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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不见 ...

  •   那书童已是满面涕泪,抽抽噎噎道:“今日先生家中突然有人来找,也不知何事,便派了众位公子课业,叫先家去,自个儿急匆匆走了。我便随公子一起往家里走,走到双花巷,一家门头里突然出来个挑着筐的人,将我和公子隔了开来。那巷子狭窄,两个筐将巷子堵得结结实实。公子见我过不去,便叫我先退出去,叫那人先出了巷子。

      我将那人让出巷子后,他便拉着我千恩万谢的。好容易送走了他,我再往巷子里走时,便不见了公子身影。我本以为公子等得不耐烦,自己先走了,便一路跑着追了过去,可一直到了咱们家也没瞧见他,问了门房,却说并未见公子回来。”

      他抹了一把泪水,又道:“我便又以为公子许是见天色尚早,去了同窗家玩耍,便挨家挨户找了过去,谁知皆道并未见公子前来。我见此时天色已经不早,盼着公子和我走岔了,这会子早到了家,便又急匆匆跑了回来,才发现公子依然不见踪影。小的六神无主,这才不顾规矩闯到了内院来。”

      他虽说得磕磕绊绊,却条理分明。周涤清挑出他来给长极做书童,必就是因他是个妥当的,性子沉稳,人又聪敏。年纪又比长极大几岁,向来妥帖稳重,众人也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惊慌失措。
      因他这番模样,周涤清心下已暗暗觉得不好,她抓紧了燕脂的手,勉强蓄积起力气站定道:“外院只留守门应卯的,其他人都散出去,各处去寻一寻。”

      书童应了,忙急惶惶地跑了出去。

      因长极自小得她和姑姑教导,虽有些孤僻桀骜,家里也不禁他出行交游,唯有一件,去哪里何时归来,必要先派个人回来报信。今日这般无声无息的情景,却是从未有过的。

      她心中一时跳如乱麻,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定下来,在廊下走来走去。

      馥春堂周姑妈听到风声,便急匆匆赶了过来,询问了详细,却亦无别的法子,只得牵着侄女的手,叫她莫太惊慌。

      一直到了华灯初上,院里掌起了灯,散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一时汇集了讯息,外总管与陆扬便匆匆进了香雪坞。却并无任何长极的讯息,最后的消息便断在书童所说的双花巷,过后却再无任何人见过他的踪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陆扬禀道:“因书童是在双花巷不见了公子身影,卑职便带人在那周围询问。那般时刻,巷外并未有人见公子从里面出来过。卑职也探查过书童说的那挑筐人出来的门头里的人家,家中却并没有那般形貌的人口,公子经过之时,他们家中并无人在家。说是在那之前有人报信,家中独子在外面惹了祸端,被抓进了衙门,一家人便都匆匆跑出去周旋了。

      这与今日下晌值课的先生匆忙离堂如出一辙,卑职也派人去询问了先生,说是家中门户大开,妻子晕倒在院,有人路过瞧见匆忙去报了他,他才慌忙停了课回家。卑职派去的那人是赵膺,他也是宫中侍卫出身,略略查看了那先生的娘子,果然在她右耳下看见一块淤痕。她也说,自己是听到院中有动静才从屋内走了出来,谁知没走两步,便只觉耳下一痛,便没有知觉了。这致人晕厥的手法十分娴熟,一击即中,显是练家子所为。

      双花巷那户人家里面并未找到什么线索,他们听到消息匆忙出门是落了锁的,但锁头没有损坏的痕迹,看来是叫人用高超的开锁手法打开的。卑职便又顺着双花巷来来回回走了几趟,终发现了几处蛛丝马迹。过了这户人家隔壁的院墙下,虽极力掩饰过,卑职发现墙上的瓦片被人踩下来过,后又捡起来覆到了原处。卑职推断,是有人趁书童被引到巷外之机,将公子打晕,运到了那院中。卑职去问时,却发现当时那院中虽有人在家,却是一个眼花耳聋的老妈妈,一问三不知。再查那院中,却是干干净净,什么踪迹都找不到了。”

      周姑妈与周涤清听闻,不由脸色煞白。他暗忖一番,仍开口道:“依卑职看,公子只怕是被匪盗劫走了。他这般年纪,懂事知礼,并不值拐卖。这般人行事虽然老道利落,只留下点滴痕迹,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这种种迹象已然表明,他们是预谋已久,且筹划周密,行事利索,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将公子劫了去。”

      周涤清身形晃了一晃,半晌她聚拢起精神道:“乐安向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就是邻近的临淄、潍县等地也未有听说匪盗出没。依你看,这伙匪盗是从哪处来的?劫了长极又所求为何?”

      陆扬沉吟道:“姑娘说的不错,这伙匪徒行事极其老道利索,又是练家子,咱们乐安方圆并没有这般的一干人等。必是外面进来的,所求只怕是为财。卑职并非恭维,夫人自归乡后,修桥补路,处处与人为善,并未结下什么仇家。唯有两年前公子与那周十四有过意气之争,只他家便是要寻仇也无这般的能耐。

      因而这伙匪徒必是从外面过来的,乐安地界不大,都是熟人头,金馔楼的掌柜,卑职已叫来问过,这几日里面并未有可疑人等出没,便分派人到下面四处去查问。”

      金馔楼是周姑妈暗中出资筹建的酒楼,在乐安是独一家,日日高朋满座,宾客齐聚。南来北往,三教九流,都在馥园眼下。掌柜是极干练精明的一个人,若有可疑生人出没,必逃不过他的法眼,他既说没有,那自是没有的。那伙匪徒的下落便只能从城中的三教九流中寻了,这便是陆扬所说的下面。

      陆扬见两位女主人忧心忡忡,便又宽慰道:“夫人和姑娘也不必太过焦虑,他们既为求财,夫人又有皇恩震慑,想必不会轻易伤害公子性命。便是今夜从下面寻不到消息,明天这些匪徒自会传消息跟咱们要钱,那时咱们便宜行事便可。”

      周姑妈眉头稍展,一时吩咐他道:“你拿我的帖子,去找县太爷,叫他也放出三班六房去帮咱们寻一寻。”

      此言一出,周涤清和陆扬忙一齐呼道:“万万不可!”

      周涤清看了陆扬一眼,对周姑妈福了一礼,“他们即是匪盗,又为求财,倘若报了官,他们恼羞成怒,长极在他们手里可就危矣了。”

      周姑妈懊恼道,“是我思虑不周,惶急之下,竟顾头不顾尾了。”便转而对陆扬道,“咱们这般大张旗鼓地搜寻,只怕县衙已听到风声,早晚要问到咱们头上。这群悍匪这般精明厉害,若叫他们知道,以为咱们报了官可如何是好?”

      陆扬便道:“夫人放心,卑职已叫人暗暗通了消息,暂且莫叫他们过问。”

      周姑妈暂且安下心来,叫他们且出去继续寻人。

      姑侄两人是夜便都歇在香雪坞中,心中忧虑,却是一夜未合眼。

      翌日早起,陆扬一早就进来传递消息。原来有人打听到,确乎有一群人在与馥园隔了一条街坊的涌金坊租了宅子居住,徘徊已有十来天,对外只说是行商暂时在此落脚,要贩乐安的土产齐笔到南方去。众人见他们有主家有人役,又皆一口娴熟的徽州口音,每日也去寻市问价,进些货物,并未起什么疑心。

      昨夜,他们翻墙进了他们租住的宅子,去发现人去宅空,只剩下几箱齐笔留在厢房中,其他却未留下任何痕迹。而今早到城门处打探过之后发现,他们昨日下晌便出了城门。

      说到此处,陆扬已皱起了眉头。周涤清愈发心惊,不由脱口问道:“这些人这般训练有素,进退有据,怎是一般匪徒的行径?长极落到这样一伙亡命之徒手中,可如何是好?”

      陆扬方才便为此担忧,只怕周姑妈二人愈加心慌,才未将话说全,却不料她这般敏捷,竟霎时一语道破。便忙忙打叠起精神,百般地劝慰,却无济于事。

      周涤清心中的隐忧越发深重,陆扬已派出人追出城门去查寻线索,可为今之计却也不能做别的,只能等待,或是匪徒传信索要钱财,或是侍卫们寻到匪徒的踪迹。

      不到午时,追出城外查探的侍卫们,已派了人返回报信,其他人继续追查。却是那伙匪徒本来便是日暮出行,行人渐少,追出三十多里,便没了音信。城外道路四通八达,岔口又岔口不知几何,竟完全寻不到他们的踪迹了,一干人等只得分头行事,妄图能寻到点消息。

      只是一直到了晚间,他们陆续返回,没找到匪徒们的踪迹。与陆扬等人的预想也不同,她们也没有收到匪徒来索要财帛的讯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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