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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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屋子里已经没人了。客厅里的时钟显示着我睡了很久，已经十点了。客厅里散乱的衬衣和外套都不见了，书房门背后的黑皮行李箱也不见了。
原来走的怎么着急。想着一连几天楼言脸色-欲言又止的沉沉郁气，我就忍不住地叹气。
敲门声就这么适时的响起，还带着顾衡刺咧咧的喊声：“小丫头，醒了没啊？”
我黑着脸给他开门，顾衡倒是好心情地看着我，和我身上那件碎花小裙。
“快快，去收拾，带你去我家。”他学着楼言的模样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转身进了房间。
下楼之后看到那辆军绿色的卡车时，我还是惊了惊，直言不讳地问他：“你是军人？”
顾衡乐了，他一把将我抱上副驾驶座，笑地慵懒：“不然呢？”
我想了想：“肯定不简单。不是一般的军人。”
顾衡笑得直捂肚子，他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轻弹了下我的脑门：“小丫头挺有眼力见的，就冲你这机灵份儿，以后也绝对饿不着。”
我瘪了瘪嘴，没有赞同他的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面前不停变幻穿梭的街道。
楼言没有说谎，顾衡的家的确很大，穿过一个胡同，拐角就是一个铁大门，门口站着笔挺的绿衣，在看到了军绿色卡车之后直接放行，还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打开那道灰色的大门，入眼就是简约的小二层，格局颇大。一个穿着蓝色围裙的四十多岁的妇人笑眯眯地替顾衡和我准备好拖鞋。
“这就是楼先生家的小侄女吧？真是可爱。”那妇人再看到我后，眼睛微亮，伸手友好地捏了捏我的脸。
顾衡看着我，笑了笑：“是啊。吴婶，帮她东西放好，准备吃午饭吧。”
和平时的顾衡不一样，不是那副咋咋呼呼的模样，原本就出色的面容带着三分拒人千里的疏离和淡然。
我有些看不惯，捂着头：“你这样怪渗人的。”
顾衡轻哼了一声，带着我进了门。倒是吴婶一脸奇怪地看我了一眼，随即快步提过那一大袋东西上了二楼。顾衡看着我打量的神色，有些好笑：“小丫头，怎么样，比你舅舅家好多了吧？”
我“嘁”了一声，规规矩矩地坐好不去看他，敷衍着回他：“挺好的。”
他挑了挑眉：“一听就不是真话。”
一个微弱的开门声将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正对面的门被打开了，探出一个小脑袋。直愣愣的看着我，那双带着丝丝雾气的眼睛一时让我没有反应过来。顾衡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大手一挥，招呼着：“躲着干什么？出来，见见你......楼阅姐姐。”顾衡在叫我的名字明显是哽了一下，不习惯的样子。
我纠正他：“我叫楼小绿。”
顾衡看了我一眼：“那楼言怎么叫你小阅？”
我反驳：“只有楼言可以那么叫。”
顾衡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
那个小小的身影这才慢慢蹭着步子到了我的面前，我也这才看清了他，顾衡的儿子，顾寻。
个子和我一般大，应该比我略矮一些，眼睛大大的，却没有什么神采，皮肤细细嫩嫩的，看着比楼言还要白上一些。这五官生得和顾衡有六八分像，却没有他老子的霸气，一脸萎靡。
顾寻苦着一张小脸，偷偷地瞄了我一眼，发现我也在看他之后连忙别开了视线。别扭起来的样子有些像阿蔚。
思绪突然有些飘忽，我抹了一把脸，却没有落下泪。
顾衡看着我这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以为我又想楼言，连忙将顾寻推到我的面前，语气难得的平和：“这是我儿子，顾寻。顾寻，这是你楼阅姐姐，不许欺负姐姐啊。”
我还沉浸在伤心的情绪里，连那一句楼阅都没有反应。顾寻漆黑的眼眸深深看了我一眼，便再无兴致般低低“嗯”了一声。
吴婶看着客厅里的三人，用饭勺儿敲了敲碗边，大声喊了声：“先生，吃饭了。”
这一顿饭因着那郁闷的情绪也吃得索然无味，如同嚼蜡。顾衡看着兴致不高的我，和同样兴致不高的顾寻，心里开始犯愁。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什么方法，最后一拍脑门觉得是因为家里有这个大人在，所以才玩不开。为了伺候楼言家金贵的小侄女，顾衡思虑半天，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开口：“咳，顾寻，爸爸一会儿有事儿要出去，你和楼阅在家里就好好的待着啊。”
顾寻还没有接话，一旁的吴婶儿倒是热情的接了话：“诶先生，放心去吧，家里还有我呢。”
我看着装着一本正经模样的顾衡，很是看不惯：“去吧去吧，我会照顾小孩儿。”
顾寻白皙的小脸迅速有了温度，大概是受那句“照顾小孩儿”给刺激的，连吃饭的速度都提高了许多。顾衡饶有兴致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懒洋洋地应和着我的话：“嗯嗯。我儿子不大懂事儿，你就多担待下。”
我看着顾寻的脸色，觉得可以直接找消防队员了。顾衡似乎对于怼自家儿子颇有兴致，看着顾寻因为那两句话周身气场又弱了几分，就笑意满满的又添了一晚饭。
顾衡在吃过饭之后真的出了门，走之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被我以白眼瞪了回去。顾寻看着我对他老爹毫不客气的态度，这才来了兴趣：“你很厉害。”
对于顾寻突然的搭话，我并没有显得很意外，毕竟我要和他在一起生活一个月，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要是寄居在顾家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都要尴尬的和顾寻当个陌生人，那才是一种煎熬。
我不推却他的赞美：“因为顾衡不厉害。”
顾寻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目光里平添了些崇拜：“你敢直接叫他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你可以试试。”
顾寻摇了摇头，肩膀耸耸：“不行，爸爸会打我。”说完，又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所以我才说你厉害。”
我笑了，认真地说：“那不一样，他是你爸爸，我是他朋友，朋友就可以直呼其名，但是儿子不行，这是尊重。每个人表达友好的方式不一样，就像你和我，是说话或者是握手，但是你的爸爸不会这样。”
顾寻连忙点头，追问我：“那你觉得我爸爸对我好的方式是什么？”
我想起那个小土村，隔壁张婶儿总是拿着竹条儿追着他的儿子，气势汹汹地往屁股上招呼，还有老王家的白脸汉子总是粗声粗气地让他儿子跪在泥土地上让他反省过错。
于是我真挚地看着那双渴求的眼睛，说：“应该是打你的时候吧。”
顾寻瘦弱的身板抖了抖。
想起来，我就是那个时候带坏顾寻的，小我两岁的顾寻，总是觉得跟着我的后面威风凛凛。即使我除了有些小聪明以外，别的本事都没有。
顾寻忠心耿耿地跟着我一口一个“小阅姐”倒是真让我无处适应。顾衡却是喜闻乐见的，他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偷瞄了一眼“相处融洽”的顾寻和我，满意的喝了一口牛奶。
我甚是不满地出声：“顾衡，那是我的牛奶。”
“......”
第二天清早，天还是蒙蒙亮，我的眼前还是一片雾气分不清方向。顾衡胡乱揉了揉我的头发，笑得坏坏的：“今天带你们出去玩。”
顾寻眼眸微亮，转眼又低下头，努力不露出喜色。
我却在这大清早又想楼言了。我还没和楼言一起出去玩过呢。
动物园对于我来说的确是陌生的，顾寻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我看着他，问：“之前不是挺高兴的吗？”
顾寻看了我一眼，瘪了瘪嘴：“来过两回了。没劲。”
我看着四周那些绿油油的眼睛和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垂下眼睑声音放低：“我还没有看过。第一次来。”
顾寻有些脸红，他连忙拉住我的手，不敢看我的眼睛：“小阅姐，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没来过，你放心，今天我带你玩儿。”
顾衡噗嗤笑了出来。我抬头没好气地望着他。
顾衡挑了挑眉，一巴掌拍在了顾寻的脑袋上：“没想到我儿子还有这么体贴人的时候。”他心中感喟，怎么对自己老子就不能像个小棉袄呢。
顾寻当然不知道他老子心中在想些什么，脸色酡红，他挥挥手极力像拜托掉那份不好意思：“小阅姐很厉害的，爸爸都不知道的。”
顾衡显然没想到，我才来了两天，就迅速把他儿子给收买了。他露出白深深的牙齿，对我笑地龇牙咧嘴：“还是你行。”
我点了点头，丝毫不谦虚。
动物园我这辈子也就去过两次，第一次就是六岁的时候跟顾衡还有顾寻，第二次是十八岁那年我和顾寻。
我其实一直不喜欢来这种地方，顾寻也不喜欢，他不喜欢是因为他老子总喜欢带他来这里，顾寻的叛逆期是从三岁开始的，一直到十八岁也没有缓过劲来。我不喜欢是因为看着那些关在笼子里咆哮的安顺的动物都觉得瘆的慌。顾寻对于我的想法嗤之以鼻，我和他因为这件事情还大吵过一架，不欢而散。
而现在，顾寻亲密地拉着我的手，尽心尽力地为我讲解着这个我没有见过的神奇的动物世界。
“你看，那个脖子最长的就是长颈鹿，”顾寻拉着我跑到一个高高的铁丝网边儿上，看着那庞然大物傲然低头喝水的皮纹晃动着。
我扒着铁丝看的仔细，却措不及防地和它对上了眼。那双湿漉漉的深色眼睛默默看了我一眼，继而抬起脖子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走上两圈。
挺惨的。我是这么觉得。我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笼子和各型各色的动物，那些一样的眼神，带着无聊，嘲笑，和深深的无奈接受着众人的观赏。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被-干馒头卡住了喉咙，偏偏还没有一口水能帮助你咽下去。
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我有些郁郁地看着顾衡：“这个地方不好。”
顾衡挑眉，反问我：“怎么不好？”
我仔细看了看四周，才回他：“挺闷的。它们闷，我也觉得闷。”
顾衡肯定知道我说的它们是什么，他只当是小孩子思维广泛，并未理会。我却有些急了，拉住他的衣袖，认真地说：“真挺闷的，任谁被关在这里一辈子也会不舒服。”
顾寻被我和他爹的这番对话搞地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发觉自己并不能插上一句话的时候，郁闷地埋着头跟着我们走。
顾衡难得正色看我，他微陷的眼窝带着一丝疲惫的神色：“你想说什么？”
我抬头盯住他，勾了勾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无害的：“我妈妈。”
顾衡面色沉沉，我看着他突变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后悔。我早就发现，我妈妈这三个字是卡在楼言顾衡以及很多人心中的一道刺，每当被我提及的时候，他们都唯恐要发生什么厄运般连忙避开。
顾衡叹息，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沙哑。他看着我，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我并不逃避，但好像就是这种肆无忌惮的模样，让他妥协般开口：“没想过这么早让你知道太多。”
“没关系，我长得很快。”我有些固执。
他苦涩一笑：“怎么不去问你舅舅？”
我摇了摇头，失落地说：“问过，不肯和我讲。”
顾衡诧异：“那你认定了我会告诉你？”
我笑得灿烂，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当然，我看人一向很准。”
顾衡沉默，久久没有说话。顾寻看着气氛有些不对，悻悻地拉了拉我的手，小声问我：“你和爸爸在说什么啊？”
我转头看见顾寻那双懵懂如小动物般单纯的眼睛，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大人的事，你不用听。”
顾寻气了，愤愤地要和我保持距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