儿沮丧着小脸——犯蠢这种事情，真是个让自己忧伤但是让别人快乐的“好习惯”。

　　江城笑道：“别想太多，大家很快就会忘了的。”

　　“——真的吗？”

　　小孩儿亮了眼睛抬起头来，结果视线里那人冲他没心没肺地笑，那表情显然不是会在短时间内忘了这件事的模样。

　　“……”

　　小孩儿愈发地郁卒了。

　　“好了……”江城忍不住抬起手来在小孩儿柔软的头发上揉了揉，“逗你玩的，只有自己才会那么在意那些事——别人连自己都顾不过来，怎么有心思记你的闲事？”

　　而此时距离十一班的活动场地不远处，一个篮球场内，模样清秀身材修长的男生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嘿，”他身边的人推了他一把，低笑了一声，“怎么，——看上我们二中的新晋校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